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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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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崔挟月双腿已经缓解很多,她跳着帮陆盛脸上面具扯下来,“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可叔父说……”
“你是跟我谈恋爱还是跟崔叙?他这个老头坏得很。”崔挟月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别患得患失了。”
陆盛垂着眼睛,泪珠在眼睫上汇聚,上前一步搂住崔挟月的腰:“真的吗?”
总算哄好了。崔挟月倏地松了一口气,回抱住他,笑道:“假一赔十。”
陆盛埋着头,声音被闷得含糊黏腻,低语道:“我要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雾蒙蒙的云层压在广袤的草原上,连月亮都被遮个严实,空中不见一点亮光。
巨大的火把在金盆中噼啪燃烧,大王子畏缩地站在盖伊身后,双手托着铜盘。
蛮族大首领的金帐灯火通明,把帐壁上悬挂的狼皮、弓弩,与掠夺而来的丝绸映照得光影摇曳。
大王子垂着眼,长睫光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好像又多出几条皱纹——他不再年轻,可他早该去死的父王依旧活着,甚至源源不断的给他生弟弟。没被风沙吹过的脸蛋是那么光滑。
大王子要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他父王了,若不是景朝的陆将军跳过他杀死他弟弟,父王怕是早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
“若是让我坐上这个王位……”大王子克制地一掀眼皮,只能看见他父王脚上那镶着宝石的靴子。
彷若鸽子眼珠的红宝石在篝火的映照下格外迷人。大王子被亮光一闪,理智终于回归。他耸了耸鼻子,大帐内弥漫着马奶酒的酸呛、常年不散的牲畜气息。
还有一股崭新的,来自遥远海域的厚重香料——是西洋使者的气息。
大帐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北疆舆图,一条蜿蜒曲折的丝路如同金色血管般贯彻其中。
北蛮大首领盖伊盘坐在上首狼皮座上,转着手中珠光宝气的匕首,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使者。
“阁下的领地,比海域还要辽阔,”使者声音沉沉,回响在大帐中,“为何诸部生存如此艰辛?”
葛图没心情去跟他绕弯子,打断道:“使者直说罢了,若是来兴师问罪古丝路之事,那怕是白来一趟了。”
“景朝的陆盛、陆将军,当真让我们殿下大开眼界,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怪不上阁下保全自身。”使者胸膛震动,喉咙中发出几声笑声,“那写商人,他们的商队像沙鼠,总能找到缝隙。”
“阁下既拦不住缝隙,不如让整片沙地沸腾起来,让他们望而却步。”
葛图饮下一口马奶酒:“我儿子的命在陆盛手里攥着,哪怕我忍心,其他部落定然不同意。”
使者摇摇头,“陆盛早在年前回京,至今未回北疆。纵使他在,阁下不必如此忌惮,狼崽子罢了。”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此时正是好时机,陆盛不在,他手下将领不会冒失行动。您猜猜那些沙鼠们,经此一吓,还会信任黑虎军吗?”使者倏地勾出一抹笑,加重筹码,“我们会派兵协助阁下。事成之后,所有来往商旅,无论来自哪国,都会想您缴纳‘保护税’。随您绝定谁能通行谁能绕道。这难道不必单纯掠夺更轻松吗?”
葛图仿佛被他描绘的场景吸引,眼中闪烁着光芒,“可夏厉……”
使者笑了,“南越王自身还需要你我的帮助才能登上王位。一旦上位,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亟待重启的便是这条伤痕累累的古丝路。届时,我作为他忠实的盟友,会‘建议’您来负责丝路的重建。我们的士兵和火炮会驻扎在关键节点,‘协助’夏厉稳定内陆。”
“关内的黄金白银,归他和我们;关外的贸易与威慑,归您。”帐外传来悠远而苍凉的狼嚎,使者颇为新奇地侧耳听了一会儿,给葛图留下无数遐想时间。
葛图沉默良久,声如闷雷,“要处理掉陆盛……他不死早晚坏事。”
大王子猛地一惊,手中酒器不禁发出一丝清脆碰撞声。
葛图似乎才意识到还有个人在,沉着脸让他滚出大帐。
数日后,一声尖锐嘶鸣的哨音,震天彻地,只一瞬间就打破古丝路上的平静。如今的古丝路汇集了各路商队,北蛮突然袭击顿时死伤无数。
正值贺栖当值,猝不及防被吓得肝胆俱裂,黑虎军军中亦有不少被波及,战马嘶吼着倒地,许多士兵尚未来得及举起盾牌,便被射倒在地,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黄沙。
未得主帅命令不敢追击,又怕抢了一发就走的北蛮卷土重来,只得一边八百里加急上报京城,一边收拢阵形,护着商队退回关内。
待消息传进京城,北镇已经乱成一锅粥,元昭皇帝震怒,怒发数道急令命陆盛速速前往北疆——古丝路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岂能轻易斩断!
陆盛深夜接到密令,衣冠尚未穿戴整齐,人已经纵身上马,仓忙之余只在崔挟月脸上亲了一口。
崔挟月深吸一口气,摸上陆盛还留有一丝被窝温暖的脸颊,“去吧,别受伤。”
陆盛勾起嘴角,侧脸又在崔挟月手上偷了个香,“放心,等我回来。”
马蹄声阵阵,数息陆盛就不见了踪影。
崔挟月不由自主地拧着眉,陆盛能被急召回北疆,定然出了大事,奈何她手中无人,车马又慢,等到消息能传到南越,黄花菜都凉了。
只能去找崔叙探探口风了。
却不想,她一转身,就看见崔叙裹着薄衫冲她一仰头:“靖安侯走了?”
崔挟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接到消息的?这么晚还没睡?”
“你俩动静再大点南越王也醒了,”崔叙脸色并不好看,苍白的脸上透不出一丝血色,他拢了拢衣角,“是北疆出事了?”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崔挟月无奈道。
“我更不清楚,南越王最近被旱灾弄得焦头烂额,不知哪里又兴起蝗灾,”崔叙站起身迈进房间内,指使崔挟月把轮椅搬进来,“说是京城恐怕会派人问询,他最近没心情找我勾结。倒是西洋人,他们还有其他动作吗?”
崔挟月:“没有,我最近也没怎么办正事,都托给谷会长的小儿子谷想去了。”
“陆盛在这你肯定也办不了正事,”崔叙呵呵两声,转而说起,“他家儿子是不是还又个叫‘思来’的。”
崔挟月一摊手:“你猜对了。”
崔叙:“……行吧。”
崔挟月突然贴近崔叙,一把把轮椅掉了个个,一双眼睛紧盯着崔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陆盛走了,我可是有闲功夫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崔叙不急不慢道:“什么事?我这个老人记性不好,还得你这个年轻人提醒。”
她只提过一嘴吧,记仇记到这份上,他再记性不好也就没谁好了。
崔挟月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当初为什么跟陆盛说那些话?”
“他倒戈倒快,”崔叙弯了弯眼睛,离狐狸只差两腮长胡子了,他突然装模作样长叹一口气,“我这是给你要名份啊侄女。我,吕洞宾,你……”
他话没说完,意味深长地一挑眉。
“呸,”崔挟月一把拍开崔叙的手,“要名份是那么要的?你知道我哄了多久吗?”
崔叙扭头:“我不想知道。”
崔挟月深吸一口气,直白道:“别插科打诨差话题,你最好明说,到底想干什么。陆盛心思单纯,被你几句话就骗得找不着北,你要他军权干什么?”
崔叙长长“哦”了一声,佯装方才知晓,“他给你这个啊。”
崔挟月面无表情地缓慢逼近他,“叔父,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离开,至于窗外你叫来的暗卫也别想进来。”
崔叙指尖神经质地抽动一下,很快调出个对胡闹晚辈无可奈何的笑容,“暗卫?我怎么不……”
“陆盛这两天摸清了你手下能用的人,暗卫总共十五人,身手接受过正统训练,是先太子留给你的吧?十五人中三人被你派去王府,留两人人常年在你身边,还有……”崔挟月打断他,掰着手指数,眼看着崔叙脸色越来越白,她倏地收住话音,“叔父,放心,有我在陆盛没查到你身上。我只是好奇,半夜你不睡觉,屋檐上那么多人飞来飞去,到底是做什么。”
崔叙现在浑身都被气到颤抖,他深吸数十口气,才压下心头火,乌黑的眸子冷冷盯着崔挟月:“你混蛋。”
“我混蛋又如何?”崔挟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现在能说实话了吗?要军权干什么?”
“你滚。”崔叙扭过头看也不想看崔挟月一眼,胸膛止不住地剧烈起伏。
崔挟月上手掰正他的头,崔叙眼睛里被气红一片,他扭不过崔挟月一身牛劲,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
崔挟月:“我扣你眼珠子了,崔叙,说句实话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