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今天分手了吗》稻花风

2、第2章

　　要说邢柔浸淫娱乐圈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能力得到了显著提升，那一定是记性。

　　作为祁影如的助理，她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她要努力记住别人的特征，容貌、身高、体型、气味，什么都可以，并在再次见面时用最快的速度回想起来，好提醒祁影如怎么应对。

　　邢柔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尽管她非常不理解现在的状况。

　　邢柔深吸一口气：“Lily。”

　　“嗯。”
　　眼前的女人似乎完全不觉得她们这样子很不像话，依然搂着她不放，低低地、懒懒地应了一声。

　　邢柔：“……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Lily没说话，邢柔刚想上手推她，忽然感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脸。

　　掌心凉凉的，柔软地贴在她肿痛的脸颊上，很舒服。邢柔一愣，就忘了动作。

　　“疼吗？”Lily小声问。

　　邢柔如梦初醒，猛地一推，挣开了Lily的怀抱。

　　杂物间很狭小，她们的距离没有拉开多远，Lily的身子挡着门锁，邢柔也没法越过她开门。她皱着眉，理了理衣服，这才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Lily垂着眼，安静地和她对视，目光在昏暗的隔间里闪闪发亮。

　　“你想干什么？”邢柔的耐心在渐渐耗尽。她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恼怒，只见过一面的同事莫名其妙把自己堵在洗手间，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惹到她了？没有吧，就算是，哪有这么对付同事的？

　　邢柔抿抿唇：“Lily，我们有什么过节吗？如果有，我先给你赔个不是，外面还在忙，我们不能就在这待着，你赶紧开门……你能不能说句话？这里随时有人进来，一会儿被撞见就不好解释了。”

　　“邢助理，”Lily对她的劝说充耳不闻，只定定地看着她，语出惊人，“你和祁影如在谈恋爱吗？”

　　邢柔脸色一变。

　　Lily一直在观察她反应，见状扯了扯嘴角：“……看来是真的。”

　　“谁和你说了什么？”邢柔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

　　她的脑子在飞快转着，几个人名一闪而过。

　　Lily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和祁影如关系的人不多，且大多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敢这么多嘴？最重要的是，如果那人还告诉了别人，会不会对祁影如不利？

　　“放心，谁也没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发现的。”Lily的声音轻若蚊呐，右手再次抚摸上她的脸。

　　邢柔怀疑地看着她。

　　Lily：“你不要这么看我，是真的，我也不会告诉别人，因为……”她忽然笑了：“因为你们很快就会分手了。”

　　邢柔再也忍不了了：“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放我出去！”

　　邢柔大为光火。她本来对这个新同事的印象很好，可现在情况急转直下，她不禁开始怀疑最开始彬彬有礼的女人只是自己的幻觉。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人到底是哪儿来的疯子？

　　“我当然会放你出去，”Lily神情郑重，“但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邢柔烦躁地看着她，意思很明显，要说快点说。

　　Lily弯起红唇，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每个字都宛如惊雷砸在邢柔耳畔：

　　“邢助理，我喜欢你。”

　　邢柔僵住了。

　　她睁大眼睛，见鬼般盯着Lily，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自己在做梦，她觉得截至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邢柔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凌厉，试图在气势上逼退对手。

　　“可能吧。”Lily神态轻松，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她摸了摸邢柔的脸，那里已经浮现出淡红的痕迹。

　　“但我说的是真的，邢助理。”她盯着那道指痕，目光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她不心疼你，考虑考虑我吧。”

　　邢柔瞪视着她。

　　Lily将另一只手伸到身后，咔哒一声打开门，随即自然地撤回邢柔脸上那只手，身子顺势闪到旁边，表情已无任何异样，甚至对邢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邢柔僵硬地走出隔间。

　　“我去给你买药。”Lily丢下最后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邢柔攥紧拳头，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那张脸格外阴沉，她紧咬牙关，静了片刻，突然狠狠踹了一脚墙。

　　-

　　邢柔收拾了很久，才神色平静地返回片场。

　　祁影如刚拍完一场戏，见到她来，不悦道：“怎么去这么久？”

　　邢柔面不改色道：“肚子有点疼。”

　　祁影如的目光落到她腹部：“来例假了？”
　　“没有。”
　　祁影如沉默片刻：“生气了？”
　　邢柔挑挑眉，有些好笑地说：“没有。”

　　祁影如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问很没面子，讥讽道：“你确实没资格生气，都是你欠我的。”

　　邢柔无意和她打嘴仗，闻言只是耸耸肩：“你说得对。”

　　祁影如不说话了。
　　她嘴唇几番张合，忽然嗤笑：“邢柔，你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邢柔眼皮都没动，静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以前骂你一句还能听个响，现在倒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不是号称什么最佳辩手吗？伶牙俐齿的劲儿都去哪了？平常装一装也就算了，床上还跟我玩欲擒故纵……”

　　“影如，”邢柔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谨言慎行。”

　　祁影如静了静，厌恶道：“滚吧。”

　　邢柔转身就走。

　　“你给我滚回来！”祁影如低喝一声，伸手就要拽她。邢柔早有防备，闪身想躲，这个动作让祁影如更加烦躁，她手上用了力，指甲深深掐进邢柔的胳膊里。

　　邢柔火气也上来了。刚送走一个Lily，祁影如又来找事，真当她是泥做的吗？

　　“松开，”邢柔声音含怒，“这里是片场，你冷静点！”

　　祁影如冷笑：“对，就这样，你还是这种表情比较好看，终于装不下去了？”

　　邢柔正要再呵斥几句，有人打断了她们的较劲：“影如姐，邢助理。”

　　两人双双一惊，祁影如的手松开了邢柔的胳膊。

　　Lily站在不远处，好像没有发现气氛不对劲，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影如姐，要补妆了。”

　　“知道了。”祁影如沉声说。

　　邢柔不是很想见到这个骚扰自己的女人，本想别过头装作看风景，无奈她是祁影如的助理，迫不得已只好跟上。

　　她努力忽视Lily，沉默地陪着祁影如补妆，沉默地看她继续拍戏。

　　导演对现在的光影很满意，接连拍了好几条。

　　打板声、喧哗声、聊天声，一时间，各种嘈杂的动静涌进邢柔的耳朵里。她盯着前方，目光慢慢失去焦距，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的感官像浅滩的一块卵石，正在被潮水缓缓淹没。

　　如果能就此沉入湖心，那该多好……

　　“你在想什么？”一只手从水中精准地捞起她这颗小石头。

　　……该死，阴魂不散的新同事。

　　邢柔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管好你自己。”

　　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和谐了，她懒得再和这个化妆师多说一句话。

　　Lily正坐在不知哪搬来的杂物箱上，笑眯眯道：“我管得很好啊，所以有余力问问你的情况。”她探头看了看邢柔：“别生气了，邢助理。”

　　邢柔觉得她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狐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脸。

　　Lily努努嘴，站起身，把一袋东西塞进邢柔手里，指尖趁机勾了勾她掌心。

　　邢柔警惕地后退一步：“干什么？”
　　“自己看嘛。”Lily一脸真诚。

　　邢柔拧着眉打开手中的小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冰袋和一支药膏。

　　“……什么意思。”邢柔心中莫名烦乱。

　　Lily：“消肿呀，邢助理长得这么好看，顶着个巴掌印多不好。”

　　“没必要，”邢柔不咸不淡道，“这么点印子，你再晚买一会儿就消了。”

　　“那不行，你多难受一秒我都会心疼的。”Lily神色认真，言罢直接捏碎冰袋，不由分说地贴在邢柔脸上。

　　“……”邢柔被冰得倒抽了口气，在忍气吞声和当场翻脸之间犹豫了一秒，到底还是决定看在这个冰袋的份上，最后好言劝一句她。

　　她揉了揉眉心：“Lily，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好歹是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同事，没必要这么捉弄我。”

　　“怎么能叫捉弄呢？”Lily状似惊讶道，“邢助理，我今天对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哦，所以你明知道我有对象，也要上赶着当小三？”邢柔冷笑道。

　　她故意把话说得无比难听，只希望能气一气对面没脸没皮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Lily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

　　邢柔的脸色堪称五彩纷呈。

　　Lily似乎觉得不够，又添了一把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邢助理，祁影如的墙脚，我挖得毫无负罪感。”

　　“那你给我汇报什么？”邢柔冷声道，“你挖她的墙脚，倒是告诉她啊。”

　　“有道理。”Lily恍然大悟，迈步向祁影如走去。

　　邢柔没想到这是个缺心眼的，连忙拽住她：“你消停点行不行！”语气竟然有了崩溃的征兆。

　　Lily顺势停下步子，邢柔看到她笑弯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邢柔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多少年没有遇到这种滚刀肉了？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对付这种人就不能上头，你越认真她越来劲，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邢助理，你这样真好看。”Lily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邢柔心里一跳。

　　Lily强调道：“真的，不要总发呆了，你不发呆的时候特别生动。”会让我觉得你还活着。

　　邢柔皱起眉，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好啦，”Lily将冰袋塞进她手里，“敷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药你记得自己涂，影如姐那边快结束了，我得准备一下。”

　　邢柔心乱如麻，还在琢磨她刚才的话，闻言下意识握住冰袋。

　　Lily冲她绽放了一个微笑，转身瞬间已经收敛起所有轻佻的神色，走了两步后，她悄悄回过头，目光慢慢描过邢柔的眉眼。

　　邢柔还站在原地，半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无端显得疲倦。她提着装药的小袋子，表情有些愣怔。

　　又开始发呆了。

　　Lily无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