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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肆意 ...

  •   在夏天踏进教宿,谁都不得不佩服这些老师精明的选地。
      “好凉快。”
      某人越来越不客气了,进屋就往沙发上扑。秦删用杯子抵住饮水机的按钮,制冷过的水流哗哗掉入杯中。
      他递到瘫过去的人的桌前,曲起食指敲敲桌面:“别抱着你那个已经晒暖和的塑料瓶了,这里有冷的。”
      柴邵光动动嘴唇,说话像是含着东西,模模糊糊地:“谢谢你啊秦老师。”
      端在嘴边啜了一口。
      门锁忽然在这时转动起来,门外一片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秦守华满脸堆笑地搀着徐老师的手,又讲了几句话才分开。

      临近下午,除了跳高,今天的其他两项都陆续结束了。唯一不变的是炽热的空气还在烘烤着操场上奔跑的人。
      柴邵和秦删中间夹着个秦守华,不疾不徐地回到观众席,无论从前后看,都活像一个“凹”字。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姚君子就风风火火在观众席踮着脚朝他们挥手,告诉他们班级的方位。周围齐齐整整坐满了他们班的同学,里面的又乱哄哄地东窜西跳。
      柴邵高高举起手冲他抱了下拳。随之将视线不经意转向刚才他们离开的地方。原本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别班的学生在那里集合,最前方应该是班主任,正背对着这边语重心长地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不省心的姐和不省油的灯不知道到哪里逛去了。说是来看他比赛,其实就是为他俩热恋期找约会借口吧?

      正心烦呢,脑袋上忽然覆过来一只宽大的手掌,在他头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还顺便挡住了太阳。
      柴邵茫然地承受着那份触感,瞪大眼睛:“秦删?”
      “赛前保持好心情,教练怎么自己忘了?”
      柴邵微张嘴却没说话,对于自己教自己忘,而且还被学员抓包这件事他持“行吧”的态度。
      不过面前这位也太大逆不道了,哪个学生敢揉教练的头发?
      还敢拍教练后脑勺?
      “秦删,我也教过你赛前要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吧?”柴邵危险地弯着眼睛,笑出一个死板的弧度,按压指节‘咔咔’两声:“嗯?”

      秦删随性地笑了笑,配合他假装认输地后仰着,当迎面飞来一个拳头时,秦删及时抓住,嘴角还是带着分笑,对怒视着人的柴邵递了个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守华。
      柴邵看懂了,他想说:
      待会儿再陪你闹。

      柴邵却毫无心思去分析这句话里氤氲的气氛,被秦删包裹住整个拳头让他觉得有失面子的同时还蛮脸热,便使劲想抽回来,谁知对方力气极大,还被拽了一下。
      柴邵紧急弯曲着上半身,才没碰到秦守华。抬头慌张地说:“这次放你一马。”
      手终于被放开了。残留在手背上的余温却和烈日暗地商量着,将柴邵烫得受不了。

      见到两位迟到王者一来,班上人铺天盖地将他们打趣一通,又七嘴八舌地跟秦守华打起招呼。
      姚君子捂着耳朵凑到柴邵中间,用炫耀的口吻道:“乃酪跳高第一,厉不厉害?”
      柴邵早已习惯了这人喋喋不休地“乃酪、乃酪”,虽然烦这货吧,不过对于乃酪这个朋友他却很佩服,特别在英语方面。

      他们班这位置是覃渭渊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块极其舒服的观赛位置,正好被主席台顶上的大白棚一角掩着,太阳被隔绝开来。
      甘甜甜听着隔壁班气势浩大的口号,问:“待会儿的比赛,咱班不会没有加油口号吧?”
      “嗐!”李戏珠一挥手,故作深沉地咳一声,“有的,有的。”
      然后不由分说就抬起双手打起了拍子。班上人一个个脸绿得堪比翡翠湖,表情苦大仇深起来,看样子是被强行组织过了,在短暂地沉默后,一个个都支支吾吾地唱起来:“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去拿块奖牌...”
      “......”
      刚唱完这句,白将锦就丢脸地“靠”了一声。
      这下好了,一个个都闭嘴躺尸了。
      甘甜甜噗嗤一声笑出来,只好吐吐舌头不问这个了。

      秦守华在空位坐下,大家都愿意陪她聊天。一来这位奶奶爱说些有趣的古老的事情,二来秦守华总是把自己做的包子点心带给班上大家分享,为人又和善,加上是秦删的奶奶,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即使偶尔有人无心问到她的眼睛,她也会很轻松地聊起来。有几个胆子肥的,还偷偷问关于秦删的事。
      柴邵故意歪着身子显得十分懒散似的,留意着说了什么。
      “秦删在家里的时候会笑么?”
      “秦删发过脾气吗?”
      “秦删是不是从小就有学神潜质?”
      “秦删...”
      “秦删......”
      柴邵听了一会儿他们说的话,扭头端详了秦删几秒,一副酸溜溜的样子。秦删曲起两根指头,在他脑门弹了一下,皱眉道:“ 我是醋吗,看到我就这副表情?”
      “你还不如醋,至少我挺喜欢醋的。”柴邵别扭地挠挠鼻尖,撇了眼那边依然谈论着秦删的那群人,冷笑一声:“但还有很多人争着喜欢你这款糖。”

      这话带着这么明显的指示性,秦删愣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谈论,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那我是樱花味的吗。”
      谁能料到秦删问出这种问题,柴邵甩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你想的话就是呗。”

      “不对。我大概不是。”秦删弯着的食指抵在下巴上,神情动作像是在解一道有难度的代数,眼尾渐渐有了笑意。过了很一会儿,才又启唇:“毕竟你喜欢樱花味的糖。”
      “你...”柴邵欲开口,可是却垂下眼帘,将嘴唇抿成一条线,视线里是自己因为无措而互相玩弄的手指。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撕破气氛的长哨。此起彼伏的老师的声音从学校四处的广播传出来,其中一个就在他们班观众席身后的墙上,好巧不巧,又正在柴邵和秦删正后方。
      广播里兹拉一声,声响给了谁大胆喘气的机会,也帮谁掩藏了狂乱的心跳。

      “请参加了下午男女混合四百米接力赛的同学们注意了---”
      “念到名字的到绿茵场跑道上进行检录---”
      “一班秦删、柴邵、甘甜甜、姚君子......”
      听到广播叫到对方的名字,两人心照不宣地转开脸,逃生般从座位上站起来。
      姚君子显得异常兴奋,激动得站在椅子上捶胸大笑,又学着学校画室那些白花花的石膏像一样展示着手上的肌肉。
      “终于轮到小爷展示了,啊哈哈哈---”
      这举动引得隔壁班也笑了。

      宛晨嘲讽地睨他,理了理发带。
      “二班宛晨、董骏、白云、乃酪,三班王余粒、贝嗳、章子彬、廖涛。四班李柏、......”
      白云笑出了泪花,疯狂用手肘提醒乃酪转头,身体笑得发抖。乃酪无语地对那边翻了个白眼,摘下发圈咬在洁白的牙齿上,黑色发圈贴在好看的唇上。
      女孩对刘海不甚在意,大方地一抓,胡乱扎好了头发。为防跑的期间松垮,还多绑了一圈。
      “走吧。”她说。
      宛晨便抬步下了阶梯。白云挽着乃酪跟在后面。
      柴邵对于姚君子的行为忍不住扶额,咬着牙往他脑袋拍了一把:“给我滚下来比赛去了!”
      放眼一望,许多比赛的人早已走到绿茵场中间。
      这人捂着后脑勺哎哟一声,两眼放着光,却盯着下了观众席的乃酪的背影,大喊:“乃酪!”
      柴邵有预感地捂住了耳朵。

      走了老远的女生半侧着身子,就见人群中站得最高的男生两手比作喇叭状,“我要和你一起赢!”
      话音落下,姚君子跳下椅子,像一只猎犬,用最快的速度冲下台阶,在无数身影中飞奔穿行,去到乃酪身边。
      人群愣了愣“轰”地一声闹起来。鬼叫着起哄吹口哨。
      “喔------”
      张远郎拍腿大笑:“这货一定会被扁的,二班乃酪揍人可牛了。”
      柴邵失笑,转头对秦删耸了耸肩。

      检录老师开始了第二遍的提醒,想要近距离观赛的人流纷纷朝绿茵场内涌去。乃酪结巴道:“你是不是...神经病?”
      姚君子面上有些担忧:“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乃酪瞪他:“你真的很幼稚。”
      白云偷瞄到女孩脸颊上那一缕不明显的绯红,笑笑,很有眼力见地拽拽乃酪:“检录去。”

      等两个女孩都已经成为了背影,宛晨才大力地揽住姚君子的脖子,将他禁锢在手里,假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忠犬果然是忠犬。告诉你吧,你没戏了,乃酪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不稳重的人。”
      “那我就改,她喜欢什么我就变成什么。”姚君子信誓旦旦地捂着心口。
      宛晨几乎是推着姚君子走的。闻言不禁笑出声:“你这样没个性的她也不会喜欢。”

      姚君子实实在在有些失落。宛晨和乃酪从小一起长大,如此了解彼此,他要赶上宛晨,估计得回炉重造。
      “那我试试吧,她不喜欢我,我就不惹她心烦了。”
      “......”
      宛晨的笑僵在脸上,嘴角渐渐掉下来。
      心道:“傻逼。”

      检录老师一个个点了名,将册子夹在腋下,肥厚的嘴唇上下动着:“六个班按班级顺序依次占道,例如一班就站一道。”说到这老师卡了痰,清嗓后接着说:“接力顺序也是你们自己的事,给大家一分钟安排好,枪响开始。都听清楚了?”
      一班这边经过提前商议,姚君子跑得最快,先上去拉开距离,带第一棒。
      甘甜甜跑得最稳,不会产生什么巨大差距也大概不会有磕绊和意外,最适合带第二棒。
      秦删虽然说不出什么“最”,却中规中矩,速度挺快,对付实力相当的对手不是事,带第三棒。
      柴邵的实力和姚君子差不多,带第一棒或最后一棒都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是他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棒。不过大家对于他的实力也还算放心。

      其他几班也都已经前后错落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
      姚君子拿着接力棒,回头扫了一眼,下意识将视线向靠后的位置投去,竟然没发现某个身影。
      难道真被自己气走了?
      落寞地收回视线,突然察觉到肩后的目光。
      心心念念的女孩就这么叉着腰盯着他,要笑不笑。
      姚君子捂着吓坏的心口,那里像是有一条拼命跳动的小鱼。
      “原来你是先锋,我以为你这么厉害,肯定要拿最后一棒。”
      乃酪瞪他一眼:“转回去,要跑了!”

      枪声“嘭”地一响。第一棒的参赛者摆臂冲出去老远。
      二班目前暂居第一,乃酪跑的时候像是目空一切,唯独完成交接是她的目标。姚君子在身后半米处拼命追赶,他望着女孩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崇拜之色。
      不过,他要赢。
      眼见空荡荡的身边突然疾速涌上来一个人影,乃酪握紧拳头,将所有精力全部集中于两条肌肉线条结实的腿上,一刹那,连风也吓失了神。
      她要赢。

      场外的人激昂地喊着,几个体育老师嘶哑着喉咙:“冲!冲过去!”
      五班暂且第三,但却和一班二班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只能努力甩掉身后的人,尽力加速,而不再追赶前方两个了。
      两个跑红了眼的人经过之处,风呼啸着,同一时间递出接力棒。
      甘甜甜和白云早已经原地跑着将手向后接住,同时起跑。
      五班三班六班四班依次递出接力棒,紧跟其后。

      刚起跑时还看不出什么差距,跑了一会儿后,白云渐渐超过了甘甜甜。
      在一片欢呼声中,甘甜甜尝试着加速,后背激起一阵凉意,汗湿了额头。
      她有些生气。
      气自己跑得那么快还是追不上前方的白云。
      她跑得太使劲,脚底传来一阵阵疼痛,忽然听到好朋友江晴雨和慕冉萤的呐喊声。
      “加油!”
      “没关系,别紧张!”
      甘甜甜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偏头看一眼自己的朋友们,硬是咬着牙飞跑向前。
      白云从小跑步到长大,是实打实的实力,呼吸和节奏和速度都掌握得很好,率先将接力棒递出去。
      二班的董骏接到接力棒瞬间就笑了出来,转头就跑,头发往后吹。

      甘甜甜恰好看到了那温柔的笑,当下说什么也得给自己争口气。她冷静地将接力棒递给秦删,又急又难受。
      刚递出去,秦删已经不见人影。
      甘甜甜愣愣地原地反应着,斜眼看去,秦删已经跑过弯道,看上去追上了二班的董骏。
      她如梦初醒地往场外走,给将要过来的参赛者让路。才想起,他们班参赛的几个,似乎已经踩着第一的门槛了。她抬头,看到一道同样温柔的微笑。
      女生用拳头轻锤自己胸口,食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安心的弧线。
      是王馨蕊。这个平时最爱和她互损的人,说好不会来给她加油,却还是来了。甘甜甜无法压抑情绪,冲过去揽住她的脖子。江晴雨和慕冉萤也飞奔而来,她们纷纷环住她,不停告诉她:“你真的超级棒!”

      李戏珠为秦守华做实时播报,激动地说:“哎呀,现在二班赛者领先,一班赛况不太好。瞧!甜甜传给秦删了!”
      秦守华焦虑地抓紧袖子。
      张远郎像猴子一样跳在椅子上:“漂亮!秦删一个旋风飞毛腿直接干翻二班成为新的领先者!那么一班最终能否如愿获得冠军,我们拭目以待。”

      柴邵眯眼笑着看向对面那个木讷到面无表情的少年,跑起步来依然一本正经,也不知道自己身后几个班的人已经为了追他变得面目狰狞。
      一班所在的观众席激动地举着拳头大喊着助威的话,其他几班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眼见秦删超过董骏,二班也坐不住了,直呼不同意。纷纷站起来探着身子做啦啦队。
      “董骏!!”
      “输了可要倒立洗头哒,骏哥给班级上分啊——”
      “一班比二班!果然很一般!”

      曲终散闻言“嘶”了一声,哪肯服气,也不要脸了,脚一踏,手一摆,颤动着胸腔:
      “嚯嚯哈哈嘿嘿!妖魔胆敢挡我光明之路,且吃我一记铁锤,锤出我威名天下闻,虎躯震雄鹰!”
      一席话配上他那滑稽且不专业的戏曲动作,惹得周围几个班都笑得受不了。
      万柿橙收起本子,微微扯着嘴角。
      曲终散看准秦删的脚步,突然站着马步,手举空气铁锤,“失礼了!”

      话音一落,秦删和柴邵双手交错,远看像是握了一下手,随即拿到接力棒,如弹弓借力一般,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一班场地“哇”一声喊起来,整个观众席回荡着他们震耳欲聋的欢呼。
      二班惊跳,“干他呀!”

      其他几个班级目光紧锁着跑得飞快的柴邵,全然忘了自己班的同学还在苦苦跺脚。
      宛晨咽了口唾沫,急切地小跑起来,手往后一伸,夺走接力棒就不要命了一般追赶,因为用力过猛,满脸通红,脖子暴起了青筋。
      他心里口里都小声重复着“赢”这个光是念起来就够诱人的字,喉咙干哑疼痛。

      二班疯狂大喊加油,有几个嗓子都哑了,还在拼命叫着宛晨的名字。
      他玩命地憋着气猛跑,体育老师在场外焦急地呐喊:“不要憋气!不要憋气!”
      可惜宛晨疯了,他觉得头要爆炸了,但是好爽,一点一点和柴邵拉近了距离。

      这又让校园里围观的人激动地“喔”起来,白云急得只是啧啧叹叹,乃酪牵紧了她。
      姚君子叉腰望着,目瞪口呆,“这家伙不是吧...”

      最难的是一开始就出现的差距,柴邵足足跑了二十多米,宛晨才开始追,怎么追都还是差一点,就差一点,实在加速不了了。
      他头疼欲裂,忍不住呼吸,却导致了呼吸紊乱,速度慢了下来,可是刚才明明已经和柴邵并肩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是被人挟持住双手向后拉去。柴邵的侧脸渐渐变成肩膀,变成背影。
      柴邵并未注意到别的什么,甚至刚才和他肩并肩的宛晨。
      他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里的,疾风暴力地推送着他,让他生出一种超过所有人都不费吹灰之力的错觉,实际上浑身已经火辣辣地燃起来,只是肾上腺素带给他的快意让他一时间忘了感受,就那么猝不及防,他最终跑响了第一声哨子!
      赢了!
      赢了!

      班里人头一次那么疯狂,一个个兴奋的人形成一股热情的瀑布向他倾泻而来。将他的四肢抓住,真真正正地要把他抛向云端。

      柴椰录制了接力赛全过程,自然是和大家一起开心着,又后退几步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凌艾看着她有些失神,直到她冒冒失失地撞进他的胸口,他才回过神将她揽住,双手圈着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亲昵地喊她:“阿椰。”
      柴椰抽空回应:“嗯?”
      凌艾很平静地笑了一下:“你的少年时期,也是这么横扫千军。”
      柴椰笑得骄傲:“现在也是。”
      凌艾轻笑,慢悠悠地说:“你好厉害…”

      人群的浪潮滋润了干涸的沙漠,也掀翻了无助的小船。
      所以沙漠开了花,小船散了架。
      宛晨倒在终点线,手挡住眼睛,耳边是其他班陆续冲线的声音。他向下踹了一下,拳砸在身体两边,“操!”
      大概没有人在意,他后来的疯狂追赶,追到最后,却替自己追了个更痛苦的记忆。
      他和柴邵只差一步!
      与他无关的嘈杂世界里,忽然有几个慌张的身影冲过来,一个穿着长褂的人将手穿过他的胳膊,背身将他驮在身上,在烈日当空下,一步一步走向医务室。
      从小到大,这都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地方。只要爬上去,什么也不用怕了。
      宛晨虚脱地眯着眼,淡淡一笑。
      领口这么浓郁的消毒水味,还能是谁呢。

      还有白云跟在一边小跑的喘气声,齐吻边走边让他放松些的担忧话,乃酪扶着他胳膊的微痛感,以及...姚君子絮絮叨叨的询问。
      哼......
      被扔到医务室床上的时候,宛蜒皱着眉往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怎么,要原地去世?”
      “神...经....病。”宛晨气若游丝,慢吞吞地看向他。
      “谁让你这么跑了?我不在,今天谁给你收尸?”
      宛晨瞪着他:“你...你有病么,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最好活得好好的,不然我就鞭尸!”宛蜒不知为什么突然很生气,两眼怒视着他,说着还打了宛晨屁股一巴掌。
      宛晨顿时软了下来,不敢回嘴了。
      站在一旁的三人不敢说话。
      齐吻端着水走过去:“别凶巴巴的,看看他都虚脱成什么样了。”
      宛蜒不吭声,扶着宛晨起来,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敲门声骤然响起。
      齐吻道:“进。”
      以柴邵为伍的一帮探病队伍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秦删在左手边站着。
      柴邵走进来,看了看宛晨,关切道:“没事儿吧?”
      宛晨闭上眼装睡。
      来人全是二班的同学,正探头探脑地堵在门口,又不出声。只有董骏道:“宛医生,我们来看看宛晨的情况。”
      宛蜒起身:“都进来吧。”
      一群人才小心翼翼的进来,围在病床前问东问西。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很急促,所有人都看过去。齐吻拉开门,一个瘦瘦高高的眼镜男生捧着一束香花递过去:“齐吻医生,这是宛蜒医生送你的花!”
      宛晨睁大眼睛,暗叫糟糕。

      倚在一旁的男人“嗯?”了一声。缓缓将脸从门边露出来,犀利地看着男生。

      “宛...宛医生,那个...”男生看起来紧张极了,讪笑着咬着指甲,把花一扔就跑了。
      齐吻接住花,幽怨地看着宛蜒:“怎么又送花,这个月已经收到五六次了。”
      “五六次…”宛蜒僵硬地笑笑,“都这么多次了吗。这还是第一次送到我眼前。也是你第一次问我。”
      齐吻哼道:“不是你托送花那小子让我别问你的吗,说是因为害羞?”
      一帮学生齐刷刷笑出声。
      宛蜒闭了闭眼,一计刀眼劈向宛晨。
      宛晨忽然觉得被鞭尸也蛮不错的。
      宛蜒将花放到一旁的桌上,拉着齐吻往外走,突然回头用目光抵着宛晨的脖子,“宛晨,别乱跑。”
      宛晨冒着冷汗,闭着眼躺尸。

      一路来到医务室走廊尽头安静的角落。齐吻挣脱手,不耐烦道:“走这么远到这干吗。”
      宛蜒面对她,却低着头。
      “干什么,真害羞了?”齐吻靠在墙上。
      宛蜒严肃地说:“齐吻,我送的花你也接受?”
      “什么叫你送的花我也接受,这么看不起自己你还是宛蜒吗。”
      宛蜒双手扶着齐吻的肩,微曲着腰,摇摇头:“你告诉我,收到花是什么心情。”
      齐吻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就挺喜欢啊。”
      “……”
      宛蜒目不转睛地注视齐吻发红的脸,叹了口气。
      还是变成这样了。
      “齐吻,告诉我,你喜欢,我到底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齐吻感到莫名,用膝盖顶开宛蜒的腹部:“我不懂你说什么。”
      宛蜒忍着痛,抓住齐吻的双手,“听我说,你讨厌我吗。”
      齐吻震惊地看了看那双强势的手,抬起头:“你弟还在那里半死不活的,我要回去工作了。”
      “别动。”
      “你!”
      “齐吻,你是不是知道我还爱你。”

      齐吻挣脱得喘着气,渐渐冷静下来,像是在斟酌这句话。半晌,当世界只剩蝉鸣,她抬起一只被宛蜒攥着的手,捏住宛蜒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冷笑:“知道又怎么样,你早就不是最迷恋齐吻的宛蜒了。”
      “…是吗。”宛蜒的瞳光和这尽头路一样暗淡。
      齐吻松开手,淡淡看着他。看着他纠结时惯爱皱起的眉,看着他懊悔时捏紧的拳头。
      宛蜒却蓦地叹出一口气,那模样,像是想通了什么东西。
      他温柔地松开齐吻的手,爱惜地扶着她的肩,轻轻把人按进怀抱。
      齐吻愣愣地,想要逃脱。
      宛蜒却用环着她肩膀的手,顺势抚摸了她的脸颊。
      一抚一顿,犹豫不决。
      “你胆子大了,忘了我的咬合力?!”齐吻仰头,生气地看着他的双眼。
      头顶的人轻轻笑,主动将手腕抬到她嘴边。
      “……”
      齐吻的耐心耗尽了。
      手腕突然贴上她的唇,微微颤抖着。

      宛蜒道:“感受到脉搏了吗,这是鲜活的我。只要它还跳动,我非爱你不可。”
      齐吻狠狠张开唇咬上去,宛蜒心甘情愿地承受着。
      咬够了,不疼了。齐吻偏开头。
      宛蜒上前一步,虚捧着齐吻的脸,鼻尖慢慢靠近,气氛暧昧不堪,温热的气息战栗着扑到对方脸上。

      好一会儿,宛蜒突然清醒过来,想要退缩,齐吻“啧”地一声,抱着他的脸拉近,猛地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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