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死亡方程式》颜莫己

2、神秘邀请函

　　阳光斜斜地切过客厅的波斯地毯，在枫辞忆脚边投下一道灼热的金边。他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睡衣下摆扫过小腿，恍惚间竟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落地窗外的蝉鸣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唯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空洞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淌。
　　餐桌上的白瓷盘凝着一层冷霜，煎蛋边缘蜷起暗黄的褶皱，培根早已失去酥脆的声响。枫辞忆捏起半片全麦面包，指腹传来干燥的触感，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医院走廊啃冷馒头的滋味——同样的寡淡，同样的毫无生气。面包屑簌簌落在桌布上，他忽然记起昨夜冯乔搂抱时掌心的温度，那热度似乎还残留在后背，此刻却与面前的冷食形成诡异的反差。
　　“叮——”微波炉的提示音突兀地打破死寂。枫辞忆这才发现餐碟下压着张便签，冯乔工整的字迹被水汽晕开些许：“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喝牛奶。”他盯着那行字，喉咙突然发紧。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冯乔总会在他熬夜时递来温热的蜂蜜水，雨天永远提前出现在公司楼下，甚至连他随口提过的童年旧书，都能在某天惊喜地出现在书桌上。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枫辞忆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指尖在雾气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他想起昨夜蜷缩在被子里时，听见隔壁传来的酒瓶滚动声，还有冯乔压抑的叹息。原来有些情感早已浸透在日常的缝隙里，像墙角默默生长的藤蔓，等察觉时已经缠满了整面心墙。
　　面包在口腔里越嚼越酸涩，枫辞忆忽然放下餐具，转身走向玄关。鞋柜最底层整整齐齐码着两双拖鞋，他的那双永远摆在最方便的位置。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他顿住了——门外，或许正站着那个将心事藏进每个清晨早餐里的人。而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温柔。
　　未拆封的谜题
　　枫辞忆对着穿衣镜整理，他伸手抚平衬衫领口的褶皱，动作机械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的程序。当皮鞋踏过玄关的瞬间，那个黑色丝绒礼盒突然撞入视线——棱角分明的包装纸裹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感，烫金字体在阴影里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他蹲下身时，后颈的旧伤疤隐隐作痛。指尖触到盒面的刹那，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精致的包装，藏着父母哄骗他走进手术室的“生日礼物”。此刻盒盖上“收件人：枫辞忆”的字样，工整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带着种刻意的仪式感。
　　将礼盒抱回房间时，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枫辞忆把它放在书桌上，台灯暖黄的光晕里，礼盒表面的暗纹渐渐浮现——那是缠绕的荆棘图案，末端尖锐的刺上点缀着暗红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忽然想起冯乔今早出门前欲言又止的神情，难道这是对方准备的某种暗示？
　　金属搭扣弹开的声响清脆如裂帛，内衬黑绸下躺着一张烫金邀请函。纸页边缘装饰着微型齿轮，指尖抚过时竟能感受到齿轮在轻微转动。“诚邀您参加‘致命游戏’——胜者将获得改写命运的权利”，花体字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末尾的落款处，是滴状的暗红色印记，宛如凝固的血珠。
　　枫辞忆将邀请函举到窗前，阳光穿透纸面，那些烫金字迹突然显现出隐藏的纹路——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交织成诡异的图腾，像是某种古老的献祭仪式。但他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面对的只是张普通的传单。这样的邀请函，他在十八岁生日后陆续收到过七封，每次都伴随着不同的“游戏规则”，却无一例外透着蛊惑人心的危险气息。
　　“无聊的恶作剧。”他轻声嗤笑，将邀请函揉成团抛向垃圾桶。纸团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瞬间，他瞥见礼盒底部压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和哥哥枫明远在医院天台的合影，被人用红笔圈出了自己的脸，旁边潦草地写着“下一个”。但这个细节转瞬即逝，随着纸团坠入垃圾桶，被掩埋在薯片袋与草稿纸之下。
　　关上门的瞬间，枫辞忆没有注意到，垃圾桶里的邀请函正在悄然变化。那些被揉皱的烫金字迹重新舒展，暗红色血印逐渐洇开，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扭曲的笑脸。而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某个戴着银质面具的身影正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平板电脑亮起幽蓝光芒，屏幕上“游戏参与者已确认”的提示不断闪烁。
　　被撕开的平静
　　防盗门开启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玄关响起，枫辞忆将钥匙挂回挂钩时，余光瞥见客厅茶几上散落的黑色丝绒碎片。他的脚步顿了顿——那是中午被他丢弃的礼盒包装，此刻正像被撕碎的夜幕般凌乱地摊开在暖黄色的灯光下。
　　冯乔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手中那张烫金邀请函被台灯拉出细长的阴影。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的齿轮装饰，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身，镜片后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收缩成危险的细缝，映出枫辞忆平静如常的脸。
　　"你......"冯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他将邀请函藏到身后，动作却比平时迟缓了半拍。月光从云层间隙倾泻而下，在枫辞忆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冷霜，让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少年蜷缩在警局台阶上的模样——同样的平静表象下，藏着深不见底的空洞。
　　枫辞忆懒散地瘫进沙发，抓起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综艺节目的笑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沉重的沉默。"不用管这些。"他的声音裹着漫不经心的尾音，眼睛盯着闪烁的屏幕，"我在很久以前就收到过这个邀请函了，应该只是某个无聊的人搞的恶作剧。"
　　遥控器在掌心突然变得滚烫。十二岁生日那天的场景不受控地涌入脑海：藏在精美礼盒里的骨髓移植同意书，父母虚假的笑容，还有手术台上明晃晃的无影灯。此刻眼前的邀请函，烫金花纹与当年礼盒上的玫瑰图案重叠，刺痛他的视网膜。
　　冯乔震惊地抬眸，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想起三天前在警局档案库看到的机密文件——近五年间，收到"致命游戏"邀请函的三十七人，十七人离奇死亡，九人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其余下落不明。而那些幸存者的口供里，都提到了同一个细节：游戏开始前，他们会被随机拉入一个空间进行游戏，只有通关的才能离开那个空间回到现实世界，如果没有通关的人就会彻底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很早之前就收到过这个邀请函了？"冯乔的声音发颤，指甲几乎要掐进邀请函的硬纸板。他突然想起枫辞忆左手虎口的疤痕，想起那些深夜里压抑的啜泣，想起少年总是下意识躲避任何尖锐物品的怪异习惯。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拼凑出可怕的轮廓，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枫辞忆终于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十二三岁就收到过一次这个邀请函，怎么了吗？"他注意到冯乔攥着邀请函的指节泛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扣在扣眼里——这个向来一丝不苟的人，此刻竟连衣服都穿得如此慌乱。
　　"没什么。"冯乔别过脸，将邀请函塞进抽屉最深处。金属锁扣闭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你去休息吧。"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明天还要早起。"
　　枫辞忆狐疑地盯着冯乔僵硬的背影，后颈的旧伤疤突然隐隐作痛。他总觉得今晚的气氛诡异地紧绷，像暴风雨来临前凝滞的空气。但当他瞥见茶几上冯乔刻意藏起的礼盒内衬——那上面暗红色的荆棘图案，竟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噩梦完美重合——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房间后，枫辞忆倚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细长的条纹，像极了医院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旧手机，翻出那条从未发送的短信，收件人赫然是三年前就已去世的哥哥枫明远。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哥，我又收到那个邀请了。"
　　客厅里，冯乔颤抖着手指点开加密文件，屏幕幽蓝的光映出他苍白的脸。在失踪人员名单最下方"枫明远"三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第六次游戏唯一存活者，已销毁所有资料。窗外，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整个房间陷入浓稠的黑暗。
　　暗潮
　　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渐渐浸染着天际。枫辞忆独自走到阳台边，手机屏幕的冷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停留在枫明远发来的那条信息上，“辞忆，你是不是也要参加那个游戏”。风掠过他单薄的衣角，带着些许凉意，却不及他此刻内心的震颤。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在提醒他，这个所谓的“游戏”从来都不是儿戏。枫辞忆的目光穿透暮色，落在远方若隐若现的楼宇轮廓上。他太清楚了，那个游戏就像一个无形的漩涡，一旦卷入，便再难脱身。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缓缓敲击：“哥，你是不是已经接触那个游戏有一段时间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另一边，枫明远坐在杂乱的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新消息，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符号，那是他在游戏中挣扎的记录。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的思绪回到那些惊心动魄的“游戏”时刻——那些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瞬间，每一次成功通关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枫明远终于回复：“对，我已经参加过六次这个游戏了，辞忆，你其实你自己知道我参加这个游戏了吧”。发送完毕，他将手机重重地扔在床上，双手捂住脸，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些独自承受的恐惧与绝望，此刻都随着这条消息倾泻而出。
　　而枫辞忆依旧站在阳台上，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反复读着枫明远的回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打着他的心。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哥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时常深夜外出，回来时总是疲惫不堪；有时不经意间，他会看到哥手臂上莫名的伤痕，可每次问起，哥总是笑着说没事……原来这一切，都与这个可怕的游戏有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枫辞忆始终没有再回复。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望向天空的眼神中，有愤怒，有心疼，更多的是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哥独自面对这一切了。而枫明远，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对方正在输入……”又消失的提示，心里空落落的，隐隐作痛。他害怕，害怕自己将弟弟也卷入这场危险的漩涡；他更害怕，害怕失去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这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两兄弟各自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一场未知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们，即将共同面对命运的残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