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焦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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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熙温润的声音、关切的话语，让向小禾烦躁的心有了些许安定。
“早知我昨日就开始派药了，搏一搏，说不定鸡瘟就没有了。”
她昨日研究着她的鸡仔，对鸡瘟爆发的苗头尚未全面重视，若是她一开始就决定要施药，那么这场关于村民银钱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谁能想到，曾经的剑尊，还会为一堆加起来不到一两黄金的鸡仔们忧虑，甚至忧虑到睡不着觉。
这般的向小禾，和归长风先前见过的师昭明相差甚远，甚至不能称作是一个人。
修仙界之人是虚伪的，但身处凡界的向小禾却是毫无机心的，在身份掩饰之后，他与她之间的争锋相对也消失无踪了。
在向小禾的身后，那双凝视于向小禾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颤动：“你做得已经够多的了，其他地方可没有你。”
身为修士，往往会考虑到众多的百姓生灵，要求以大局为重，这也是修仙界自认为的救世法则。
但这个法则，落在向小禾身上有些不受用。
“眼里能看见的，能帮就帮。”即便自己已经帮过了，但帮的还是不够多，向小禾不喜欢旁观，若是她真能做到心无旁骛，那日见到发了高热险些丧命的村民，就不会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实，她微微抬首，看向那轮依旧明亮的月亮，“明日你与我上山。”
“上山做什么？”
“家中银钱不足，找个营生。”
这段时日以来，向小禾除了去了一趟集市，几乎没有再上山打猎过，一来山上的猎物就那么多，不可一次性全部猎完，二来归长风虽然大好了，但情况并非那么稳定，为了以防万一，她不曾离开他太久。
现如今药铺已拆，药草的处理需要有个合适的名头，归长风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孙大娘一家又忙于鸡瘟的事情，对她这边会疏于照顾，向小禾想着，带着他上山一趟，既方便顾着他，也不怕家中发生些什么意外。
毕竟，书生是书生，对她的情况一知半解，如果这时候丹修来了，答不上话，露了破绽，可能会被看出些名堂来。
于是，清晨一大早，向小禾将背篓、药锄给书生背了，自己则挑上扁担，带上弩弓，领着他进山。
归长风对春风村那一片山的印象，依稀记得就是一个小山包，与修仙界的峨峨高山相比，春风村的山，只能看作是随意垒起的土包，土包上再长些凡间的草木罢了。
但今日与向小禾再次进入，不知是不是在春风村待了些时日，难得对小山包的景色有了几分雅兴，向小禾在前头走着，归长风在后头亦步亦趋，时而驻足片刻，欣赏着眼里所容纳的凡间草木。
曾经看不起的事物，今日一见，亦有震撼之感，就犹如……
欣赏景色的目光，忽然从那姿态各异的林木，转移到了前方正在行走的人身上。
褪去一身的锐气，师昭明就是向小禾，一个彻彻底底暴露出本真的人。
一种无名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将他的理智渐渐吞没，因这份窒息，胸口憋得很，这是归长风从未有的状况，对此他很不耐，吸吐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一瞬，迎面却撞上了她。
“你无事吧？”
向小禾还未开始打猎，听见身后的人走走停停，不知在想些甚么，一转身，他竟直接撞上了她，若不是扁担拿在了手上，都不知道身体已经快要好的书生，会不会被她撞出个血窟窿来。
思及此，向小禾有些后悔带他来了，若不是怕太麻烦孙大娘，把归长风放在孙家也不是不可。
她先打起了退堂鼓：“要不你先下山去。”
难得她想赌一次丹修的脚步快不快。
见她担心，归长风的凤眸又起了波澜，那种无名的窒息感，似乎与向小禾有关，他内心轻呵一声：“无事，只是瞧见了些事物。”
“什么事物？”
归长风抬手一指，向小禾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林木众多，参天大树被攀附而来的藤蔓缠绕，难舍难分，正是藤缠树的景象。
凡界有传说，将男女之爱比作藤缠树，愿双方爱情长长久久，至死相缠。
唯有凡界，才有追求至美爱情一说，只是在人魔两族的战火之下，追爱也成了奢侈，在人口税的逼压下，只有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方能在规则中拥有自由。
像春风村这样的村民，早早就为了生计成家立业，哪有机会谈什么情啊爱的。
书生还能看到这个典故，向小禾不免猜测他的家境：“你家中可还有人？”
她问了话，他却不说话，反而越过向小禾走在了前头，自那徐徐的晨风中，向小禾听见了被风冲散的呢喃之语。
家中之人，皆已故去。
这是向小禾第一次见到归长风目色含悲，难免一愣，见他往错误的路线走去，向小禾喊了一声：“停下，走错了。”
二人上了山，向小禾让归长风歇在阴凉处，给他洒了驱虫粉，免得在山上遭罪，自己则背上背篓，先往附近挖草药去。
更准确地来说，向小禾不止要挖草药，还要挖一些真正的草根。
唯有不识药材的人，才可以浑水摸鱼，骗过镇上的大夫，将剩余的药材全部售卖出去，而她猎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护。
早在决定施药救人的最初，向小禾已经想好了退路，先前挖草药的时候，就开始在药柜里掺些草根。
随着背篓的装满，日头渐上，晨光微暖，身为修仙者，向小禾不会累，动作又快又利落，正欲回转的时候，身体忽然有了共鸣，向小禾心随意动，往那不断叫嚣着的灵气波动而去，在草叶疯长的丛中停了下来。
在草叶的遮掩下，粗壮的林木上，好似烙着什么痕迹。
她蹲了下来，用药锄拨开草叶，只见一抹烧焦的痕迹，将林木的树皮几欲烧断，伸手一抹，抬手嗅闻，是十分浓烈的火元素。
灵气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火元素是五种元素中用途最多的，能感悟到火元素的人，既可成为剑修、体修，亦可成为丹修、器修。
与丹修、器修不一样，剑修、体修的火元素能力更为霸道，正如眼前的这一抹焦痕，只不过是剑修出剑时，一丝剑气逸散所波及到的罢了。
那日救书生和后来上山的时候，向小禾都没有感应到这抹焦痕，此刻焦痕的出现，昭示着不妙的征兆。
这会是那日御长风与白衣女子相斗所留下来的吗？
魔族所用之气，带着毁灭的意味，会在伤口处留有黑色焦痕，与火元素的焦痕十分类似，这林木上的焦痕，难以辨别究竟是魔族，还是纯正的剑修。
若是判定了，那焦痕出现的时机又很不对，在她这几日未上山的时候，春风村又发生了什么吗？
不能使用神识，就犹如信息滞后，现在的向小禾无法根据这简单的痕迹中再猜测到什么，只能先把希望寄托在参与了御长风与白衣女子相斗的归长风身上。
再认现场，对归长风来说有些困难，时日隔得久了，那夜又令人胆战心惊，向小禾并不抱着太大希望，只想旁敲侧击地套出那晚的细节。
见到这抹焦痕，归长风比向小禾想象中的要来得冷静，就像是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不了解的事物一样。
向小禾有了预料，果然，套出的也只有“记不清了”这几个字，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白衣女子所使之剑带有丝丝红光，十分强悍。
火元素，就是这种模样。
在魔气的掩盖下，火元素的暴露会比寻常修士的要来得晚。
这会不会就是她？
曾经用来炼制丹药的火元素，最后还是变成了杀人夺魂的利刃了？
向小禾眼眸一颤，手心下意识攥了起来。
虽早已知晓她的异变，如今亲眼见到了她的魔气，向小禾仍是无法接受，她憋着一股气，不知该作何解，那抹带有黑色边缘的焦痕，在视线中变得刺目起来。
又是该死的魔！
日光下的人，面容却隐在阴影里，未上口脂的唇色变得苍白，浑身暴露着一股死气。
素日里浸泡在光晕里的人，莫名被暗光钳制，归长风已出了声：“禾娘，你这是……”
“无事。”向小禾轻摇了头，怕归长风担心，又重复道，“我无事。”
她放下背篓，取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弩弓，串成一串的箭矢紧紧握在手中，一股火在心中烧得愈来愈烈。
临走时，向小禾头也不回：“你留在这里。”
她要大开杀戒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让向小禾失控至此？
归长风那抹被隐藏了许久的血腥之色，在此刻又流露出来。
是对他的仇恨，还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个白衣女子，那个让师昭明成为向小禾的——谢繁星。
在无趣的春风村生活中，一探宿敌的秘密，说来也是趣事。
归长风丢下背篓，脚步跟随向小禾的身影而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