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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云 ...

  •   族群,活生生,会喷血,呼着热气的人类。
      步逢时找到了一个族群。
      白色的毛发在冻得发红的表皮上肆意生长,他们穿着北极熊的皮,吟唱晦涩拗口的方言。
      他的第一反应是激动,这些穴居人或许会成为名为慰藉的东西。
      毕竟他们是同类,对吧?是这皑皑白雪中能感受到彼此存在的存在。
      讽刺的是,他被抢了御寒的衣衫,他们甚至想将他放在火上炙烤。
      难道他们感受不到他们是同类吗?步逢时试图学着他们叽叽咕咕的话语解释。
      直到一个白毛操|着不熟悉的普通话,把他往外推:“快走吧,永远不要回头。”
      步逢时诧异回头。
      风雪中,看不清他的脸:“想要在这里生存,必须褪下进化过的皮,我曾和你一样来到这里,这里你说了不算。”
      “快走吧,”他用生平最后一次话语怜悯道:“去找绿洲。”
      ——《风雪实验》族群节选,于忟恩。
      ……
      “又在读这本?”
      于忟恩一晚上没睡好,揉着眼睛漫步到客厅,就见箫明深在早餐桌上喝美式。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点的健康外卖,一看配送费十五块,不得不说少爷非常会买。
      什么家庭啊。
      “我喜欢这本书。”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于忟恩:“有很多回忆。”
      “的确,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写作。”
      看见桌上有喜欢的小笼包,于忟恩才折了筷子。
      “为什么?”这个答案着实让人诧异了一下:“我以为你很喜欢。”
      “喜欢,但如果可以不喜欢,会有更好的人生轨迹。”
      箫明深哑然失笑:“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什么人生轨迹了吧?”
      “有的。”于忟恩意味深长:“只是我弄丢了。”
      弄丢了太多可能变得不一样的机会,或者一觉醒来出现在平行时空的可能。
      “因为我吗?”正是敏感的时期,箫明深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婚没离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想多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世界上比你恐怖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四六级考试和答辩。”
      箫明深:“……”
      怎么着,他该开心吗?
      箫明深早已没有脾气,一脸疲惫地提着公文包准备去开会:“我走了,记得写稿。”
      “有个事……”
      看着箫明深西装革履的背影,刚出口就后悔了。
      箫永乐是谁,一个借住在家里的孩子,虽然和萧明深有血缘关系,但到了于忟恩这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就算箫永乐被堵在巷子里暴打,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不管呢?
      看着一个孩子眼里的光熄灭,变得小心翼翼,长成知情却无所事事的加害者大人吗?
      和所有那些暴力者的嘴脸一般?
      她想,可她偏偏是,她就是知情又冷漠的人,古道衷肠的大侠最后都死了,做人不做出头鸟。
      然后出头鸟就走在了箫永乐上学的路上。
      “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有什么好怕的?”她不屑。
      箫永乐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话的方式怎么这么像大人?”
      废话,我这个年纪都可以当你妈了。
      于忟恩懒得和他叨叨:“欺负你的都有谁啊?”
      “两个人。”他老实回答。
      平时拽得不行的潮男在公交车上小鸟依人的拉住于忟恩的手:“我怕。”
      你怕个什么?
      ……
      于忟恩可算知道他在怕什么了,敌人数量是两个,但大概可以抵二十个他俩。
      五六年级的男生已经这么高这么壮了,吃猪饲料喂养的?
      于忟恩感觉脖子快拧断了,这俩猪估摸着有一米七,把她和箫永乐衬托得像两颗可怜的豆芽菜。
      抬起头,只能看见那大个子鼻子下的阴影。
      如果是以成年人于忟恩的站在这里,问题不用两份钟就解决了。
      蓝色校服的大个子喘着粗气,狞笑一声:“哼,跟我到后巷来。”
      于忟恩感觉箫永乐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那没办法了,现在说我请你喝杯咖啡吧,我先生是咖啡因玩家,家里有很多咖啡,要来坐坐吗这种话就不合适了。
      于忟恩感觉头皮发麻,阴风吹得她脸疼:“有什么事情需要悄悄谈啊?”
      “哟,赶走那老女人,找了个小妞来帮你了,箫永乐,你可真是‘男子汉’啊。”另一个油头上下打量于忟恩。
      这孩子成熟的措辞让人很不舒服,于忟恩语气冷了下来:“不管你要钱还是要什么,都必须在有监控的地方说,不然四张嘴谁也说不清,想去后巷,甭管你要什么,都免谈,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呵,你什么意思?别特娘用一副老子的语气和我说话!”猪猪一号挥着拳头,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狰狞。
      下意识想要闭眼,可她知道她不能,路过的人走走停停,大多只是看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如果这些人,甚至是老师们,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话,箫永乐就不会落入这个境地。
      有几个女生小声议论了几句,拉着手赶紧走了。
      “你打啊,”她反而笑了:“最好用力得打,路上都是证人,监控没有死角,不仅一分钱没有,还要进少管所,出来一辈子就完了,你爸妈、老师和朋友都会放弃你,所有人对你的印象永远都是暴力狂,做什么都不能抹去这个身份,如果你愿意承担这个后果的话,就把你的拳头狠狠拍在我脸上。”
      不仅是两只猪,在场的三个男生都愣住了。
      “那你要怎么样?”领头的那人暴躁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于忟恩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其实她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自己能解决这件事,她在摇骰子,万一对方是个惯用暴力的人,凭现在的于忟恩根本无法掌控。
      校园暴力和社会上的任何一种暴力形式都不同,他是疯狂滋生蔓延的藤蔓,老师、同学、家长、学校都无法将其完全消灭,想要走出来,只能靠自己,无论是勇敢的反抗还是事后的疗伤。
      至于箫永乐,于忟恩没有帮他,这是一次示范,得先有人替他勇敢一次。
      猪头东扯西扯几句,眼珠子滴溜溜地不肯说。
      箫永乐在身后拉着她的衣袖嘀咕:“他叫张三,他叫李四。”
      “什么玩意?”于忟恩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这孩子是拼多多砍来的?这么随意的名字居然有两个,还是在两家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干嘛!”李四恼火一跺脚:“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我们才凑成这一片的双刀!”
      哦,原来是塑料兄弟情啊。
      “你俩搞组合多久了啊?”于忟恩计上心头。
      “八十二天!”
      “两个月!”
      张三李四异口同声。
      箫永乐:“……”
      “那看来也没那么情比金坚啊。”
      “情比金坚是什么意思?”箫永乐在被欺负的同时还不忘探索世界,诚恳发问。
      “就是,你对游戏机的感情。”
      箫永乐点点头:“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怪不得不用上学呢。”
      这么一说,塑料兄弟也理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瞬间不快地对视上了。
      “哥不是说我们是这条街永远的双刀吗?怎么连出道日期都记不得?”
      “你娘们唧唧那么多话干什么?大老爷们会记这个吗?你是给子?”
      眼看两人就要掐起来,于忟恩赶紧火上浇油,对李四道:“这位记忆力很好啊,混成这样是张三扯了你的后腿,不然以你的聪明才智,早就成为小学之王了。”
      “屁!”张三不乐意了:“李四打架的时候一直往后面缩,就这怂样还当王?”
      小学生的心理还是很好掌控的。
      “啧啧,看来他已经对你不满很久了啊,箫永乐,去帮我买一包瓜子。”于忟恩掏出十块钱放在箫永乐掌心。
      张三看到钱才想到不对劲,恶狠狠抻出和箫永乐脑袋一样高的手臂,拦在她眼前,拽过十块钱。
      “你们两个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别想走!”
      箫永乐无助地看了于忟恩一眼。
      于忟恩问他:“你上次给了他们多少钱?”
      箫永乐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
      “五百。”
      现在的小学生太超前了,怪不得就逮着你一只肥羊薅。
      一听这话,于忟恩的火蹭蹭往头上窜。
      她和箫明深不同,小时候结结实实是穷过来的,肉一周吃不了几次,零花钱这种东西是奢侈品,只能看着同学买小辣条心里直流口水。
      “你是不是蠢?你知道五百块能买多少东西吗,天天揣在身上!”
      势如破竹一声吼把箫永乐吓了一个激灵,捂着耳朵欲哭无泪。
      李四突然反应过来:“当时他把那叠钱给你,你怎么说只有四百块?”
      “数错了!”
      于忟恩冷哼一声:“分赃都分不均匀,你们自己商量吧。”
      说罢,她就拽着箫永乐走了。
      狂奔到小学门口不出意外迟到了,保安差点没让箫永乐进。
      “对不起,”箫永乐看着蠕动的脚尖:“我真的不知道五百块是那么多钱,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哥,以后我可以把零花钱都给你。”
      于忟恩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箫永乐的样子,是绝对不会低着头说话的。明明被欺负的是他,自己怎么能责怪一个孩子?
      于是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也是恶霸吗?别想太多,去上课吧,如果要请假的迟到回执单晚上给我签字。”
      箫永乐:“……”
      她三岁的时候得成熟成什么样啊,会帮家里烧三菜一汤吗?
      按照这个发展趋势来看,十年后她就是下一个比尔盖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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