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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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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内宛晨无数次绝望地闭上眼,大家都以为他是在为比赛的事情而伤心,于是不停地安慰他,讲大道理,柴邵在他床边放了瓶电解质水。
三千米开始得比想象中还要快。高二参加这项目的人不超过二十个,就连围观的都寥寥几个。
柴邵匿到人群最后慢慢跑着,左右扫扫:“这是无人区吧。”
“那不是有人。”秦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围栏内的三个女生。
“是吗。” 柴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边角是有几个女孩在那站着说笑,时不时抬头看看秦删,又偷偷瞄他一眼。
坏了。
柴邵看出其中一个是之前那个胆子大的女孩。她当时好像说了句:“你以为喜欢秦删的只有我吗?”
.......
还有谁?现在在她旁边的两个么?
柴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孩们低着头嬉笑。胆大的那个自信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柴邵勉强笑了一下,视线无意间扫过秦删。这人倒是不清楚别人对他什么想法,好像也不在乎,就是个呆瓜。
秦删察觉到,跑快一步挡着柴邵的目光,冷冰冰地提醒:“看路。”
“秦删,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吧。”
“为什么。”
“跑外道太累了。”
秦删默默不语,飞快地用余光看了眼围栏内跟着他们移动的几个女生,低哼:“心口不一。”
“啊?”
秦删颔首。
柴邵一见他这样就感到莫名,但是现在比研究秦删更重要的事是别的。于是什么也没说就自顾自跑到秦删左手边把他挤到了二道。
秦删皱眉看他一眼,后来一直正视前方半句话都不说。
好在柴邵开始认真地跑起来,但是很明显在跟随秦删的速度,保持着并肩而行的状态,像是在遮挡什么。
秦删也没问。跑了两圈后,柴邵终于发现这位沉默高手生气了。原因是秦删开始加速,直接超过了所有人变成了领队。期间没有征兆,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他追上去用手肘怼他腰窝:“喂,生气啦?”
秦删蹙眉,一言不发跑得很快,这意思极其明显了,想看不懂都难。
---离我远点。
这时陆续来了几个看赛况的人,看着唯一加速的秦删还惊叹:“太嚣张了!”
柴邵就不明白了,无计可施地望着那边。抬手擦擦从额头滑到眼尾的汗,才跑过去挨着他,撞肩:“让我猜猜瞪眼学霸在生谁的气。”
“......”
“不会是我吧?”
秦删不耐:“少说话,待会儿没力气冲刺。”
柴邵冷笑:“...是因为挡住了你在乎的谁?”
少年的身形一僵,现出俊秀的侧脸:“你说什么?”
柴邵噤了声,速度慢了下来,好看的身姿越来越远。围栏内的女孩们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海淹没,又陆续来了更多围观的人,他们班的人都挤在里面,姚君子扭曲着身体朝他喊:“柴邵,再拿个第一我们班就排第一了!”
“哦......”
随着速度加快,柴邵飞速超过了前面几个,彼时还差四圈结束。秦删跑在人群最前头,拉了所有人半圈,柴邵放开了追上去,由于太阳太烈,两人都出了汗,靠近了更腻了。
秦删无声跑自己的,撇他一眼,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柴邵笑了笑:“现在这么多人挡了,你这个气怕是生不完了。但是如果要原谅谁,先原谅我吧。”
少年皱着眉,语气调侃:“原谅你挡了我在乎的人?”
“嗯。”
秦删无可奈何:“怎么想的。”
“不是么…”
秦删摇摇头。柴邵咽了口唾沫,看看天,“那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吧。”
“嗯,是有。”
柴邵自嘲地笑笑,目光定了定,“这很正常啊,你没必要什么都憋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后面有两三个人追了上来。
对于这些人他们只是一眼晃过,柴邵立马接着说:“我也替你把把关。不过我挺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还剩下三圈。所有人开始加速。
秦删的声音在人群的呐喊声中显得格外清冽,他平白无故地喊了声:“柴邵。”
发呆总是容易坏事,被叫到名字后他几秒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干吗。”
“冲刺了。”
只剩下两圈,一直落后的几个人终于开始发力,赛场上的竞争开始变得热血,姚君子坐在张远郎的肩膀上,神情着急:“飞起来!超越所有人!”
那二十个人听到这话跑得更慌了。柴邵秦删一前一后,第一第二,冲过终点线,场内沸腾,紧接着一班场地发出一阵更激烈的欢呼。
江晴雨女子铅球得了第一,白将锦男子铅球第一,安柳男子铅球第三。一班所有积分加起来荣获全校第一。
人声鼎沸的跑道上,汗味混杂着淡淡的洗衣服味,柴邵在余晖中,笑着举起秦删的手。
这次的运动会可谓是金牌银牌装满了衣兜,晚上闭幕式颁奖时,李戏珠作为班长上台领了三张分别为“全校第一名”“所向披靡”“运动之光班级”奖,抱着一对崭新的足球、一对篮球、两副羽毛球套装、三副象棋,还得意洋洋地昂着头下阶梯,特意绕了远路回到班级,就为了多听听那些羡慕的声音。
解散的路上大家蹦着跳着互相抢金牌挂在脖子上转悠,迫不及待拆开新篮球拍打过人,喧闹的小路充满笑语,覃渭渊站在大家中间十分抱歉地表示没能陪赛很是自责,因为在整理期中考试卷的考题。
甘甜甜哎呀道:“大好日子,何必提那砍头事?”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覃渭渊举双手投降:“是是,不提考试,我们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老覃请客好不好?”
“好-----”
说到采购,全班都积极的很,一只只晃动的手让人很是眼花缭乱。覃渭渊双手撑在讲桌上,身后的黑板用粉笔写着大大的“校运会闭幕晚会”,落款被几个调皮的学生改成了“冠军很一班”。
等负责采购的人和叫的外卖到了之后,覃渭渊瞬间苍老了十岁。模糊中他摸出手机看了眼余额上的数字0.03,默默敲了条朋友圈。
平易近人:人啊,越是仁慈,越容易被蹬鼻子上脸。
附图一张:教室内将桌子围成一圈,上面密密麻麻、黄澄澄地摆满了啤酒和各种烧烤炸鸡披萨汉堡饮料小龙虾,脱掉校服外套的女生男生被段子逗笑。
中间位置也没浪费,搬走了覃渭渊的讲桌放着电磁炉煮火锅,半空中飘散着香气。小班长正举着公筷为大家烫肉。
附图一张:手机余额0.03
语文组的张老师评论:这么多年,年年悟出这句,发着差不多的照片。【冷汗】
覃渭渊讪笑一声,抬头看着其乐融融的大家,幸福地低下头,回复:孩子们开心,那我也就痛并快乐着。
张老师:帮你想出了明年的朋友圈,人善被人欺。【微笑】
覃渭渊反手就打开了摄像头,用中年人的方式运镜,道:“孩子们,比个耶。”
作为班上双金牌的大功臣之一,柴邵被追着敬了许多酒,说是“敬”,不如说“灌”贴切。这些少年们学着大人模样,嘴里嚼着酸文,语气老成,说着“将来在哪高就”“不敢当不敢当”之类的话,直看得覃渭渊摇头,却又不住地笑。
既然在这么无价的年纪,不如珍惜这个年纪能说出的每一句话吧。
无论傻的,精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尽情说,会有青春保护着。
而我老了,这些不愿多说的话,竟然会成为你们可爱的向往。
“别再给他递酒。”
秦删用指尖抵住刚递过来的酒杯,眼神阴暗。张强愣愣地,看了眼柴邵,于是灰扑扑走了。
同桌的少年单手托腮,整个脑袋的重心都歪向一边,双颊泛着红晕,醉眼迷蒙地盯着他。
秦删抬手蒙住对方的眼,“累了就送你回宿舍。”
柴邵不甘示弱地摘下秦删的手掌,攥着没放,重重地呼吸两下,“累倒是不累,我想出去吹吹风。”
“不可以,刚喝了酒...”
“嘘。”柴邵紧急堵住了秦删那未说出口的劝解,咕哝:“我走了。”
眼见这人就这样穿着短袖还双手插兜地从后门歪了出去,秦删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顺手捞起柴邵沾了酒渍的校服外套。
柴邵在走廊上走着,脚步有些飘,也不忘耍帅弄乱头发。月光下他侧过半张脸,得逞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么吵的环境,可是嘴总是那么硬,让人干着急。”
秦删宽阔的肩膀令人莫名舒心,特别是走在柴邵身后,还挨得很近的时候。像是背后有一张大床,累了往后一倒就行。
偏偏这时秦删揽住了他的肩,往胸口带了带:“撞墙了。”
柴邵昏昏沉沉地哦了一声,困意来袭。
这个时间点,估计也就后花园没有人光临了。秦删推着柴邵走了一路,到地方后才轻拍他的脸:“别睡着,夜里凉。”
“醒着呢,只是借你靠靠。”
“那就靠着。现在可以坐下了。”
两人依偎着在悬空木座上坐下,柴邵将头靠到秦删肩上。可突然想到什么,他赶紧弹开。
黑暗的环境里,柴邵的呼吸声很重。秦删将校服披到他身上,低声询问:“冷到了?”
柴邵一把抓住秦删披好衣服收回去的手,酒气熏熏,目光灼灼:“秦删,我...”
“嗯?”
“好困。”
“靠着我,先眯一会儿,待够了我送你回去。”
柴邵摇摇头,睫毛落寞地垂下:“总这样怎么好。”
“什么?”
柴邵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实在有些困得受不了。
他看着秦删,迷恋月光淡淡洒在他侧脸的模样,竟然鬼迷心窍地凑过去挑起对方的下巴,盯着那双疑惑的眼睛,端详许久,一秒比一秒更难受,心空落落的。
“这个人是够招人喜欢的,有人对此感到......伤不起。”
秦删包裹住下巴上的手,故意哄他:“是谁。”
“人海茫茫,无名小卒。”
安静的花园,听到这话的人勾起嘴角。柴邵便不省人事地倒在了谁的肩上。
晚风呼呼,秦删侧着脸低头,缓缓凑近最浓郁的酒坛,嗅到那缕飘得平稳的酒香。
内心理智不断拉扯着身体里的神经,控诉他,警告他离酒坛远一些。
秦删终于还是颤抖着偏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