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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宜室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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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白子休的身子明明更沉,可他竟然会自己走路,他看到言仁予正把门关上,便问了一句,“是谁来了,你还约了别人吗?”
床上是言仁予刚翻出来的加绒睡衣,他抖起来帮白子休穿上:“小蝶,还有你那个学弟,他们叫你去吃饭。”
“哦,你又帮我推了……”睡袍直垂至脚踝,白子休不是抱怨,他挽袖子,提起衣摆坐在了床沿,他习惯了言仁予帮他做决定,相比于和两个小孩,他更愿意跟言仁予待在一块,可能是刚洗了澡,他很不想出门,言仁予为他创造了一个舒服的窝,他不愿意去想。提起元月空,会让白子休有反应,他对他的的每一声娘子或者芝兰都会有回应,白子休会被他缠住,他说不好是什么感觉,那已经成为一种使命似的,为每一次点名喊一声有。
言仁予还没有这个本事,他们之间还没有戏剧化的故事,他们只算是朋友,比起之前的不同——都是别人主动来结识他,这一次,他好像也在做努力,这出话剧并没有多成熟,白子休只当是小打小闹,毕竟是白子蝶亲自执笔的第一次。
可是因为她丢了太多的主动权给他们,再加上白子休总是觉得,元月空和自己之间好像有什么羁绊似的,他演得沉迷,好像是快乐,但是真的太累了,每次结束,他都能演出一身的汗,需要半刻钟才能缓过来。
刚开始,收到言仁予的邀请,他也只是礼貌地赴约,在半生不熟的那几天最难熬了,身边坐着人,他就很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惹得人家烦,也就闭口不提。可是,他又不愿意走,和言仁予静静地坐着,偶尔聊聊天,也比他自己一个人待着要舒服,白子休是这样以为的,不然,在之前,他是多喜欢独处的一个人呢。
那个人的名字提也不能提的,白子休会因此变成另一个人,他刻意地付出努力又打心底讨厌着,他不是吴芝兰,他也不能成为她,那意味着,他不能爱上元月空。
白子休跟在言仁予后面走进厨房,听到他回头问:“吃面条好不好,热乎乎地给你做一碗?”
他扒住言仁予没有关上的冰箱门,侧壁摆了几瓶烧酒,白子休听说过,看起来是很烈的,瓶身描着加粗的黑体:百分之十二,那是什么程度呢?白子休不清楚,但他用指甲去敲,引得言仁予的注意:“言老板,你也蛮会喝酒的嘛,等会儿要不要来一瓶,我先帮你拿出来打开。”
冰箱里那么冷他也不怕,肩膀都要钻进去了,言仁予放下手里的西红柿,转过身去拍他的手,顺势把冰箱关上,指着他的胸口:“过敏已经不难受了是不是?你看看这里,还有那么多红印,我可告诉你,那些都是我的,小孩子不能碰,很难喝的。”
白子休又被他唬住,他刚才对着镜子好好检查过了,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过,他也不会想喝的,刚才在小礼堂难受得动弹不得的感觉还没消失呢。
看到做饭的男人可能就会容易想起他的另一半,宜室宜家嘛:“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女朋友呢,你们都很忙啊,都不怎么见面的。”
“他最近是很忙,不过我们也会经常见面。”言仁予说得很快,打开头顶的柜子拿出两个透明的防潮箱,递到灯光下给白子休看,“这两种,你想要吃哪个?”
其实都无所谓,白子休在看到两个箱子的时候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选了右手上的,偏粗一点的那种,等吃到嘴里,他才注意到:“我都没见过这样的面条,像是瘦了身的新疆炒拉条,你从哪里买来的?”
“你喜欢?我自己做的,做着玩的,”言仁予指指厨房的方向,“我有面条机。”
“你女朋友真幸福,她在外面工作,一定很想念你做的饭。”恭维是很走心的,白子休吃人家的嘴短,不过言仁予能听出他的还有话要说,白子休转了转眼睛,最后落到自己的碗里,“我就吃这些吗?你的比我多欸……”
言仁予放下筷子,耐心地解释:“你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吃了药,要早点睡觉,不能吃太多,不然不消化。”
谁知道呢,白子休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也放下筷子,去摸肚子,他不是没吃饱,只是嘴巴馋。
“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言仁予继续吃着自己的面,交代白子休,“把碗放到厨房里去,不用洗,放着我来洗就好——出来的时候,别忘了把微波炉里的番茄汁喝了,你的胃会舒服一点。”
白子休是什么心思,元月空并不能拿得准,但白子蝶却是真的单纯,有些事情她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白子蝶和白子休就是七分相像,她也不是他,他们让元月空想起两个故人,也许是朋友,可具体是谁,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有些话,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元月空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白子蝶,不知道是不是该把那句我喜欢你哥说出口,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奇怪呢,对一个同性的人有好感,这会伤害到她的,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终于没说出来。
追根到底,这也是他和白子休之间的事,如果被拒绝,也应该是白子休和他说,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作为吴芝兰和姜时年,他们早就认识几年了,感情是可以通过时间堆积起来的,元月空相信这一点,他们作为夫妻那么相爱,这样熟络的机会不是谁都能争取得来的,这样说来,真是要谢谢白子蝶了。
第二天一早,元月空看着在楼下等他的白子蝶,她手里拿着两块面包,而他两手空空,只是在口袋里揣了一根笔,还有他的身份证。
这是他们要回校考试的日子,她已经打好了车,把面包递给他:“再等一下,还有一公里,司机就到了。”
上车,元月空把后座的窗户大开着,就着北风吃面包,忽然含糊地叹了句:
“还有不到十天了啊。”
“你说什么?”白子蝶转过去,忽然手心里震动了几下,她接起来,“哥?”
看样子白子休还没有醒,但他的声音还是很不耐烦:“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吃早餐了没?几点回来?”
“你知道的啊,我今天十点考试,你不是说不舒服嘛,我也是想让你多休息休息,”白子蝶以为自己穿少了,使劲裹着外套,声音都有点哆嗦,“放心吧,我什么都想着呢,我跟月空一起回去的,午饭之后吧,最迟晚饭的时候就回去了,你先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要及时跟我说,或者找言大哥……”
“好,小蝶,注意安全,”电话那头换上了言仁予的声音,很轻,很小,怕是会吵到谁,白子蝶只好按大了声音听,“你哥睡着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早去早回。”
白子蝶没在意,只是一个普通的关照而已,真好,哥哥学会交朋友了,也许,她会有第二个哥哥呢,拥有自己的一家旅舍的老板哥哥,想想都太帅了。
白子休睡在言仁予身边其实和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差别,除了早上起了那么大的反应。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不对劲,他成年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但是言仁予不一样,他们连兄弟都算不上,只是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已,而在朋友怀里踢着双腿不肯醒来是不正常的,白子休以为自己在磨蹭被子,直到撞到言仁予的胸口。
他该躲开,可是不能以这样丢人的姿势,白子休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点一点翻着身子,躺回到自己的枕头上,留给言仁予一个决绝的后背。
言仁予也醒了,彻底清醒了,他都准备收紧手臂,把人牢牢拴在怀里了,如果白子休没有发现的话。
可是白子休觉得自己太冒犯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言仁予。
可是他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梦里,又是那张摆了喜糖和花烛的老式桌子,他透过红盖头看到元月空那张模糊的笑脸逐渐变得可怖,好像那才是他的人生——他又觉得对不起姜时年——白子休想笑,他笑不出来,他的嘴角不听使唤,他的手也不听使唤,他只能任由别人把他带进洞房,灌了一杯喜酒,影布后的灯光亮起,元月空把他推倒在床上,白子休这才奋起身子反抗,然后,他挣开了他。
言仁予等着,等着,等着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息消散,也等着自己的身下冷静下来,白子休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头越压越深,好像又睡着了,言仁予又等了一会儿,才决定起身,换身衣服,快八点了,也该吃早饭了。
白子休叫了两声我不要喝酒,言仁予听到了第二声,他从厨房跑出来,还以为白子休在闹着玩,可是他紧闭着眼睛,痛苦地要推开什么,枕边的长颈鹿都被他胡乱扔到了地上,做噩梦的人应该要叫醒吗?言仁予并不知道,不过看着喜欢的人孤零零地哭泣,他也做不到。
言仁予脱下围裙,慢慢走了两步,跪坐在白子休的身旁,钳住两只胳膊,握住了他的手。
“言大哥?”白子休没有睁眼,却清楚地叫出他的名字,“言仁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