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久醉也

50、相鼠

　　测鬼气是需要来自古家禁书中的阵法。
　　很久之前，这个阵法被镌刻在罗盘上，以此来判断各方向的鬼气强度，合理安排抓鬼人。
　　后来因为有抓鬼人身上鬼气的干扰，罗盘的作用减小，之后就衍生到五家选鲸中，测各家弟子的抓鬼能力。

　　为了保证没有一家在阵中动手脚，阵法由五家家主一起画咒。
　　慕随站在中央，抱臂而观。
　　沐漾小声道：“我藏在红宝石中，你不用担心我的鬼气会溢出。”

　　抓鬼人身上的鬼气和鬼魂身上的鬼气还是有一定的区分。
　　检测鬼气的过程很快，慕随一来一回不过一刻钟。
　　等她回到演武场，五家弟子早已经进入南柯阵。

　　慕随是被大长老推进去的。
　　她掉进阵中，迎面就是慕郁的脸，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相视无言。

　　一股巨大的扯力拉开慕随，一只拳头逼近眼眶，又猛地停下，再难前进半步。
　　慕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就这点力气？”
　　她轻飘飘移开眼前的拳头，后面是李昭铁青的脸。

　　“够了，现在主要是解决这里的鬼魂，拿到鬼咒。”慕郁道。
　　慕无疑出现开始，她就有点奇怪，具体慕随也说不上来，慕随瞧了瞧慕郁，只觉对方对自己的恶意多上一分，同时还混杂了一些难以说清的复杂情绪。

　　她看不懂慕郁的感情，也不在乎。
　　少女抬手按住胸口，眸光淡淡：“沐漾？”
　　许久，她才听见回应。
　　“嗯，我在。”

　　慕随环顾四周，是一个很朴素的寨子。
　　甚至能说得上破旧，他们这群衣料华贵，纤尘不染的人站在其中，像是闯进来的。
　　慕郁叫回李昭，不顾慕随，和同行的几个人商讨起这里的鬼魂。

　　距离他们进来已经有一刻钟，队伍分成五家，但很奇怪，林一梦居然出现在慕家队伍中。
　　林一梦感应到慕随的目光，笑着招手，凑过去解释：
　　“这个鬼魂可不简单，这个寨子的人都被他杀了，在东边的屋子里找到不少女子遗物，在西边有厮杀的痕迹，这可还是一个会抓鬼术的鬼。”

　　“你们已经和那个鬼打过交道？”慕随直入主题。
　　林一梦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千家那边的千千结倒是打过交道。”
　　“看来你们给各家都安插了眼线。”慕随道。

　　林一梦没想到慕随会直接注意到这个，惊了一下，旋即笑出来：“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睨，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
　　慕随表情剧变，她摁住扇林一梦的动作，“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一梦只是笑。
　　他看上去并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神经大条，他如今的种种行为，只能说明他一直在藏拙。

　　不远处，慕郁和几个慕家弟子的讨论出了问题。
　　“东边杀的那么厉害，恶鬼定在那边，少主，我们直接过去，以你的实力，直接拿下不是什么问题。”
　　“西边干净到诡异，我觉得还是先到那边找找线索。”
　　“……”

　　在一片不同的人声音中，慕郁低头沉思，最后她看向默默无声的人，“你觉得呢？”
　　慕郁这一问，其他人都纷纷看过去，他们的慕家少主可是出了名的天才，谁能让她发出疑问？

　　扭头一看，见是慕随，一个个讶异不已。
　　李昭的不服犹为明显，“少主，你问她？她能成什么事？一个浑水摸鱼凭着运气入围的罢了。”
　　慕郁睨他一眼，依旧问：“你如何看。”

　　“问我么？”慕随笑。
　　“要是我，知道西边有那么多女子遗物，那定是去账房查看账簿，也可能没有，但这个地方的构造材料，看着像是二三十年前的产物。”
　　慕随靠着断了一半的木桩，悠悠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二三十年前贩卖少女地事犹多，山匪横行，集中在云都一带，天星花是云都一带特有，说明这里是云都的某个地方。”

　　“要想破解鬼咒，要么杀了鬼魂，要么知其姓名，解其八字。”
　　“西边既然有女子遗物，又离打斗痕迹爆发地远，那很有可能说明是有人故意保护西边的人。”
　　慕郁顺着她的意思：“账簿能找到寨子中女子来历，这个鬼既然保护她们，那说明是和她们关系匪浅的人。”

　　一点点找过去，迟早能抓到鬼。
　　慕郁想明白，即刻动身，她的脚迈出一步，忽然侧目：“一般抓鬼人都是直接杀鬼，只有你还会主张度化。”
　　她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足以让慕随在意，后者冷哼一声，先行一步。

　　账房在南边，在寨子中心不远处，这里似乎也爆发过一场战斗，不过并不是阵法所复刻出来。
　　而是实实在在的，抓鬼人和抓鬼人之间的战斗。
　　断裂的木桩碎一地，几颗老树拦腰截断，泥沙地表好几个深坑，前方草屋是符咒灼烧留下的痕迹，右边的铁锹炸开，应是阵法所为。

　　慕郁俯身摸了地面，道：“是千千结的招式，她和古家的人打起来了。”
　　李昭扫视一圈：“看样子，是千千结打赢了。”
　　这般大规模使用灵力，对方的目的很明了了，她打算不解鬼咒，而是直接淘汰其他人，夺得鲸。

　　“真蠢。”慕郁起身说了一句，视线一转，慕随已经走进账房。
　　红袄少女身体稍稍向一边倾斜，像是依靠着什么人一样。

　　沐漾自红宝石内飘出一个魂魄，有些透明，他亦步亦趋跟着慕随，“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可是五家选鲸的第三轮，破解的鬼咒会那么简单吗？
　　慕随却误会他的意思，脑袋朝他那边偏了偏：“不怕，我保护你啊。”

　　少女看向成人高的男子，思量一下，回头没见慕郁几个进来，便踮起脚，揉揉他的头发。
　　之后就打了个响指，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外面正值黑夜，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乌泱泱一片的天空吞噬着云雾。

　　屋内混乱，墙上，地板，横梁都是符咒带来的灼烧和刀剑造成的断痕。
　　慕随走过一块烧焦的地板，上方的横梁无端断裂，砸下来。
　　慕随不在意，毕竟有沐漾在。

　　头上掉落些碎屑，痒痒的。
　　慕随去抓身侧鬼的手，摸了个空，一看，沐漾不在。
　　一丝白色魂魄飞进红宝石，旋即她听见沐漾道：“小随，这里压制了我，我可能要休息一会儿。”
　　他语速极快，慕随颦眉，刚开口，慕郁就带着人过来，她只得闭嘴，等出去再问沐漾的情况。

　　慕郁进来便问：“有什么发现？”
　　慕随随手把一眼略过的纸甩给她，又一言不发滴走了。
　　李昭呸了她一口，恶声恶气：“什么货色。”

　　几个慕家弟子不发表看法，林一梦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一切，闻言“哈”出一声笑。
　　他望着慕随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山寨中居然还有来自慕家的女子？虽然只是个旁系。”李昭嚷嚷道。
　　慕郁嫌弃他，转身离她远一点。
　　不多时，她看完慕随丢来的几张纸，须臾时间就能找到线索，慕随还真是……

　　思绪被外面轰然炸起的声音拦截，两股磅礴灵力撞到一起，其中有一股，是慕随的灵力！
　　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到所有人。
　　他们居然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李昭不喜慕随，但顾再对方还是慕家弟子，马不停蹄赶出去。
　　第一个跑出屋子的是慕郁。
　　外面掀起巨大烟尘，视野无光，又是黑夜，这种状况下，慕郁凝神才能看到看见战斗中心的人。
　　其他人看见的，仅有几道快速飞掠的流光。

　　“这，这是慕晴的灵力，她和那个弟子打起来了吗？”一个人疑惑。
　　更令人不解的是，慕郁没有阻止的想法。
　　她站着看，不，更像是探究。

　　她死僵的面上有了点凝重，眼眸中的流光紧盯烟雾。
　　“砰——”
　　一个人影被甩飞出来，身上还有银色光芒反射。

　　战斗结束，烟尘也随之散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扎眼，张扬的红，宛如炼狱中杀出来的鬼。
　　慕随吹掉二指夹住的符咒，瞬间燃烧为烬，竟焚掉还在弥漫的烟尘，露出她那张笑意不达眼底的眸。

　　棕黑色的，使用灵力时，流光溢彩。
　　另一边，狼狈飞出来的则是慕晴。
　　她和之前大不相同。
　　最明显的就是她的气息，混浊恶臭，像被恶鬼侵蚀般。

　　“看来，当初的那枚鬼咒在你身上。”
　　慕随扶腰，敛眸说道。
　　忘记什么时候了，废宅时她杀死罪魁祸首时，爆出的鬼咒没拿到，一枚二字鬼咒，她就没有在意。
　　如今看来，“那居然是可以进阶的鬼咒吗？”

　　慕晴失去了自己的意识，鬼咒操控她。
　　慕随孤身踏出屋子的第一步时，慕晴就猝然偷袭。
　　奈何慕随并不简单，两人很快交缠。

　　凭借鬼咒，吞相鼠。
　　慕晴和她斗了一会儿，慕随使用离火符，引起连环爆炸击飞她。
　　除了鬼咒控制，慕随凝眸，还看出另外一个东西。

　　没有多想，她闪身过去，慕晴半跪于地，分明晕过去，却诡异地在慕随靠近的刹那，身体绷直，躲开慕随。
　　“真是，瞧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