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久醉也

49、鬼气

　　“这次的五家选鲸第三轮入围者，就挑出淘汰弟子最多的前三十人……”慕郁和五家长老说着，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跑过来，打断谈话，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慕少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千家长老幸灾乐祸。
　　慕郁没看他，而是道：“主家发生了一些事，我先……”

　　“少主，我去吧。”慕燕霜主动道。
　　慕郁瞧了她一眼，后者接着道：“少主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五家选鲸出了这种事，圣人都知道了，明天就是上元节，白日就要择出鲸的人选，成为鲸的人要给圣人过目。
　　最终，慕郁点头。

　　“是随殿……慕随那边出事了？”一出门，迎着风雪，慕燕霜直白问。
　　那个弟子颤颤巍巍，边点头变道：“他们打起来了，打得太凶，毁掉了慕家主院那边好几个传送阵，房子塌了四座。”
　　因为五家选鲸，原本横跨在慕家上方的禁制撤掉，也是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打起来。

　　雪越来越大了，视线几乎一片白。
　　慕燕霜咬咬牙，使用符咒赶到慕随的屋子。
　　周围的高楼塌的塌，倒的倒，唯独慕随所处的屋子，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慕随好好的站着，岿然不动。
　　而她对面，身为慕家长老的慕越，则是半跪在地，地上的血泊，都是他吐出来的血。
　　慕燕霜跑过去，听见红袄少女冷漠又不解的一问：“与我为敌，你怎么想的？”

　　回应慕随的，是慕越吐血咳嗽声。
　　“哼。”她把人丢出屋子，关上门，没回头，留下一个残酷的背影。

　　次日一早，第二轮前三十个弟子被叫到演武场。
　　这一轮，还会加入不少五家翘楚。
　　有人天才亮就来通知慕随要去参加第三轮选鲸。

　　慕随一如既往的晚来，她打着哈欠过来时，五家弟子议论昨日演武场阵法失控的声陡然停下。
　　少女伸了个腰，抬眼，面对数道目光，嘴角讥讽，“哦？等我？”
　　这些弟子中不乏和慕随起过冲突的。

　　那个叫李昭的其中一个。
　　“又是你！这一次，在演武场内我一定要把你撕碎！”
　　慕随一出现，他就气势汹汹过来。

　　慕随不理会，把头撇开。
　　她昨夜查看了沐漾的情况，人和鬼到底不同，她看不出什么，心情烦躁。
　　李昭还想挑事，上方看台却传来慕郁的声线。

　　“五家选鲸第三轮，第一个解开鬼咒的人为鲸，或者全场只剩一个人，那个人也为鲸。”
　　慕郁说完，自看台上一跃而下，她的腔调淡然：“此番五家选鲸，我亦加入。”

　　她打头阵，剩余的五家翘楚也从看台上跳下来。
　　五家翘楚，一共六人，林家两人。
　　慕郁站在演武场中央，站在牡丹家徽中间。
　　她才要画符启动另一道阵法，突然有人挤上来问：“少主大人，昨日的阵法是怎么回事？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有发挥实力，就如此武断的决定第三轮的人选……”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各家弟子都有，他们都是昨天演武场内还在打斗，后被传出演武场的弟子。
　　五家选鲸是大事，第二轮出了那么大的事，慕郁却只给出了进入第三轮的人选，没有给这个阵法的事一个交代。

　　慕随饶有兴趣，好奇慕郁要怎么做。
　　可惜那个大胆发问的人已经被慕家弟子捂嘴拉下去了。
　　慕郁一言不发，接着开始启动阵法。

　　演武场中的阵法重叠了两个，一个是慕随昨日用惊杀阵毁掉的化形阵。
　　另一个，则是南柯阵。
　　这个阵，才是让化形阵中存在那么多鬼魂的核心。

　　第三轮主要看抓鬼人破解鬼咒的实战，所谓的鬼咒就是阵法核心，每一届的核心都不一样。
　　慕郁手中灵力凝聚，一滴血落入牡丹家徽中，募地，一个弟子冲上来，推开了慕郁的手。
　　血滴歪了，阵法没能开启。

　　慕郁踉跄一下，回头看向打断她的人：“你想造反吗？！”
　　“不，不是这样，少主大人，您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我为五家选鲸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撑到第二轮，为什么！为什么第二轮会发生那种事？”

　　有人开头，剩下不满的弟子也一个个出声质问。
　　“不是要选最强者吗？可是有一些人在第二轮中还没发力啊！”
　　那些弟子越说越乱，不满的人纷纷跑上演武场，慕家维护秩序的人拦也拦不住。

　　慕郁甩开抓着她手的人，“够了，那你们想如何？”
　　四家家主自台上落下高喝：“少主，你这般，不如以鬼气择定人选。”
　　“确实，第三轮考验的就是对鬼咒的了解和破解，在外面积累鬼气足够多的弟子，自然有资格进入第三轮。”

　　慕郁：“废除鬼气一说是家主的决定。”
　　千家：“那要如何？总不能就一直胡闹到深夜吧？”
　　慕郁不答，静默原地。
　　慕随远远看着，发笑。

　　她都快把五家选鲸这场盛会捅出个天来了，慕家就让个慕越找她麻烦，并且还是个二货。
　　这样了还不在众人面前惩治她，甚至让她参加五家选鲸第三轮，还真是有意思。
　　虽说她最后的惊杀阵确实无意间淘汰不少人，但远远没到能进入第三轮的地步。

　　慕随还在沉思，忽然听见有人叫了她名字。
　　抬头，边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在慕郁面前，是李昭在吵闹。
　　他在说什么？
　　哦，说慕随能力不足，说慕随不配进入第三轮，说要测慕随身上的鬼气。

　　慕郁依旧不答。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身气压低，好像随时就会把说话那人砍了一般。
　　“测不了鬼气。”她低声道。

　　“为什么！是怕看出这个人身上其实一点鬼气都没有吗？”那个弟子愤愤地，“难不成是怕我们大家看出她其实没什么实力，全都是慕家二长老给的鬼咒在撑吗？”
　　他话头一指，慕燕霜睥睨，下不满的目光。

　　慕随在五家选鲸中使用了不少鬼咒，每一个都是四字鬼咒，过于强大，很多五家弟子没见过，只知道是鬼咒。
　　这些弟子身上，最多的就是一字鬼咒。
　　慕随的鬼咒，他们甚至说不上是几字。

　　“哈哈哈。”在弟子的嘶吼和慕郁的沉默中，一声戏谑的笑闯入。
　　众人一看，可不是林一梦。
　　他开心得不行，捧腹笑得眼泪出来，他道：“既然五家弟子都想测鬼气，那就测呗，鬼气最强的人为鲸最好不过。”

　　慕随不明白：“你们为何对我的意见那么大呢？”
　　那弟子没答。
　　但在场的人都懂得，慕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前几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结果一来五家选鲸，就直接入围第三轮。
　　这对于其他弟子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慕燕霜作为慕家二长老，更是对其看护有加，难免让人遐想什么。

　　僵持之际，天边传来年老醇厚的声调，古老飘渺，突兀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圣人有令，这次五家选鲸，测鬼气阶段可由五家家主一起验证，其他弟子不予观看。鬼气测试有异的弟子，可在五家家主前验证。”
　　随着那声音靠近，一蓝白为主的衣物落地，男子神色威严，不看任何人，独独望向慕随。

　　慕随对他人的视线敏感，回看过去，不躲不避。
　　胸口的红宝石倏然开始发热，慕随听见沐漾虚弱的喘气。
　　“小随，他就是现在的慕家大长老。”
　　也就是如今明面上的慕家家主。

　　既然是圣人的命令，就算再多弟子有所不甘，也只能乖乖吞回肚子里。
　　慕郁上前一步，弓身敬礼：“师父。”
　　一阵风扫过，她的师父没有理会她，从她身边经过，来到慕随面前站定。

　　“你，跟我来。”
　　慕随歪头，轻笑：“我凭何听你的？”

　　“嘶——”
　　就连四家家主都倒吸一口凉气。
　　意外的是，大长老没有生气，非常平静地：“圣人指令，你也不听吗？”

　　慕随顿住视线，仔细看着他的脸。
　　这个人的名字，她在沐漾口中听见——慕无疑。
　　慕随张唇呢喃几句话，大长老蹙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大长老：“慕随，别做对大家不好的事。”
　　慕随张唇说话，可没人听见她的声音，好片刻，她略微撩眸，往看台那边的四家家主那走去，不管大长老，那姿态，在其他人看来，比慕无疑还想是慕家之主。

　　大长老雪白的胡子一抽，不作声跟上去，他好几次想掠过慕随，偏偏无法赶超。
　　空气中隐约能听见几道极轻的笑，不是慕随发出来的。

　　在慕随低声说话那几秒，不是她在和慕无疑说话。
　　是红袄少女听见红宝石内响起的咳嗽，悄悄询问恶鬼，你还好吗？
　　于是恶鬼低低笑出来，红宝石的温度灼热胸膛，像是其中的恶鬼，胆大妄为抱住了心仪的姑娘。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千家家主眯眼，打量慕随。
　　她总觉得，慕随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她，厌恶这种感觉。
　　尤其是慕随狂到没边的走路姿势……
　　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