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小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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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这一趟雨连续下了五日都不见停，阵阵的秋风夹着雨丝，侵入屋内，向小禾掩上窗户，将凉意阻隔在外。
“你昏迷的这几日都下着雨，大娘说没个十日不会停。”她挽起袖子，自水盆中拧了把热帕子，坐在床边轻拭着归长风冰凉的手，“你病得厉害，若还冷着要与我说。”
指尖带来酥麻的感觉，归长风轻咳一声，那温热的帕子又贴上他的额头，将渐凉的面容捂热。
“你今日好些了吗？”
虚弱的人倚靠在软枕上，只能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这几日的昏迷，将人折磨得只剩下一副不能动的躯体，若他要好起来，还需要时间的恢复。
见他这样，向小禾的眼垂了下来。
归长风的危机已过，却不代表事情已了，单纯的凡界药物，不能完全治疗归长风的病症，终究还是需要用到修仙界的灵植。
修仙界的灵植有流入凡界的可能性，宁城里的大夫有丹修的关系，极有可能拥有对症的灵植，只是修仙界的事物在凡界价格虚高，不是现如今的向小禾可以肖想的。
何况，一旦踏入宁城，封锁功体的向小禾很容易暴露买药的行踪，若是被发现了，轻则当做糊涂买药的庸医，重则重新陷入先前的难题，远离现如今的退隐生活。
归长风的病，是真的难医了。
如何凑齐治病的钱，又如何不泄露买药的行踪，成了治病的最大阻碍。
向小禾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上锁的钱匣，数了数，距离买药的银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一株灵植可以卖到一百金，这是属于春风村的天文数字。
她若拥有这般多的银钱，何苦来忧愁下一次收人口税的日子？
难道，这次是天要亡归长风不成？
又或者，冒险回修仙界一趟，为归长风取药。
昏暗的室内，将人的影子照得模模糊糊，向小禾转头一看，自己抱着钱匣，在铜镜里照出了虚影。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面容，铜镜里的人，眉眼弯弯，拢着丝丝缕缕的愁绪。
梳好的小辫不曾好好打理，根根分明，散着些许乱发。
她放下钱匣，解开发辫，拿起木梳将一头青丝梳起，重新编了发辫。
铜镜里重新浮现出的面容，好似还活在世间。
命运会带着你找到改找到的人。
向小禾露出了痛色，铜镜里的人，似与她共同悲鸣。
“何处才能遇着你想要找的人？”向小禾抚上铜镜，就好像抚上“向小禾”，“命运带着我来到了春风村，杀你的人，可会在春风村？”
在短短的时日内，向小禾认识了春风村的一切，却又陷入新的迷雾当中。
真正的向小禾已死，将她在世间的存在留给了她，死去的向小禾唯一的要求，是要师昭明替她报仇。
“究竟是谁杀了你……
“我又错过了什么……
“还是说，时候未到。”
可这个时候，又是在什么时候呢？所谓命运的指引，也在她来到春风村后消息了，那个死去的她，指引着她来到一处绝佳的退隐之所，却永远地沉寂了。
莫不是……
向小禾想起了那无端失踪的刘家人，隐隐有些预感，杀害向小禾的人，与刘家的失踪事件，有着她不知道的联系吗？
此事毫无头绪，若要查出刘家之事，只怕会泄露她的身份。
现如今的她，无论是要救归长风，还是替向小禾报仇，都是两难境地。
倘若身份暴露，这张脸将会消失，她就再也不能找到隐于背后的凶手。
她将脸轻轻贴在铜镜上，就如同与她相互依靠。
“向小禾，为何你会如此信我？”
师昭明保护不了任何人，也无法承诺太多事，在陷入黑暗前的一刻，是一束祈求于她的黎明。
求你，替我报仇。
我的一切都给你。
求你。
是向小禾挽救了师昭明，那一条裸露遗弃在荒郊的灵魂，流着血泪，用最后一丝魂力，咬断了师昭明命运的绳索。
睁眼之后，师昭明就是向小禾，向小禾就是师昭明。
她不该为了归长风放弃向小禾，也不该因向小禾而放弃归长风的性命。
“这其中，一定有两全之策。”
向小禾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孙秀秀，孙秀秀又将她推了进去：“禾娘，书生醒了，你可以歇歇了，大伯会帮我们的。”
向小禾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争气地道：“你呀，当真以为这么严重的病症，一下子就能好齐全了？”
“他都醒来了，这不挺好的嘛。”先把最大的危机度过，一切就迎难而解了，更不要说向小禾守了归长风这么多日，哪能不歇的，孙秀秀严肃道，“你倒下了，还怎么给书生治病？”
修仙者的特殊体质，是难以向孙秀秀言明的，但要是再让孙秀秀这么担心下去，只怕向小禾会被孙秀秀强硬拖回去狠狠地睡上一觉。
她道：“医治书生的时候我歇过了，不信你问书生。”
“他昏迷着，哪能知道你歇没歇，你骗我。”孙秀秀聪明得很，她抓住向小禾的一根发辫，要拉着她往里走，“走啦走啦，就躺在床上睡半个时辰，有大伯、阿婆和我照顾着书生，不会有事的。”
发辫在手，向小禾就有。
孙秀秀拿捏了向小禾的弱点，得意洋洋，将她压在了床上，又在她身上盖上被子，一摸，这被子太薄了，这几日太凉，怕会冷着。
“你看你，家里还有没有棉被，你这般睡会着凉的。”
向小禾还是不安心：“我不睡，万一书生出了事情，我怎么办？”
“你说说什么症状对，什么症状不对，我听着。”
孙秀秀也怕书生身上的病趁向小禾不在发作起来，但整整五日，向小禾再不歇息，她就要过去了，于是向小禾这般要求，孙秀秀也听了进去。
见孙秀秀这般执着，向小禾道：“我只睡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就唤醒我，至于书生，若是有呕吐和发抖，一定要立刻唤我。”
“好好好，我的好禾娘。”
孙秀秀一连应了三个“好”，才把向小禾哄睡了，她松了一口气，看着向小禾沉静的睡容，心中又不是滋味。
还是不当大夫来得好，那么多病患就一个大夫，当时的向小禾究竟是怎么度过来的呢？
她摇头叹了口气，在房间里寻起棉被来。
陷入梦境的向小禾，在一片迷雾中行走着，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立在花圃中，提着木桶洒水浇花。
“禾娘。”
清而脆的声音，唤起了向小禾眼里的明亮。
向小禾下意识道：“我不是，我是师昭明。”
“你不是，你是师昭明。”那人重复道，洒水的声音未停，耳力极好的向小禾，甚至能听见水珠滚落花瓣的声音，在心绪渐宁的一刻，又听她道，“我记得你，也认得你。”
双唇一动，吐露出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小禾。”
“在命运找上你之前，你只需等待，我相信你，师昭明。”
向小禾欲问清一切，不料，梦境中又起了一阵清风，将迷雾彻底搅乱，连那道看不起的影，也消失在渐浓的雾里。
身上传来重压，向小禾猛地睁眼，一眼对上拿着棉被盖在自己身上的人，那人微微惊讶：“你才睡了不到一刻，怎么醒了？再睡再睡。”
双眸再闭上，浓重的黑暗袭来，却再也找不到那片消失的迷雾。
迷雾之中，木桶掉落在地，水浸润了一大片的花圃，和一堆空荡荡的衣物。
衣物被风一吹，露出包裹着的不断生烟的白骨。
寂静无声的空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究竟谁是谁的伴生，还不一定。”
向小禾再次醒来已是天黑，孙秀秀哪里唤她了，要是这么长时间里，归长风出了意外，可是没有那么容易挽回的。
“孙秀秀！”
听见向小禾的呼唤，孙秀秀冤枉道：“只是多睡了半个时辰，天就黑了，不晚不晚。”
向小禾欲追着孙秀秀讨债，最后也只是抓住她狠狠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修仙之人，睡梦皆能控制，她睡得这般地沉，定有蹊跷。
此事不怪孙秀秀，还是前去查看归长风要紧。
二人匆匆赶回归长风的房间，在孙大娘和孙大叔的照顾下，归长风和她方才离开的时候别无二样。
向小禾悬起的心落了地，连忙给归长风把脉，没有异样，好转的趋势并未停下，是逐渐复苏的征兆。
有了这一遭，向小禾再也不敢答应孙秀秀去休息的事了，一人坚持熬到了天明，归长风睡了一夜，向小禾却半点未眠。
归长风醒来，入眼的就是在长桌上写写画画的向小禾，蜡烛的长度比入眠前更长，显然是燃尽了一根。
她竟认真至如此地步，那份刚起的玩心，在此刻隐隐不安。
她还要做些什么？
凤眸眯起，触及到那背对他的身影，眸光又软了下来：“禾娘，你歇会儿。”
“醒了？”
温热的指搭上归长风的手腕，微凉的温度，比较昨日温暖了些许。
她握住归长风的手摩擦感受，发现这身体真的比昨日更像活人一些，眉眼一弯，笑了：“长风，你大好之日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