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久醉也

51、长青

　　“我的这个玩偶如何，你们慕家弟子应该喜欢吧？毕竟也是慕家的嫡系弟子呢。”
　　说话的人扬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调调，自绷直的慕晴身后走出。
　　她的手是放在空中地，每个指尖都连接一根银色线条，顺着线条找，在另一端找到无神的慕晴。

　　“墙头草罢了。”慕郁突然开口，“哪比得上你们千家的人，一如既往的上不了台面。”
　　慕随对两家之间的争斗不感兴趣，正欲后退一步，对方叫住她。

　　“你是慕随？”那人问。
　　慕随步子不停，眼神没给，闻声不理，自顾自要离开。
　　别说这个新来的人，就算是慕家人，她照样没有好脸色，有好脸色也是虚伪出来的。

　　“哼。”那人冷哼，绕开慕郁，猛然冲上来。
　　她手上有万千线条铺开，朝慕随而来。

　　“千千结！”慕郁过来拦住，慕随没回头。
　　“别挡我的道！”千千结头上青筋暴起，难以解释她对慕随的恶意。
　　她下腰避开慕郁的符咒，控制慕晴过来和慕郁打到一起，自己去追慕随。

　　慕随烦透了，刚刚开始，沐漾就联系不上，她现在心情很不爽。
　　五行八卦，为她所用。
　　坎水符打出，源源不断的水流激打千千结。

　　对方拔刀，那眼神似毒蛇，下一秒就要吃了慕随。
　　千千结劈开水流，下一刻又被推得更远，她恼怒大喊：
　　“你，就是你对不对，要不是你，阿姊怎么会离开我！离开千家！她是不是死了，是的吧，她的灯灭了！”

　　慕随不认识她所说的阿姊，千千结对上她毫无胜算，慕随懒得浪费时间，往西边走。
　　帐簿中只标记了寨子中那些女子的来处，没有说其姓名。
　　她现在要去西边那个厢房看看。

　　在那些女子的遗物中，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奈何千千结不依不饶，“哦，对，你还不知道我阿姊是谁对吧？说来可笑，她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偏偏喜欢你取的。”
　　“她叫妤好，你见过她了吗？她藏那么深，我和家人可是找了好久。”

　　“刷——”
　　晚风寒凉，慕随一头乌发飞舞，残叶席卷过，慕随停下脚步。
　　妤好。

　　她摸上丹田，那里面的鬼咒中，有一枚，叫作八面玲珑，是妤好的鬼咒。
　　化作鬼咒，像林咏絮这样保留一点魂魄，和沐漾这样保留魂体的，都是少数。

　　千千结眼见慕随有反应，泼妇般大叫起来：“哈？看来你还记得啊。”
　　“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

　　她得意残忍的话说到一半，倏然止住，慕随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纹路。
　　千千结脖颈似被一双大手抓住，呼吸一窒。
　　“嘘，把嘴闭上。”慕随轻声说完，把千千结甩飞出去。

　　慕随干脆利落丢开她，转而走向西边，她走得很快，不多时后方传来慕郁和千千结打起来的声音。
　　慕随丹田中的鬼咒在颤动，颠得慕随生疼。
　　她将其拿出，握在手中。

　　慕随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时，整个人仿佛霜雪冷下，她快速到达西边厢房，却先和古家一队人撞上。
　　古家带队的人是一个叫做古召的弱冠青年，带着半边脸面具，露出一双灰色的眼。
　　几乎是慕随出现的一霎，他就出手和慕随对上。

　　古家的人不精修某一方面的鬼术，他们家主要是记录五家的情况秘辛。
　　算半个杂修，和慕随交手时，用的是剑。

　　慕随不擅冷兵，她全靠符咒阵法打输出，杀意靠近时，她就果断瞬移开。
　　可惜位置不好，瞬移到古家弟子的中心地带，眨眼就被包围。
　　古召的剑咫尺，慕随没有慌乱，双手交替身前，捏咒，一手兑泽符，一手震雷符。

　　泥土化作巨兽束缚，深夜中劈开一道道亮眼的雷光。
　　“五行八卦符？！”
　　一条符咒的使用就已经困难，遑论两种五行八卦符的组合。

　　慕随这一招，直接摒除古家其他弟子，只剩下她和古召两人，互相在雷电中对视。
　　古召的剑上刻画符咒，足以劈开震雷符的电光，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挥动，步步逼近慕随。
　　他对慕随的恶意并没有多大，可他偏偏想过来淘汰掉慕随。

　　本来慕随不想参加五家选鲸，早可以被千千结杀掉出阵。
　　慕随没有这样做，不止是千千结是真想杀她，五家的翘楚弟子，在阵法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还是可以做到的，又有上头的庇护。
　　慕随觉得自己好像要破开什么秘密，不止关于她的身世。

　　古召冷着眼杀过来时，慕随再次动作，她最常用离火符，离火和震雷融合，能产生爆炸。
　　慕随暴力炸飞对面，等古召反应，持符闪到他面前，一个下劈带着乾天符，细长的金色纹路爬满手臂，慕随感知危险到来，想送古召出去。
　　“别那么急啊，慕随。”
　　这是慕郁的声线。

　　下一秒，慕随的招数就落空，古召肩膀到腰那里都开了一条缝，鲜血涌出来，他并没有淘汰，有人救下他。
　　“都想杀我？”慕随收了符咒，落地，站在布满女子各种饰品的房间内，讥笑看向声源处。
　　慕郁和千千结一起走过来，能看出后者脸上的不满。

　　“这是为了五家。”慕郁身上爬出一条蛇，自腰侧爬到脖颈，有爬到指尖，她伸出手，展示全身雪白的蛇。
　　慕随一眼看出，那是阵法幻化的毒蛇，具体种类她看不出来，想来是慕郁自创的阵法。
　　古召止了血，和她们站到一块去。

　　四人的交战一触即发。
　　八面玲珑一直在慕随手里拿着，千千结感应到熟悉的气息，看向她手中的鬼咒。
　　一枚四字鬼咒，千千结眦目欲裂，愤怒达到巅峰，她擅长八卦之术，能预测每一次行动的好坏。

　　为了保护自身，同时修傀儡术，不至于傀儡符的控制，还能汲取记忆，操控精神，千千结的傀儡术，是五家公认的强悍。
　　她十指出现银白线段，千千结一手画符攻向慕随，一手把线甩向慕随的关节。
　　慕随凝眸，才一动，破风声逼来，古召从她右侧，横剑砍向她。

　　脚下一凉，血腥味浓郁，毒蛇吐舌声宛在耳边，慕随的余光看见，毒蛇的体型倏然变大，在她左边盯着她。
　　正上方是千千结，后方是墙壁，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慕随手指微蜷，脚一动，踩到一个碎成两半的簪子。
　　慕随本要画符的动作一顿，棕黑眼珠子黯淡一秒又亮起。

　　一秒之差，古召的剑就已经在腰一寸的地方，千千结的线有一半连接上她的身体，毒蛇獠牙咬向她脖子。
　　进退不得。

　　“轰！”
　　苍青光芒亮起，虚空中骤现几只手，环绕在慕随身边，瞬间把三人的攻势化解。
　　千千结的傀儡线断开，还被一只纤细手臂扇飞，落地时，嘴角溢出血丝。

　　“妤好！”
　　慕随手上发着光的，正是八面玲珑。
　　恍惚间，慕随又想起那个狂热的，就算被肢解，化作鬼魂被困在人彘里，依旧强到能产生四字鬼咒的女子。

　　慕随捂住太阳穴，摇了摇头，很奇怪的感觉，在她碰到那个簪子的一瞬间，她听见了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
　　那是一个名字，慕随听不清，可偏偏那个名字可牵动慕随的神经。

　　危险的感觉愈发加深。
　　必须速战速决。
　　这般想着，慕随动用她所知晓的，杀伤力最大的招数。
　　惊杀阵。

　　她利索注入五行八卦符的力量，八面玲珑掷出，丹田内的鬼咒一个个抛出来。
　　惊杀阵唯一不好的点就是蓄力时间太长。
　　慕随用尽全力，惊杀阵也要一盏茶。

　　这一盏茶的时间，慕随必须空出一只手对付三人。
　　千千结瞪着八面玲珑，恶狠狠：“那本该是我的！”
　　说罢，赫然划开自己的手腕，血液流出，一股浓烈的腥香迷了眼睛，慕随画符的动作慢下来。
　　她似乎看见妤好被赐名的模样。

　　“你以后，就叫妤好吧。”
　　“为什么？我只是千千结的牺牲品，我值得吗？”
　　“因为我觉得你足够美好，这就够了。”

　　诡谲的记忆影响慕随神经。
　　“当当当——”
　　像是许多细碎的物件从天花板上掉落，清脆扎耳。
　　慕随是半蹲下来，一手撑住地板化阵，一手画符对付三人的模样。

　　千千结的血叫八面玲珑失控，自半空掉下，砸在□□上，慕随吐血，很快直接用血化阵。
　　慕随眼帘中乍然多了东西。
　　有绣花手帕，有珠钗簪子，也有写着名字的信件。

　　——慕长青，慕长青。
　　这是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但慕随眸子中闪过这几个字时，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她分明不知道那是谁，可就是为这个名字而震惊，讶异。

　　那些女子遗物碰到她的身体，她的脑子中就回荡起一声又一声的“慕长青。”
　　说怨恨？算不上。
　　在慕随听来，这更像是一种提醒。

　　慕随的动作一断，阵法破碎，三人趁机攻上来。
　　她依旧没动，那身红袄的红，很快被血的红代替。
　　少女呆愣，似乎沉浸在那个名字中。

　　没有主人催动，就算是四字鬼咒也不起作用。
　　鬼咒被古召捡起，虽然用不出慕随带来的威力，但倒是能牵制慕随。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拿的那枚鬼咒叫做白玉映沙，是能够吸引一定范围鬼怪和诅咒的鬼咒。

　　这座寨子的鬼怪也会被吸引现身，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慕随。

　　“去死吧，我们会祭奠你的。”千千结走上前来，欲给最后一击。
　　慕随半边身体注入毒素，半边身体是剑伤，脑子痛不欲生，没有力气动弹。
　　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滔滔不绝。

　　“慕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