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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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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小插曲
窗外的月光如轻纱般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窗棂上,为房间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少年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里,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打破了夜的宁静。起初那声音很轻,像是细碎的脚步声,又像是器物碰撞发出的微微震颤。熟睡中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徘徊。渐渐地,声响越来越大,夹杂着时不时的“哐当”声,仿佛有人在翻箱倒柜。
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睡眼惺忪间,还残留着未散去的困意。他揉了揉眼睛,艰难地坐起身,脑袋还晕乎乎的。那嘈杂的声音依旧持续着,好奇心驱使着他,缓缓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了几分。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杂物散落一地。而冯乔正手忙脚乱地在家具间穿梭,嘴里还念念有词。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冯乔略显狼狈的身影——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睡衣的扣子也系错了位置,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少年揉了揉发懵的脑袋,定睛一看,原来冯乔在追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那小猫身姿轻盈,在茶几、沙发、书架之间灵活地跳跃,时不时还调皮地回头看一眼紧追不舍的冯乔,眼神里透着狡黠。冯乔跑得气喘吁吁,却始终抓不住这只机灵的小家伙,反倒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花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响。
少年被眼前这滑稽的一幕逗得睡意全无,正准备出声询问,突然感觉眼前白光一闪,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猛地扑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那只白色小猫却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蹲坐在他身旁,尾巴轻轻摇晃着,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这时,冯乔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与自责。他一把将少年拉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少年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有没有受伤?疼不疼?都怪我没看好这调皮的小东西!”
冯乔焦急的样子让少年有些哭笑不得,他被拉着转来转去,只觉得晕头转向。看着冯乔紧张到发红的脸,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没事,就是脑袋有点疼。不过,这小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冯乔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指了指半开的窗户“估计是从外面溜进来的,谁知道这么能折腾……”
月光下,一人一猫的闹剧还在继续,而这个意外的夜晚,也因为这只调皮的小猫,变得格外生动有趣。
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光斑,经过整夜“奋战”的冯乔瘫坐在沙发里,眼皮直打架。那只雪白小猫却丝毫不见疲惫,在茶几与地毯间蹦来蹦去,时不时还将毛绒绒的尾巴扫过他的脚踝。一夜追逐,小猫反倒对这两人卸下防备,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好奇打量着周遭,粉嫩嫩的肉垫踩过凌乱的书本,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梅花状的印记。
“这小东西倒自来熟啊。”冯乔有气无力地嘟囔,话音未落,就见小猫突然竖起耳朵,轻盈地跃上枫辞忆身侧的沙发。它歪着脑袋蹭了蹭枫辞忆垂落的指尖,蓬松的尾巴卷住少年手腕,喉间发出软糯的呼噜声。枫辞忆原本困倦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试探着将掌心覆上小猫脊背。指尖触到那团温暖柔软的绒毛时,小猫不仅没躲开,反而主动拱了拱,眯起眼睛享受般地歪倒在他膝头。
冯乔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合着我追了一晚上,感情是给你做嫁衣了?”他揉着发酸的肩膀起身,却见枫辞忆已经彻底来了兴致。少年垂眸凝视小猫,认真的神情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课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梳理着它颈间的软毛。窗外的风掠过纱帘,将枫辞忆细碎的刘海吹起,在眉眼间投下晃动的阴影。
“小家伙,你是雪白色的……”枫辞忆轻声呢喃,指尖突然停住,“要不就叫沫白吧?像雪沫一样干净。”话音刚落,原本慵懒趴着的小猫突然支起身子,竖起尾巴“喵喵”叫了两声,前爪搭在枫辞忆膝盖上,湿润的鼻尖轻轻触碰他的指尖。冯乔挑眉凑过来,却被小猫瞪了一眼,又迅速缩回枫辞忆怀里,逗得两人同时笑出声。
晨光里,沫白蜷成雪色的毛球,在枫辞忆掌心安心地打起盹。冯乔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悄悄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也许昨夜的鸡飞狗跳,本就是为了此刻的温柔相遇。
晨光温柔地流淌在客厅,沫白蜷成蓬松的雪团,呼噜声裹着枫辞忆指尖的温度,连空气都染上几分甜腻。冯乔倚在沙发扶手上,嘴角噙着笑,目光在少年与小猫间来回游移,心底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他伸手想顺顺沫白的毛,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炸响。
“叮——”金属质感的提示音像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一室暖意。沫白受惊般竖起耳朵,“嗖”地蹿到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琥珀色眼睛。枫辞忆也猛地一颤,指尖悬在半空,原本柔和的眉眼染上错愕。冯乔盯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屏幕,喉结重重滚动,恨不得将这扰人东西直接砸进沙发缝里。
按下接听键的刹那,电流杂音混着撕裂般的嘶吼撞进耳膜:“冯队!天桥这边出现持枪劫匪!目前已有数十人伤亡,现场混乱不堪,谈判专家根本无法靠近……”汇报声急促得近乎破音,背景里隐约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尖叫与玻璃碎裂声。冯乔的脸色瞬间煞白,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指节泛出青白。
“我马上到!封锁周边道路,疏散群众,不要轻举妄动!”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起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水杯,清水在木质地板蜿蜒成河。枫辞忆怔怔看着他利落地套上外套,将配枪别在腰间,动作行云流水却透着说不出的凝重。
“照顾好自己。”冯乔转身时只抛下这一句,墨色风衣的下摆扬起又落下,房门被重重甩上的瞬间,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四散而飞。客厅重新陷入死寂,唯有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枫辞忆呆呆望着紧闭的房门,脚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沫白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用脑袋轻轻蹭着他僵硬的脚踝,发出几声怯生生的呜咽。
阳光依旧明亮,却照不暖骤然降温的空气。枫辞忆缓缓蹲下身,将瑟瑟发抖的小猫搂进怀里,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他知道,此刻的冯乔正奔赴最危险的战场,而那声急促的电话,不仅斩断了片刻温馨,更撕开了现实血淋淋的残酷一角。
意外—2
警车的红蓝警灯在天桥下疯狂旋转,将四周照得如同血色炼狱。冯乔的黑色越野车急刹在警戒线外,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扬起的烟尘还未散尽,他已利落地推开车门。深秋的风裹挟着浓重的硝烟味扑面而来,远处断断续续的枪声如闷雷般炸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冯队!"刘斌浑身是汗地冲过来,制服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发丝凌乱地黏在额角。他的呼吸急促得近乎颤抖,"现在现场算是暂时控制住了,但劫匪龟缩在天桥中段的商铺里,手里还扣着三名人质。"他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清晰,"谈判专家刚亮明身份,对方就隔着玻璃开了两枪,差点打中王哥的太阳穴!"
冯乔的眉峰瞬间拧成死结,墨色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冷意。他大步穿过警戒线,作战靴踩过满地碎玻璃,发出细碎的脆响。谈判专家王斌正靠在警车旁包扎手臂,医用纱布很快被血浸透,晕开大片刺目的红。
"具体情况?"冯乔单膝跪地,声音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王斌抹了把脸上的灰,指了指百米外的商铺:"三个劫匪,两男一女,武器是改装过的□□和□□。人质里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左腹部中弹,现在全靠止血带吊着命......"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劫匪根本不沟通,甚至把店铺卷帘门焊死了,完全是鱼死网破的架势。"
冯乔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细微的脆响。脑海中不受控地闪过枫辞忆清晨抱着小猫的模样,少年唇角温柔的弧度与此刻人质绝望的哭喊在他眼前不断重叠。"如果劫匪有任何要求,立刻满足!"他猛地站起身,警服下摆被风掀起,"必须保证人质安全!"
"可是冯队......"王斌欲言又止,"他们根本不开口,只时不时向外开枪示威,照这样下去......"话音未落,天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巨响。冯乔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转身就往天桥狂奔,作战靴在水泥地上砸出闷响。
"刘斌!"他扯开嗓子大喊。年轻警员一个箭步冲到他身侧,眼里布满血丝。冯乔死死盯着商铺透出的幽光,喉间像是塞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听着,如果我出了任何意外......"他顿了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帮我照顾好辞忆。别让他......"
"老大!"刘斌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眶瞬间通红,"您说什么胡话!咱们特警队有强攻预案,无人机已经锁定劫匪位置,等拆弹组到位......"
"来不及了!"冯乔猛地转身,额角青筋暴起,"那个孩子每多拖一分钟,存活率就少一分!"他扯开领口的警徽,金属坠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你知道我的风格,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远处再次传来枪响,混着孩童微弱的啜泣声。冯乔最后深深看了眼刘斌,转身时带起一阵腥风。刘斌望着他笔直的背影消失在烟雾中,颤抖着摸出对讲机:"各小组注意,行动组准备强攻......"泪水不受控地砸在战术手套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天桥下的警戒线被夜风掀起又压下,红蓝警灯在破碎的玻璃碴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斑。冯乔贴紧商铺背面的消防梯,作战靴踩在生锈的铁架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屏住呼吸,透过气窗缝隙观察屋内:三名劫匪呈三角站位,其中一人正用枪管抵住人质脖颈,十岁男孩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污,因失血过多而半睁的眼睛里只剩恐惧。
“东南角有煤气罐,注意爆破风险。”耳麦里传来刘斌沙哑的提醒。冯乔无声点头,手指摸过战术腰带的催泪瓦斯。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锈蚀的铁皮门,在金属撞击声炸响的瞬间,身形如猎豹般扑向离他最近的劫匪。膝盖顶住对方后颈,手臂死死锁住咽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劫匪瘫软在地。
“有警察!”刺耳的尖叫撕破空气。冯乔还未起身,两颗子弹已擦着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浪烫得他头皮发麻。他就地翻滚躲进货架后,后背撞上堆叠的货物,肩膀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颗子弹穿透战术背心,嵌进左肩肌肉。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迷彩服上晕开深色痕迹。
“砰砰!”他咬牙还击,子弹精准命中左侧劫匪大腿。那人惨叫着倒地,却在抽搐间扣动扳机,流弹击中货架顶端的煤气罐。“快撤!”冯乔冲着耳麦嘶吼,同时将催泪瓦斯掷向中央。白雾弥漫的瞬间,他瞥见右侧劫匪举枪瞄准人质,心脏几乎停跳。千钧一发之际,他侧身冲出掩体,子弹破空声与枪响同时炸开。
劫匪眉心爆开血花,而冯乔的左腹也绽开猩红的血洞。他踉跄着扶住货架,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浸透战术腰带。模糊的视线里,刘佳带领突击小队踹开前门,防爆盾撞碎玻璃的哗啦声混着劫匪的咒骂传入耳中。冯乔强撑着抱起昏迷的男孩,血腥味在口腔翻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就在他即将冲出商铺的刹那,远处天台闪过一道反光。冯乔瞳孔骤缩,本能地将男孩护在怀中。子弹穿透背部的瞬间,他听见骨骼碎裂的闷响,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身体重重摔在满地狼藉的玻璃上,怀中的男孩被战友接过,而他的指尖还死死攥着染血的警徽。
“冯队!”刘斌的哭喊穿透耳鸣。冯乔费力地转头,看着围上来的战友们模糊的面容。夜风裹着硝烟钻进破碎的肺叶,他感觉生命正从伤口处急速流逝。颤抖的手抓住刘斌的战术背心,咸腥的血沫涌上嘴角:“刘…斌…,替我照顾好辞忆……”最后的力气随着话音消散,手臂无力地垂落,警徽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鸣笛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挽歌。
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撕裂夜空,红蓝灯光在楼宇间疯狂流转。刘斌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后视镜里救护车尾灯像两团跳动的血焰。他猛地甩头看向副驾驶的小路:“联系医院,让院长亲自坐镇!冯队的血型、过敏史,所有资料立刻传过去!”
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斌将车横在冯乔家楼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金属钥匙串碰撞声在寂静楼道格外突兀。“砰砰砰!”他几乎是用身体撞向房门,“辞忆!快开门!”
枫辞忆拉开门的瞬间,只看到刘斌通红的双眼和沾满硝烟的制服。还未开口询问,手腕已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跟我走!”刘斌拽着他冲向电梯,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粗重喘息,震得枫辞忆耳膜生疼。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照见刘斌背上凝固的血渍,暗红的形状像朵诡异的花。
轿车在夜色中飞驰,仪表盘蓝光映得刘斌脸色青白。枫辞忆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在视网膜上拖出扭曲的光带,刘斌紧抿的嘴唇和握方向盘暴起的青筋,都让他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直到车子猛地刹在医院急诊楼前,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焦糊味,他才被拽着跌跌撞撞冲进长廊。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抢救室的红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刘斌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制服上的弹孔还在渗出暗红液体:“冯队...在里面。”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板,“执行任务时中弹,失血过多...”
枫辞忆的世界轰然崩塌。他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指尖触到墙面上干涸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涌。抢救室的门紧闭着,透过磨砂玻璃,隐约可见医生护士来回穿梭的身影。他想起今早冯乔离家时风衣扬起的弧度,想起沫白在他膝头发出的呼噜声,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剜着心脏。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碎的玻璃,“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去...”滚烫的泪水砸在手背,晕开一片深色水痕。刘斌想伸手拍他肩膀,却在看到少年颤抖的睫毛时僵在半空。走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击着神经,而抢救室的红灯,如同永不熄灭的血色诅咒。
意外—3
走廊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温度,抢救室的红灯在熄灭的瞬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凝结成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刘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金属合页发出的吱呀声,像是死神的叹息。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写满无奈:“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心脏最终没能...”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抽噎声里。推车的轱辘碾过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冯乔的遗体被缓缓推出,白布下的轮廓安静得令人窒息。
警员们纷纷别过脸去,有人用颤抖的手捂住眼睛,有人背过身去捶打墙壁,压抑的哭声在走廊回荡。刘斌只觉双腿发软,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眼前浮现出冯乔布置任务时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总说“活着回来”的口头禅,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枫辞忆站在人群边缘,脸色比墙上的瓷砖还要苍白。他感觉四肢像是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记忆里冯乔的身影与眼前的白布不断重叠——那个清晨帮他系鞋带的兄长,那个熬夜陪他复习功课的背影,此刻都化作一团模糊的白雾。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嘴唇颤抖着,机械地重复着,指尖触到白布的瞬间,寒意顺着皮肤爬进骨髓。当白布缓缓掀开,露出冯乔毫无血色的面容时,世界突然天旋地转。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苍白如纸,额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子弹留下的伤口狰狞地诉说着最后的惨烈。
“哥——!”压抑许久的哭喊冲破喉咙,枫辞忆扑到遗体上,泪水砸在冯乔冰冷的脸上。他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脸庞,却又怕弄疼了他,只能死死攥住冯乔染血的衣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片段都像锋利的刀片,在他心脏上划出深深的伤口。
剧烈的抽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枫辞忆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最后的意识,是听见刘斌焦急的呼喊,是沫白软糯的喵呜声,还有冯乔温柔的叮嘱在耳边回响。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余烬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刺得枫辞忆鼻腔发疼。他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天花板投下细密的光影,恍惚间还以为是冯乔又在清晨为他拉开窗帘。喉间泛起铁锈味,昨夜哭到失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刺痛感从心脏蔓延到指尖。
"辞忆!"刘斌原本蜷缩在床边打盹,听到响动猛然起身,金属折叠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扑到病床前时,晨曦正好照亮他眼下青黑的阴影——显然整夜未眠。还未等枫辞忆开口,刘斌已夺门而出,走廊里回荡着他急切的呼喊:"医生!医生!他醒了!"
主治医师匆匆赶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枫辞忆涣散的瞳孔。听诊器贴上皮肤的瞬间,少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这个动作曾是冯乔每次检查他身体时的专属记忆。"只是过度悲伤导致的晕厥,好好休养几天就能出院。"医生收起病历本,目光掠过少年腕间未取下的输液贴,"但家属要多留意情绪,避免二次刺激。"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刘斌垂着头站在窗前,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病床边缘。他摩挲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讣告,喉结滚动了许久才开口:"明天...是冯队的葬礼。市局要为他举行最高规格的送别仪式,你...能去送送他吗?"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刀,剜开枫辞忆结痂的伤口。他的目光穿过刘斌,落在窗外摇曳的银杏叶上,那些金黄的叶片曾是冯乔深秋时会捡回家做成书签的。18岁那年被父母扔在下着暴雨的夜晚,冯乔带着热可可推开铁门的模样;每个加班晚归的深夜,玄关处永远亮着的那盏小灯;还有昨夜白布下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所有画面在视网膜上不断闪回。
"刘斌哥,我唯一的亲人真的没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碎的玻璃,眼泪突然不受控地滚落,"18岁被爸妈抛弃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人在乎我。可他说'以后我就是你哥',他明明答应过要看着我长大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枫辞忆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指节死死揪住病号服。
刘斌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他想起冯乔总在任务间隙翻看手机里枫辞忆的照片,想起他说"辞忆胃不好,千万别让他吃冷的",想起昨夜冯乔染血的手死死攥着警徽不肯松开。喉咙发紧得几乎说不出话,他轻轻坐在床边,将颤抖的少年搂进怀里。
枫辞忆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抽噎声震得他胸腔发疼。他只能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少年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窗外的阳光逐渐偏移,病房陷入温柔的暮色,直到怀中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变成均匀的呼吸。刘斌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平,掖好被角时,瞥见枕头上洇开的大片水渍。
关上病房门的瞬间,他靠在走廊墙壁上,终于忍不住捂住脸。远处护士站传来器械碰撞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电子仪器滴答声,而他知道,某个属于他们的时代,永远停在了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