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深深71

11、第十一章 风雨之后

　　第十一章风雨之后

　　疼，火辣辣的疼。
　　总觉呼吸不过气来，窒息的难受，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沈霖无意识的用手摸着脖子，睡梦中的她碎碎呓语着。
　　疼得难受，喘不过气来。周围全是黑暗的一片，她奋力的奔跑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双眼触及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她有些害怕，忽的，一束灯光下，她眯着眼便看到了他。
　　一身黑衣的他带着独有的冷隽，静静的看着她，那眼底却是无限的温柔。她有些惊讶，看着他慢慢伸出手，好像在对她说话。她有些欣喜，慢慢朝他跑去，忽然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拽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奋力挣扎，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眼底有一抹伤痛。那么浓的哀伤，将她紧紧包围，她无法呼吸。看着渐渐模糊的那张脸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她张开嘴大声惊叫，奋力挣扎，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任泪流满面。
　　“沈霖，你醒醒，醒醒…..沈霖，你醒醒啊…..”
　　身体被使劲的摇晃，昏迷中的沈霖慢慢睁开眼。眼前渐渐的出现一个模糊的脸庞，慢慢的，才看清是齐骁。
　　他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头发乱糟糟的，紧紧的盯着自己。激动的说道“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触目是一片刺眼的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还有白色的床单，全都是白色。
　　沈霖慢慢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四周。最后焦点停在眼前这张满脸带着欣喜的齐骁身上，脑子慢慢的转着，才明白自己这是在医院。

　　“啊…”沈霖刚要出声，却发现自己的脖子根本就不能动，整个脖子上围着全是绷带。厚厚的一层，根本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眼前的齐骁，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能说话了？
　　齐骁眼底刚才还是欣喜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慢慢浮起一抹伤痛和疼惜。他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半响，斟酌的说道“沈霖，因为你的脖子受了刀伤，伤口很深。而且加上耽误了最有效的抢救时间，所以….”他有些哽咽，渐渐说不出话来。
　　微微抬起头，眼角渗出一颗细微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往下迅速的滑落。沈霖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慢慢的用手抚摸上自己的脖子，毫无知觉。
　　“可是，沈霖，你别担心。医生说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不是完全.......”他停住了，看着沈霖脸上一颗接一颗滑落的泪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一点点惨白。
　　心底像是被狠狠扎了一般，那双晶亮美丽的眼睛何曾有过这样的神色，他有些心疼。恨不能那刀扎在自己身上，他紧紧得将她抱在怀里。坚定的说道“沈霖，别怕，还有我。我一直在这儿，我一定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哪怕…”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坚决的说道“哪怕，这辈子你都没办法说话了，我也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从未想过他会这样信誓旦旦的说，沈霖震惊的抬起头看他。梨花带雨的脸庞，一双眼睛明媚而忧伤，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齐骁慢慢靠近，轻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带着誓言般的口吻说道“让我做你的声音，让我替你说，让我替你呼喊。这一辈子，我只为你一人。”
　　说实话，听到这些心底不是不感动的。沈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心底那畔湖池，轻轻泛起涟漪。像是一阵春风，缓缓袭过心头，让人觉得温暖。
　　可是脑海里却总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勉强自己不再去想，咽下快要溢出的泪水，她点点头，继续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喉咙处火一般的辣痛，带着一股血腥味。就这样吧，即使这辈子无法开口说话又怎样，只是这不离不弃四字却压得她心里沉沉的。
　　齐骁终于松了口气，看到她点头那一霎那，他心底的喜悦全数迸发出来。那股暖流瞬间便流遍全身。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热量，那种膨胀的幸福感让他激动的有些哽噎。感觉到怀里人儿的抽噎，他的眉头又有些紧缩。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慢慢的平复她的颤动。

　　“姐，你看，沈霖现在应该….”歆遥没有敲门，带着婷姐和邢飞哥直接便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被拥在怀里的沈霖还有齐骁。大家显然有些惊讶，三个人杵在门口忘了进去
　　沈霖看到突然进来的表哥和婷姐他们，下意识的挣扎坐起身。齐骁也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叫了声“邢飞哥，婷姐，歆遥姐”
　　邢飞和婷姐看到抱在一起的俩人，回过神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相互笑了笑应了一声。
　　这一笑，叫沈霖的脸有些泛红，因病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红润，看起来格外娇羞。歆遥的手还握在门把上，身子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脸色有些僵硬。
　　齐骁尴尬的说道“快进来，沈霖也是刚醒，我….我正准备要告诉你们”
　　“没事，只是啊…我们来的实在不巧啊”婷姐来到床边，对着沈霖戏谑的说道，沈霖的脸更加红了。
　　“咳咳….”一旁的邢飞看着俩人也笑了笑，目光移到沈霖被包裹的颈部时，目光有些心疼的说道“霖霖，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近4天了，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四天？沈霖抬头看着齐骁不可置信的无声问道。
　　“是啊，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大家有多担心，看着你脖子上的伤口，我们大家心里有多难受。而且邢飞哥和婷姐每天都有来看你”齐骁说道。
　　沈霖看向他俩，婷姐点点头，看着齐骁说道“其实啊，最辛苦的应该是齐骁。你昏迷的这四天里，他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你的床边，好几天没合眼了。”
　　看着齐骁略带疲倦的脸庞，沈霖心里有些感动，眼圈微微泛红，哽咽着发出沙哑的呜呜声。
　　沈霖看着表哥和婷姐，眼底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浓浓的担忧和疲倦，想来自己昏迷的这四天里，肯定把他们都急坏了。
　　她拉过表哥的手，在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谢谢”。
　　“傻孩子，跟哥哥还有什么好谢的”邢飞轻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婷姐一边擦拭着沈霖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了。你不知道，你被送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我和你哥当时吓死了。现在你能醒过来，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底的泪水打着转。沈霖心里渐渐有些明白，当时自己的样子恐怕真的是吓到了他们，不然一向坚强的表哥此时也不会眼圈泛红。也是，那么深的一刀，肯定也流了很多血。那场景虽然自己没看到，但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很可怕的。
　　“可是霖霖，哥哥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你的脖子因为伤口太深，加上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已经严重的影响你的声带发声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属于失声的状态，并且…..这个状态可能会持续很久。”邢飞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沈霖摇摇头，拉着表哥的手轻轻的写着“不怕”。邢飞惊讶的看向她，却发现她正冲着他笑。泪痕未干的脸上，那抹微笑如此令人心疼。邢飞感到心里顿时又是欣慰又是酸涩，霖霖，哥哥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霖霖，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不管付出多少，哥哥都会让你重新拥有声音的”邢飞紧紧拉着沈霖的手。
　　“是啊，所以霖霖你不要害怕，我们大家都在这里帮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婷姐将手搭在两个人手上坚定说道。
　　齐骁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三只手，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沈霖，以后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这一辈子我都会保护着你。我会让你知道即使没办法说话，你也可以拥有完整的世界。
　　一直在旁边的歆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看着满脸疼惜的齐骁。歆遥觉得心里针扎般疼，双腿像灌铅了一样，没办法走到窗边。百合叶的窗户，光从间隙的叶帘里穿过，在她年轻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深暗的光印。心底也似被割出一道一道沟壑，从来冷俏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哀伤。
　　“歆遥姐，你怎么一直站着不说话啊？”齐骁看着一直沉默的歆遥说道。
　　慢慢缓过神，歆遥牵起嘴角，勉强的笑笑说道“啊….刚才顾着想事情了，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看着大家都略带担忧的表情，歆遥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什么，只是局里关于这次的事情，还需要做个总结报告。”
　　“怪不得这两天看你忙的晕头转向的，工作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也不是铁打的，怎么做起事情来像个拼命三郎似的。这样下去，对你自己可不好啊，尤其你是女孩子，更应该多保护好自己身子。”婷姐嗔怪道。
　　“是啊，歆遥姐，我看这世上还真没几个女警官能像你这样的。干起事情来全然不顾，这段时间你也很累了，现在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你也应该好好休息。”齐骁点头说道。
　　沈霖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也点点头，仿佛很赞成齐骁的话。
　　歆遥看着众人的目光，只好笑着点点头。

　　“咔嚓”门轻轻的合上，细微的声音生怕惊动了睡着的沈霖。齐骁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似压了千斤石般沉重的难以呼吸。出了病房，刚才还生机勃勃的俊脸上写满了疲倦和心痛。
　　四天四夜不曾好好休息，一个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从那偏远的小镇连夜赶到玉溪，再从玉溪转回昆明。
　　整个人早已身心疲惫，可是，在看她醒来的那一霎那。所有的疲惫全都不见了，满心里是高兴。守了她这些天里，分分秒秒都觉得难熬，看着昏迷的她，总害怕她会这样一直睡下去。心里的恐惧像是一个无底洞，坠坠欲沉的恐慌占据了整个身心。
　　那一刻，齐骁就在心底暗暗发誓。如果这一次，沈霖能够平安度过，那么自己就要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到不能看她受一丝伤害，喜欢到恨不得此时带她受这残忍的一刀。如果可以，他愿意这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爱着她，疼着她。不管她能否开口说话，他都要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即使不能开口说话了，她也照样能拥有全部的幸福。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齐骁慢慢走出医院。

　　一直站在柱子后的歆遥，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升起一层迷蒙，渐渐聚集起的雾气让倒映在眸子里的人越来越模糊。
　　他喜欢她，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此时此刻才明白，沈霖对于他的真正意义。看到沈霖在他的怀里哭泣，他眼底无尽的爱意和温柔时。自己的心直到现在都还在抽痛，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她，喜欢的这样紧。
　　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从来没觉得如此颓败过。只能说这世上最伤人的莫不过他眼底浓浓的爱意了，只是啊….不曾对自己袒露过。
　　而他看向自己时眼里永远带着一丝敬意，总是公式化的语气，生分的让自己觉得痛心。她甚至有些厌恶他叫她歆遥姐，厌恶他严肃的表情，厌恶他和自己的谈话内容永远都是公事。
　　歆遥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既然这份爱没办法开口让你知道，那么就让它深埋在自己的心底吧，这朵不见天日的花儿，在黑夜里只对自己一个人默默开放就够了。
　　是了，她是李歆遥，她不能放肆自己在这样的旋涡里沉沦。努力的咽下心头涌上的那股心酸，在转身后，她还是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冷厉的李警官。

　　哥哥和姐姐待了一会就走了，只剩下齐骁默默陪在身边。即使闭上眼，她还是能感受到他那深深的目光，紧紧的停在自己的身上。
　　半响，在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后，她睁开眼，这才吐出一口气。不是故意要装睡，而是在刚才那一幕发生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对于他说的那些，震撼和感动是真的，但是感动归感动，自己却不知道此时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心里忐忑不安，没有该有的兴狂和喜悦。
　　慢慢抚摸着厚厚的绷带，看着窗外的月亮，思绪开始模糊。对于没办法说话这件事，她没有想到，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早在割下那刀时，她就隐约有些知道，这一刀恐怕会让自己记住一辈子。不曾想，倒成了真，这下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后悔吗？问自己，摇头，不。
　　不后悔那一刻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放他走，或许，在自己狠狠割下去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一生，希望自己与他也如这一刀般，割得彻底些，也断得完全些。
　　所以在看到他放手的那刻，心里明明痛的快要死过去了，却也还是微笑的说了那声再见。再见，便就再也不见。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洒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眼角边慢慢滑落的泪珠，折射出一道摧残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