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深深71

12、第十二章 谁不曾忘

　　第十二章谁不曾忘

　　虽然是深秋，但午时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觉有些火辣辣的疼。被困在这个树林里已经有好些天了，终于摆脱了那帮警察，却没想到会陷在了这片林子里。秦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继续在草丛里扒拉着。
　　“秦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这林子真是他妈的邪乎了，怎么也走不出去。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们都要被活活饿死了。”阿九紧随着他，嘴里抱怨着，一张脸满是脏，手上还有被树枝刮拉的长长血痕。
　　秦肖没有说话，站起身来，看着高挂的太阳。眯了眯眼，深叹一口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阿九听他这么一说，又惊又吓，想要再问，却发现秦肖已经走远。只好闷闷的跟在后面。
　　天色有些暗，阿帕娜猜想他们该回来了。因为小腿上中了枪，阿帕娜只能靠在身后这棵大树上，小腿肿的很高。用破碎的布条包扎着，里面的子弹虽然已经被取出来了，但是在这偏远的荒野，没有任何的消毒，很容易就感染了。秦肖他们只好在附近找草药来敷一敷，想到这儿，阿帕娜不禁弯起了嘴角。
　　那日被他背到这里，腿上流了一地的血，自己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虽说自己也经常跟着他们一起出来，小伤也有过，但不曾受过这么重的枪伤，更何况每次出来谁不都事事护着自己。
　　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秦肖和阿九看着心里也有些不忍。子弹还在肉里，要是不取出来的话，肉会跟着腐烂，那这一条腿也就废了。
　　秦肖咬一咬牙，用布条紧紧的将那一小截腿扎牢，握着先前那把刀，示意着阿九将她抓紧了。便狠狠的切开了伤口，迅速的将那子弹取了出来，所幸子弹的位置并不深，整个过程很短，即便这样，阿帕娜还是疼昏了过去。
　　本以为穿过这片森林，就能找到人家，这样也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却不想这事情如此怪异，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树林出口。
　　秦肖有些急，自己和阿九都没事，但是阿帕娜的枪伤不能耽误，她的腿已经感染的厉害了，再不出去的话，那可怎么办？
　　秦肖捏紧手里的一把草，抿紧了唇，浓眉之间拧成深深的川痕。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从刚才回来到现在我看你一直都没说话。”阿帕娜看着准备为自己敷药的秦肖低声问道。
　　秦肖将洗净的草药放进嘴里细细嚼碎，再吐出来，慢慢的敷在伤口上。均匀而细柔，火辣辣的伤口上一阵窸窣的痒意。草药还带着他的体温，黏黏的，他上药时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即使偶尔自己发出轻微的吸气声，他也不说话，可手上却轻了力道。
　　近的可以呼吸到他散发的鼻息，昏沉的傍晚，周围一切都翼影婆娑。他凌厉的眼眸被掩在碎发下，呼吸浅浅，他有一双好看的手，五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动作轻柔利落。
　　阿帕娜似乎有些痴了，看着那张熟悉却又冷隽的脸，慢慢靠近。
　　“你这是做什么”秦肖迅速闪过身，愠怒的说道。
　　“我….我…难道我的心意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在装傻。”阿帕娜身子一空，险些摔倒，一手支着身子。她涨红了脸，看着脸色愠沉的他，一咬牙便说了出来。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秦肖转过身淡淡说道。
　　她猛抬起头，愤愤地说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难道不明白吗？关于这个话题，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其实你自己的心里应该比我还清楚，又何必要我挑明呢。”哑哑的声音听来觉得冷漠无比。
　　她眼底慢慢蓄起了泪水，声音有些颤抖，“你..你难道真的就一点不曾对我动过心吗？”
　　明知答案会让自己痛心，她还是问了出来。埋藏在心底的问，第一次这样袒露出，就是在此刻，她心里还有些挣扎，还有些期盼，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
　　半响，他都没说话，而阿帕娜的心早已随着他的沉默慢慢沉到谷底。看着逆光下的他，静静站着，泪水折射出他模糊不定的身影，眼底浮现出一线绝望，还掺拌着深深的痈伤。
　　“呵..”她低笑出声，努力吸着眼泪，有些自嘲的说道“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一直视你为妹妹，不曾对你有过那方面的心思。而且…你也该找个比我好的”秦肖用着从未有过的口气真诚的说道。
　　“不，这天下的男人再好又有何用，我只要你，我只要一个秦肖”阿帕娜大叫。
　　“你如果继续这样纠缠的话，那么伤害的人永远是你自己”秦肖淡淡说道。
　　她嗤笑出声，扶着身旁的树说道“纠缠，呵….原来在你心里，我做这么多都是纠缠。秦肖，你好狠心，你怎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怎能对一个深爱你的女人说这样的话”
　　“如果因为我给你带来了伤害，那我只能说，对不起。”秦肖转过身，看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对我说爱我”她想自己肯定疯了，在寂静的树林里大声的叫道。
　　“我不能”他决绝的说道。
　　眼底的绝望慢慢溢满了全身，她有些迷糊了，眼前的景象缭乱颠覆。身子有些站不稳，努力将焦点集中在他身上，恨恨的说道“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只是我还不死心罢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残酷，可为什么你能喜欢她却不能喜欢我呢？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眼底一滞，波澜不惊的黒渊里有些破裂。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他面色有些白，紧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一结。
　　她知道，她猜中了。原来啊，这样的人也会动心，也会流露出这样悲伤的眼神，虽然那么短暂，却也阿帕娜明白了，秦肖，终是喜欢上了她。
　　他不说话，可那眼神就仿佛一把锯齿，来回的撕拉着自己的心。她压抑着心里的悲痛，幽幽的说道“秦肖，你不能啊，你怎么能喜欢上她呢？”
　　他没有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努力的想集中着眼神，却发现怎么也不能。夜彻底黑了下来，他站了很久，静静的。
　　就像黑夜里的娥，明知道那一簇簇跳跃的花火不会是自己能有的幸福，却还是痴痴迷迷的扑了上去。□□共焚，这样惨烈的事情，谁都望尘莫及，即使得到了幸福又怎样，也不过是一团枯涸的残体，风一过，便灰飞烟灭。
　　他沙哑的出声“我也不明白为何对她动了心”，这一次，他毫无保留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这世上叫他说出这话的人想来也只能是她吧。
　　她身子一颤，他这话，虽然较别人这算不得什么寻常，可阿帕娜知道，这是他心尖上的话，也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的悲伤犹如绝了堤般再也忍不住，她哭出了声来。
　　静谧的夜晚，听起来尤为凄切。连一直躲在不远处的阿九听来都觉得有些不忍，而面前的秦肖却那样看着她，依旧沉默。
　　断续出声，她说道“你这样对她，就连最后都…不顾性命都要带上她，可是你知道她是….怎样对你的吗？”
　　他锁眉，似不愿听下去，转身便要走。
　　她急急说道“你知道那些警察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吗？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包围在旅馆外吗？是她，是那个女人，是她将那些警察引来这里。”
　　他身子一滞，慢慢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亲眼看见一个警察护送她回去，她将那些警察带到这里，就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她根本就没存什么好心。你这样真心待她又怎样，你看看她是怎样回报你的。”阿帕娜抹去眼泪继续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你想想是谁害的我们被警察追？是谁害我们在这鬼林子里面迷了路？又是谁害的我险些废了半条腿？都是因为她啊！”她越说越愤怒。眼底的怒火烧迷了心智，分不清到底是嫉妒还是怨恨，浓浓的充斥整个脑子。
　　他猛然想起，那日逃离前，她百般不愿的表情，以及那时她说的“自身难保”。
　　他有些不相信，可是，阿帕娜坚定的眼神，以及这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却不得不让他明白。他与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里的怒火生生的煎熬着自己，热辣辣的火噌噌的燃烧着，忽然，现实的冷水浇灭了一切，徒留颓败不堪的自己。秦肖心底第一次有了怨恨，有了后悔，如果他不曾走入这条黑不见底的道路，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攥紧了拳头，向着黑暗中用力跑远，任她在后面怎么叫喊都不停下。呼哧呼哧的大口吐着气，他发疯般地跑着。阿帕娜看着他近乎狼狈的背影，心里竟泛起一丝同情。
　　她急忙想要上前，却碰到了伤口，踉跄的跌坐在地。阿九听到她的声音，便急忙跑到她身边。半扶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帕娜抬起头看着阿九，自嘲的摇摇头说到“阿九，我是不是很可怜，可是啊，他比我更可怜。因为他喜欢上的那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阿九悲悯的看着眼前的阿帕娜，哪还有先前的骄傲恣慢，满脸的泪水，不禁叹口气，“其实，这话我不该说。但是，阿帕娜，你要知道感情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的，如果秦哥真是喜欢上那个沈霖的话，你这样执迷又是何苦….”
　　她忽然大笑，狠狠甩开他的手，说道“怎么，连你也这样说吗？”
　　阿九满脸忧色的看着阿帕娜，紧抿着唇，话堵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不是不知道她对秦肖的心思，只是他也隐约明白秦肖对那个沈霖的心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全身的血液都冲了上来，脑子晕忽忽的。勉强支撑起身子，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眼前的成片的黑愈积愈深，慢慢整个视线有些昏厥。模糊中竟出现了那张脸，熟悉又陌生，盈盈笑意看着自己，他狠狠的甩着头。想要把她从脑子里赶出去，却发现怎么也不能。
　　全身力气一泄，整个人半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草丛。他大声的怒吼，她的脸压在心底那样重，沉甸甸的，只叫自己快发了疯。
　　他不愿想，可那张笑脸却始终不肯放了他。昨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她受了伤，流了很多血，脸色苍白的望着自己。还记得那警察紧紧的将她抱起，厉声叫着她的名字。他的心里就像被人扯着一样，痛苦不堪。
　　他给她带来的只有无穷尽的痛苦，谁不曾忘，可又有谁真正忘得了。他狼狈的逃走，因为他发现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他还是止不住的想她。他还是担心她的伤势，从未停止过一刻。
　　弯月如钩，高高挂在空中。散发出一圈幽幽的光晕，洒在年轻的男人脸上，斑驳的月影，静谧的四周，深秋的夜益发萧瑟起来。
　　天亮时，秦肖还未回来。阿九有些着急，自他昨晚走后，两个人便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他站起身来，舒展的身子。而一夜未眠的阿帕娜眼神凄凄的望着远处，脸上还留着泪痕，阿九轻轻叫着她“阿帕娜”
　　她慢慢才回过神，一双眼了无生气。幽幽的说道“他回来了？”
　　“不，不是，他一晚上都没回来。”阿九说道。
　　“哦”她转动着眼珠，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正要说话，却好像听见什么声响。他立刻拉着还在懵仲间的阿帕娜躲在大树后，他一双眼睛紧盯着树林不远处，阿帕娜瞬间有些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他压低声音。
　　两人都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在这深林里，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阿九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人还是，要是人的话那还好点，要是什么走兽之类的。凭着自己和受了伤的阿帕娜，他不知道怎么应付。现下只能紧攥着手里的枪，大气不敢出一声。

　　慢慢的，那声音越渐清晰，仔细听来像是女孩的声音，还间杂着狗的奔跑声，阿九心里有些奇怪。细细看去，先见的是一条快一人高的黑狗，一身黑绒绒的毛，油亮发光，好像嗅到了什么，一边在草丛间闻着什么，一边朝他们靠近。
　　阿九心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这黑狗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狗，他悄悄的拿起了枪。
　　“阿狗，快别跑，快别跑啊…”身后追来一女孩，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篮筐。
　　咦，这荒郊野外的怎么还会有一个女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阿九不确定来者是什么人，当下收起了枪，正思索着要怎么应付。
　　却听那女子尖叫一声“啊”
　　阿九见她好像发现了自己，便迅速从树后站起身，看着惊慌的女孩说道“别怕，我不是坏人”
　　那女孩一惊，转而笑道“哪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阿九被她这么一说，噎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好奇，这女子怎么这么镇定。难道她不害怕吗？
　　阿帕娜冷冷看着那女孩，说道“你是什么人？”
　　女孩移着身子，才看着他身后的那名女子，心里叫道长的真是漂亮，只是脸上了无血色。迎着她尖厉的眼神，说道“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呢，大白天的躲在这树后吓人。”
　　一张小嘴伶俐的很，阿帕娜见她刁钻的样子，心里也是窜出一股怒气。冷哼道“小丫头，嘴这么厉，胆子倒不小。”
　　那女孩慢慢抚着黑狗的头，慢慢笑道“要说胆子，那确实是大，在这深山荒林里，胆子小可怎么行”
　　阿九看着眼前的女孩，梳着齐齐的刘海，胸前编着细辫子。穿着的衣服洗的发白，却很干净。看着不像是云南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文。
　　他放缓了声音，说道“小姑娘，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都没见到别的人，今天碰到你确实惊讶，加上这周围这么荒凉，你一个女孩出现在这里，所以心里难免有些奇怪，还请你不要见怪。”
　　女孩倒是很爽快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这林子平常很少有人来的”
　　阿九犹豫一会，说道“我们途径这附近的小镇，却不想遇到一群劫匪，劫了我们的钱财不说，还将我妹妹打伤，我们被追到这林子里。一时迷了方向，困了几日也找不到出口。”
　　顺着他的眼神，她看去，果然先前那美丽的女子腿上裹着层层的布条，心里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那女子眼底流露出的同情，阿九心里窃喜，继续说道“我妹妹受伤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已经发炎了。我想恳求你，能不能带我们走出这林子，如果这次我和妹妹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会重谢的。”
　　那女孩轻笑，说道“重谢就不用了，只是帮助你们也是举手之劳。既然受伤了，那就耽误不得，现在我就带你们出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