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下雪了 ...
-
“他爱我，我知道。” 夜淮舟说。
“那之后我拿了景行的印，正要进去救你的时候你出来了。”事已发生，容青不再隐瞒，如实道：“回都城以后我差张庭去打听那个孩子，才知道是你。南熹，你说得不错，我对你确实心怀愧疚，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时候我救下了你，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你，是不是爱的就不是景行而是我？”
“想听真话？”夜淮舟笑得温柔，窗被容青关上了，屋里没有风，很静，见其点头，他道：“如果没有萧逸卿，你见不到我，我也活不到那会儿。”
目光落到微弱烛光，在火苗间，夜淮舟好像重经了一次往事，又轻又慢地说：“在晋城的时候，有很多次我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病痛、打骂，每每想要放弃总能记起逸卿说过的话。说来好笑，当时只觉我要是死了，岂不是被这人看不起。”
他隐去真实原因，一笑而过，将视线拉回容青脸上，与之对视：“子悠，活着好累。”
“我也可以帮你，南熹，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容青从未像此刻这样，萧逸卿的离开给了他机会，如果再不争取，他会后悔一生，他语气急急道：“萧伯伯和苏姨在意血脉传承，我爹我娘不在意，我问过，他们说只要我们幸福就好。南熹，我家不比萧家差，我也不逊萧景行......”
“你拉不住我，”夜淮舟打断他，“萧逸卿是土匪，你是君子，他不会去顾我的感受，你会。容青，同样的事情，如果我叫你离开，叫你滚，你只会难过地看看我，然后转身出去。逸卿不会，他会留下来，打他也好，骂他也罢，他会守在我身边。”
他之所言容青无法反驳，阒然半晌，夜淮舟柔和的眸子变了味儿，冰冷如外面的寒夜，话音更是疏远异常：“即便你猜到我会寻死，你还是会离开。萧逸卿他不会，他也不敢拿我去赌。悠悠，你只看见他蛮横不讲理，却没看到他救我的不易，不然你当他为什么叫你给我用孕子的药。”
“因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能留住我的东西了，包括他萧逸卿。”
“容子悠，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留住我？”
“夜淮舟......”容青的嗓音有些颤，他被夜淮舟的话惊住了。他知道夜淮舟不在意死活，却从不知事情已到这地步，更没想过萧逸卿破釜沉舟的背后有此缘由，一时说不出话。
“离开都城的时候我就明白再回来会面临什么，”夜淮舟望向紧闭的窗，“我没料到逸卿会找过来，还不顾一切地跟我在一起。你曾玩笑他应该打座金笼来关我，殊不知我是逃离金笼的雀，容青啊。”
他恢复不羁的样子，“事情回不到过去，即使回了过去，以我们那时的阅历也不会做其他选择。你呢，所做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从没怪过你。其实说起来我还挺喜欢你的，你救我、医我，尊重我。”
夜淮舟忽然笑了起来，总结道：“就是吧，我一直把你当好友，作为好友，掏心窝子跟你说个事，你很好，值得更好的人。至于我和萧逸卿，一个坏胚一个悍匪，你又心仪我什么呢？心仪我吊儿郎当，还是心仪我百花丛中过？非要说的话，脸吗？要是这样，待我哪天以容貌为生定邀你来竞拍，以你容家的资产，想来可以独得头夜欢。”
若真有那么一天，容青定为他感到高兴，现实是不会有，他凝清冷侧颜，药效引起的红潮已经褪去，面色惨白的莫说脸，就是唇都跟雪一样。他深知，玩笑罢了，哄他开心。
一个连生的意愿都没有的人，上哪儿走这苟活之道。
容青伸手去掖被，夜淮舟抢了先，盖被至腰腹，听容青说：“之所以顺景行的意思，是觉那些地方于你终是隐患，虽说偭规越矩了些，到底对你有利。”
瞧面前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容青叹息一声，换了话题：“秋猎的事他有提前告诉我，只是那会儿你父皇和兄长的人守在这里，我不便明说。今天我去见了你父皇，同他言我们在周国的事，以挚友的身份入住王府，顺理成章地照顾你，如此也便于实施景行的计划。”
夜淮舟抬首，容青继续说：“他要带你离开。”
是带你离开，而非想带，一字之差令夜淮舟眼眶泛起红，容青注意到了，哀叹自己终不如萧逸卿的同时露出抹不易察觉的笑，有点苦，却还是如实道：“景行与你兄长结交时有意言对你乃是报复，并称可借此事让你心神受损。所以，我要对你用药伪装出病重的假象，这样才能骗过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
“南熹，别放弃好吗？”无论夜淮舟属意谁，容青都希望他好好的，他道出萧逸卿的计划：“相信景行，他可以叫周国出兵，届时以找你寻仇为由迫使你父皇不得不命你前往战场。他会在战场假意刺伤你，然后用一具死尸代你回梁，天高海阔，景行说了，你想去哪儿都行，他陪你去。”
“看西陵的小桥流水，观南域的春暖花开，瞧北疆黄沙大漠。你说你不想做笼中鸟，他带你飞，飞不动了还有我，珍稀药材，名医圣手，我容家都有。再坚持一下，行吗？”
夜淮舟没做声，容青又道：“刚不是还说我很好值得更好的人？怎么，这就计划我成亲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吗？太不地道了，拒绝我已经够狠心的了，连成亲都不来，过分了啊。”
“萧逸卿教你的？”除萧逸卿，没人能说出这么酸不溜湫的话。
“前面是，后面是真心话，”容青微笑着说：“说好了啊，我成亲的那天你和景行一定来。”
“嗯。”夜淮舟轻轻应了声。
“我歇在你院的厢房，有事差人叫我。”容青站起身，走上两步忽又停住了，背对夜淮舟：“圣人言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好问景行，但是我又很想知道......”
“他会，”夜淮舟知道他要问什么，语气坚定地说：“即使知道你心悦我，即便你的假设成立，他也会明确跟我讲他喜欢我。容青，你没错，不论儿时还是现在，都没有错。换做是他，亦或换做是我，都会叫那个人自己做选择。”
“可是，”夜色浸染了容青，他的背影孤寂，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景行不会在明知我们两情相悦下趁人之危。”
“噗——”夜淮舟笑出声，十分肯定：“你也不会，我嘛，难说。”
不会吗？容青不知道，如果不是夜淮舟及时出声，他会停下来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正如夜淮舟所说，过去的事不过是那时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既如此，何必耿耿于怀？
复行数步，开门的刹那晚风袭面而来，它带着秋夜独有的凉，吹散了容青心里的阴霾，他豁然开朗：“的确不会。”
吻落夜淮舟颈侧，他既没向上，也没朝下，甚至连吮吸都没有，他只是轻轻地挨着他。另一手虽在动，却于夜淮舟出声的瞬间止了动作，他敬夜淮舟，夜淮舟亦敬他，这份彼此间的敬重在那一刻重合，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时日里，萧逸卿奔波于周的朝堂，容青搬至王府，夜淮舟总翻各国地志。暗卫复归，每每回禀不过其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再加王爷身体每况愈下。
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说辞实在惹人不快，夜云琛杀鸡儆猴，罢免了江砚书父亲司天史一职，夜凌风呢，背地来个推波助澜，是以江大人死在了府邸。其父，也就是江砚书的祖父难承丧子之痛，亦亡于府。
一府两命，都城人皆叹之，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家的江砚书竟然没有回来，真是奇事一桩。
更奇的是，江家人没有收到江砚书的书信，夜淮舟却收到了，并在查阅后将其烧了，容青愣愣一会儿，玩笑道：“不曾想王爷还有羽翼。”
这话暗卫自是没听着，夜云琛和夜凌风更是不知，但一点没影响夜淮舟在祭拜完江家二人后一病不起。
“夜南熹，夜淮舟，你别吓我。”容青搬出萧逸卿，说什么他要是有个好歹萧逸卿一定扒了他的皮，又言萧逸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又讲日后的美好生活。
可夜淮舟就是不醒，不但不醒，身体还日渐变差，容青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得不承认，只有萧逸卿那样的性子才能养得活夜淮舟。
给萧逸卿去信吗？容青犹豫了，若去，事情败露夜淮舟真就没了逃走的机会，若不去，照目前的状况亦难活。
都城下雪了，容青站门前抬首看天，他期待起春，春后尘埃落定，他们都会回到周国。那里有许少白养的兔，有萧逸卿钓的鱼，还有一只孤单的鸟......
“容青。”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下雪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