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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怜香苑秘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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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夫人!喝药啦!”酸枣捧着药碗迈入寝房,没留神,险些被地上的东西绊个趔趄。
季明礼盘腿坐在软垫之上,正在金山银山中擦拭一块玉貔犰。此玉青中透绯,内里血丝般的脉络宛若有生命般缓缓游动,像被封印了一缕晚霞,又似冻住一滴心头血,握在手中,润滑温润。
这是昨日杨砺派人送来的,说是给他压压惊,另外附带十几箱金砖银块。
“哇,寨主又送这么多宝贝啊!”酸枣看着财宝,眼睛都直了。“夫人,寨主送你的东西比死了的那百十个夫人合起来都多呢!”
......
季明礼接过碗,碗里飘着一片指甲盖大小晶莹透亮的花瓣,还有一根同色花蕊。
“差点搭进去一条命得来的幽灵草,只给这么点?”说完,一饮而尽。
......长得冰清玉洁,实则一股子血腥味。转念又想,这幽灵草种在自己原身壳子的心脏处,心头血滋养着,可不是这个味儿嘛。
“寨主呢?”
将药碗递给酸枣,季明礼问道。从酆都镇回来之后他在寝房躺了三日,杨砺也消失了三日。
“不知道,他三日前交代过每日给公子熬药之后就不见了。”
如此,甚好。
不然二人见面,季明礼怕是忍不住盘问他关于幽灵草之事。
婴蛇和软骨草的毒已经解除,他现在觉得通体舒畅,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和游九州约好的碰面的时候。
既然杨砺早知道他暗中资助抚标营,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招呼酸枣一同打包了两筐金条、银元,明晃晃地使唤寨中的下属,将东西飞运下山,又备上两头毛驴拖拉。
东西太重,毛驴脱力拉得四蹄直抖。
又去马场选了几匹汗血宝马,二人轰轰烈烈地下山去了。
不多时,来到山下一处歇脚草棚,远远看去,已有人在棚中等候。
见到他们,立刻从棚中跑出迎上来,“少爷!”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游九州。
“少爷你可算来了!这是......”游九州警惕地看着酸枣。
“酸枣!我叫酸枣,是夫......公子的侍从。”
“啊?”游九州挠头,“人质还能有侍从?”
季明礼不理会两个心智加一起没有一头驴强的少年,只去看棚中走出的英挺男子。
男子穿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布衣,腰上系一根粗麻绳,怀中抱一把长剑,正一脸探究地上下打量他。
季明礼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关将军,你看什么呢?”
“九州说你现在长得像冰山雪莲,天仙似得。我原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贴切。”
“冰山雪莲你大爷!”
“就是这一开口就露馅了,是个黑心的。”
二人嘴上互骂,但眼眶湿润,上次见面,还是战场上季明礼脑袋在天上滚时,匆匆一瞥那人愤力的嘶吼哀鸣!
如今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季明礼哽咽道:“灯灯,对不起,边城被攻破,是我......”
关将军一把搂过季明礼,在人后背上重重锤上几拳,面色晦暗不明,哑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满脸愧疚,眼神悲凉,“.......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死就好,活着就好。”
季明礼也是感慨万千,忍不住用更大的力气锤对方肩膀。
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是何人!你们做什么呢!夫、季公子!”
酸枣哒哒哒跑了过来,一下钻入二人中间,眼神警惕地瞪着关将军,像只护食的大狗。
季明礼去安抚大狗脖领,道:“旧时老友,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
狗子嘟哝,“我和维生也是朋友,但是从不会搂抱一团”,维生,是小厨房烧火的。
“我们情况不一样,你俩天天呆在一处,自然不会,乖酸枣,帮个忙,和九州一起把货给卸了。”
酸枣哦了一声,和九州一起给累的吐白沫子的驴卸货,往游九州赶来的装满稻草的板车上装。
板车破烂,上面堆满稻草和一些不明干草。
“你那一车满满当当,是何物?”季明礼问道。
关将军正爱不释手地摸那两匹汗血宝马,眼露精光,敷衍道:“枯草藤。”
“何用?”季明礼将人从马边拉开,“一会儿给你牵走,回去好好盘,先回答我问题。”
关将军这才松了手,正经道:“九州让我准备马车来拉钱,我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听说落鹰县有家收中草药的药行,一斤比分阳关高出三文钱,就将积攒的枯草都拉来了卖。”
......
“你等会还要去药行?”
“去过了,没卖成......那药行老板忒黑心!看我面生,恶意压价,只愿意给我五文钱一斤,本将军岂能屈服,大不了拉回去,卖给东边的林平县,他们出价七文。”
林平县距分阳关一百里,全是山路。
......
“我不是给你送了不少银票,如今有钱了,也不用像以前那般节俭。”终于财大气粗一回,季明礼说话底气十足,“你这身捡来的衣服都穿多久了,回去做几身新衣服。还有,我一见你就想问,你腰里麻绳怎么回事?”
关将军低头去看自己腰间,像是突然想起,道:“你送来的银票被用来发放饷银、抚恤伤亡、采买粮草和修筑工事了,虽有剩余,但还是省些花的好。至于腰带,咳,这不是你死了吗,咱们是何等过命交情,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正好原来那根腰带坏了,就缠了根麻绳,当为你守孝了。”
“......多谢你啊,九州不是早告诉你我还活着?”
“说了,但我用得挺顺手,就没换下来。”
“如此......行吧。”二人走到草棚,坐在歇脚凳上。
季明礼道:“我现在住在鹰沟寨,消息闭塞,先前只听说蒋昌明暴毙,到底怎么回事?”
从酆都镇回来,他日日忧心刘德放出的第一批巫尸情况如何了。
关将军摸着下巴,思忖道:“蒋昌明确实死了,朝廷派了新的巡抚,听说还是个皇子。能派来西北荒凉地的,多半也是个不受宠的。”
“可派人去讨要所欠粮饷?”分阳关属于丰州,这粮饷也归丰州派发。但是,丰州它是真穷,别说粮饷,就是丰州衙门的官差,也月月拖欠俸禄。
朝廷中已有不少大臣提议,不如就将此地割让给兀尔术,这块不毛之地争来争去的,实在头疼。
“派了,新巡抚大人说等他向朝廷要来了钱再拨给我们。”
“屁!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嗯,现在军中几千人盘用,都巴巴指望着你呢......”
季明礼也明白,这养兵就是个无底洞,如果不把鞑靼远逐,恐怕得自己一直养下去。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原身季明礼今年多大?杨砺说他喜欢季明礼这张脸,那万一他年老色衰,或者有个更俊俏的男子出现呢?
关灯灯所言甚是,确实该省着点花。
关将军,名唤关灯灯。
但说出的话却是,“你放心,我如今也算个绝世富豪,养你们不在话下。”脑子已经在思索,怎么让杨砺对他这张脸多停留些时日。
“吕兄,你这么掏鹰沟寨的钱库,那寨主竟也同意?果然,男人好色起来是真舍得掏钱。”
......季明礼当初让游九州带给他书信,让他至今难忘:
大意就是,我是吕书,借尸还魂了,投胎到鹰沟寨寨主夫人身上了,寨主很有钱,在掏空鹰沟寨之前,我不准备走了。军中的事你全权做主了,钱不够给我说了......
“关灯灯,你什么眼神!”季明礼一巴掌拍歪关灯灯上下打量的脑袋。
关灯灯也不恼,笑嘻嘻道:“驴熊啊,我对你绝无其他心思,你放心。”
季明礼不想与他纠扯此时,直接揭过此话头,问他,“除了丰州,秣州近况如何?关外有何异常?”
听季明礼发问,关灯灯也正色起来,道:“刘德失踪了,现在由丰州那个皇子暂代西北总督之责,已经排人前往秣州主事。分阳关收复后,与鞑靼有过几次打斗,互有胜负,不过,这段时日,他们竟然也突然消失了。”
“突然消失?”莫不是与巫尸有关。
关灯灯点头,“我也觉得蹊跷。每年冬日,关外草场冰雪覆盖,牧民难以放牧,总要侵袭入关夺取粮草。更何况,今年入冬及早,雪窝子到大腿根,更是艰难。但,一个多月前,鞑靼兵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曾亲自去关外查看,确实不是作假,真没了。”
“确实蹊跷。”季明礼附和。
但他并不打算将巫尸之事告知关灯灯,心中盘算如何亲自去趟关外,只交代关灯灯此时不可小觑,平时巡防多加派人手。
关灯灯一一应下,二人又说些鸡零狗碎的话,转眼已到中午。
季明礼道:“这里距离落鹰县不远,不如我们去那里吃些饭菜。”
临下山,他问酸枣,能否去县城一趟,酸枣挠挠头,不知跑去问了谁,回来高兴地说可以。
关灯灯却摇头,从稻草堆中摸出个包裹,解开后,是几个干裂的发黄的馒头。
......
“费那钱作甚!玉米面,我多掺了几把白面呢!”
......
关灯灯,你可知你是这西北大营的戍边将军?
季明礼想起了早上没啃干净的烧鸡,内疚不已。
送走了关灯灯和游九州,季明礼还是带人去了趟县城。
“怜、香、苑。“
二人站在一处挂着两个红灯笼的檐角飞舞的高楼前,指着朱红牌匾一字一顿道。
”公子,我们来这做什么?”
季明礼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大概是......拜师学艺?”
“什么?”
酸枣没听清,正要再问一遍,突然楼里扭出个花枝招展的老妇人,
“哎呀,爷来啦~”
“优儿、瑾儿、珠儿、尚儿、梅儿,出门接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