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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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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府火光冲天,贺栖着甲持剑而立,火光在他挺拔的鼻梁上上下跳动,轮廓分明。
申家人被赶在一旁,瑟瑟发抖正由将士挨个对着姓名。
申家家主心中惊疑不定,衣袍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是南越王事败?皇上发现什么了?还是谁出卖了他们?
身后女眷牙齿打颤抖的声音清晰可闻。
申家主面上强力维持住镇定,却仍能从其灰拜脸色中窥探一二,“贺栖将军,这是何意?”
贺栖平静无波地掠过申家家主那张老脸,他不在京城不知道,这长住半年有余,打探情报的正事放一边,没少听这些世家大族明里暗里瞧不起黑虎军。
想起那些话,他勾唇一笑,半张脸隐在黑暗中,活像一只捉人的厉鬼,悠悠道:“皇上下令,严查太子伴读失踪一案。”
他加重了语气,“恰巧,申大人,多有得罪。”
申家家主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又见十数队士兵如潮水般冲进府中,一时间,瓷器破碎声,翻箱倒柜声顿时嘈杂一片。
这是找人还是抄家?
按这架势,他与南越王联络的密信迟早会被翻出,早晚一死。
申家主轻眨下眼,人群边缘中一人悄无声息地滑进人海,消失不见。
眼前的贺栖豪无察觉,依旧倚着腰间剑,不知乐着什么。
申家主脸色微愠,“找人何至于大动干戈至此?王山失踪关申府何事?”
“唔?”贺栖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回头,片刻恍然大悟,“忘了跟你说,你儿子申锡已经被抓了个现行,太子伴读,大司农丞,一个王氏嫡长子一个朝廷命官,令郎真是……啧啧。”
对了!
申锡人呢!?
他竟然一起捆了王山?!他疯了吧!
申家主强行镇定下来,两权相害,他一秒没犹豫就舍弃了自己儿子,“逆子申锡所作所为虽有本官教导不过之责,但人即已找到,又何必到处搜家!”
“谁告诉你当时已经找到人了?”
“什么!”申家主大骇。
半个时辰前——
申锡选的院子极偏,周全领着王氏族人与夏泽麟特拨的羽林军踹开院门,却早已人去楼空。
周全心中惊吓万分,脑子嗡鸣声不断,颤抖得几乎站不住,是他来迟了吗?王山凭空失踪,十死无生。
谁知道申锡最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将怒气发泄在王山身上?
“周兄!”
忽地,周全仿佛又听到了王山明媚呼声,他惶然回头,王山竟真全须全尾出现在院门!
王家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确定胳膊腿万好无缺,失而复得的嫉妒差点让周全跪下,他手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还好,还好,王山没死。
良久,周全抬眼看向被人群层层遮挡的人影——黄衍望。
黄衍望轻轻冲他一点头,与侍卫交代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申锡与其一干属下很快被抓,直接押送至天牢。
贺栖讥笑一声,他又没说现在人找到了。
“报——将军!申府密室中搜到一件龙袍!”
惊吓一重惊过一重,申家家主眼睛紧紧黏在被呈上来的龙袍上,嘴唇哆嗦着,“这不是我的!你、你这是栽赃!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行了,申大人,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叫喊了。”贺栖轻描淡写道,“申氏大逆不道私藏龙袍,押送天牢等候发作。”
很快,申家家主与申锡便在牢中相见,执手泪眼怒骂。
“你怎么会绑来王山?”
“家里怎么会有龙袍?”
还没等申家家主说出一二来,他像是被扼住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申锡眼睁睁看着他瘫软倒地,七窍流出汩汩黑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同时,天牢各处都响起阵阵惊呼,“死人了死人了!”
卫兵很快将死人拉了出去,又镇压许久,才止住如菜市场一般的囚牢。
路过申锡时,卫兵还颇为惊奇的看了安静如鸡的申锡一眼,“吓傻了?”
申锡缓缓摇了摇头,一字说不出。
他看得真切,死的都是族内参与南越王密谋之人。
皇帝会知道如此详细吗?他会未审先杀吗?
会是谁怕申家吐露出谋反大案?
皇帝得知震怒,连发数道圣旨,连远在北疆的靖安侯都被牵连。
陆盛刚从牢里出来,身上尤带着血腥气,商队那群人什么也没审出来,脸上不由带了丝怒气。
一掀帘,见到了比他脸更臭的奚景。
陆盛一边洗手一边问:“怎么了?百年一遇你生气啊,我看门口有都护府的卫兵,他人呢?”
“砍了。”奚景没好气地一摔手,“皇上下令,命你速速重启古丝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就能拖下去的了。”
陆盛神色一凛,“开什么开,我天天不干活守着那群神出鬼没的沙匪啊,还要那北蛮……老头晚上没睡着从这做白日梦呢?”
奚景呵呵两声,“圣旨都到了,都护亲自送来的。”
“那就是皇帝亲自来也是开不了啊。”陆盛展开一看,圣旨上净是催促,一条具体规划都没有,跟现代整天空口白牙督促孩子学习,却说不出该如何学怎么学阶段目标是什么的家长一样无用。
陆盛翻了个白眼扔在一边,看奚景显然不是被圣旨气的,眼睛一转,问道:“光会拉后腿的狗呢?他说什么了?”
“拉后腿……呸呸!”奚景深吸几口气,“李都护本人说与我说不上话,去外面冷静冷静。”
“他和我就说得上话了?”
“说出来我都怕你揍他,他说想往后每年将古丝路收益三成送与北蛮,公主和亲也可,只求北蛮不作妖。”
陆盛一时没拿稳,杯子砰得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陆盛噌地站起身,攥着拳头就要往外冲出去揍人。
奚景叫住他,“利润三成,公主和亲,都不是他一个小小都护能决定的,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我他娘的管谁的意思,白银还没收上来,先许出去三成?”陆盛气得直转圈,“再说公主才多大,北蛮首领儿子都快四十了,重孙都要出生了,嫁谁?”
陆盛喘了几口粗气,薄唇微动几乎不可闻,“他把黑虎军当成什么了,靠女人牺牲和银钱贿赂的酒囊饭袋?”
分明只是为了自保,才不得不一拖再拖……
奚景不知南越王与北蛮联合谋反,他和夏泽麟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许出公主白银,明日北蛮翻脸不认人,杀公主祭旗怎么办?
每年三成的白银,落地转眼就能变成北蛮军队的铠甲长矛。
国库没钱皇帝自己当裤子去。
还是指望这些代价能动摇北蛮与南越王决裂是怎样?
“不行,云守,我不能由着李宏扬乱来。”
陆盛转身就走。
说人人就到,李宏扬,李都护大笑着掀开帐帘走进来。
眼看着北疆的黄沙没能堵住他的嘴,奚景连忙上前握住陆盛的拳头,生怕下一秒拳头就落在他脸上。
都护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盛冷笑一声,举起另一个拳头,用了十成十的劲,冲着李宏扬的脸就砸了过去。
李宏扬登时被打飞,斜瘫在地上,右半张脸瞬间肿成碗大,痛呼声都发不出来。
众人皆未反应过来。
奚景:“……”
他松开了另一只拳头。
打吧打吧,一拳也是挨,两拳也是受,还能发泄发泄心中的邪火。
陆盛装模作样“诶呦”一声,“李都护,您怎么瘫在地上了?快快请起,诶呦诶呦,大帐门口尘土都让您扫干净喽。”
李宏扬被左右扶起,捂着脸说不出一个字。
军医很快就被招来,又是去肿又是敷药,陆盛冲军医使了个眼色。
军医心领神会,药箱里有的,口服外敷的都给他里三层外三层贴上了。
远处看去,右半张脸比左半张起码厚两寸。
李宏扬终于能说话了,“靖安侯!你竟然敢打我!我这就写折子禀明陛下!”
陆盛哼笑一声,一点也不怕,“李都护,你是老人了,知道咱们行兵打仗的最忌讳在背后冷不丁出声吧,谁让你站我身后了?当时我哪知道你是谁?万一是细作呢?就是禀明皇上,他也寻不出错处。”
“你!”李宏扬一手颤巍巍地指着陆盛,一手摸着胸口,显然这番指鹿为马的话被气得不轻。
大家都知道陆盛为何打他,可又说不出口,眼下就便是卑躬屈膝,那也得仰仗着陆盛。
“行了,李都护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陆盛扭扭手腕,冷冷盯着李都护,看得李都护一个字也不敢放,屁滚尿流地滚回北疆都护府了。
眼瞅着人走远了,陆盛才收起要吃人的模样,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地上的圣旨,锁着眉不说话。
奚景知道他担忧什么,“纵使朝廷将北蛮打点好,那神出鬼没的沙匪呢?两方互相打掩护,没个消停。”
“这样,”陆盛让他凑过来,“你去给北蛮写封信……”
奚景吓了一打跳,“太冒失了吧!真出个好歹再……”
陆盛用力按揉自己作痛的眉心,“就这样拍板了,不会出问题。”
先过一阵子是一阵子,谋反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