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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单独约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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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的女朋友。你们工作都很忙啊。”
言仁予没法把一个病人单独放着,他们房间的隔音那么好,要是白子休真的有什么事,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可以作为第一联系人。
白子休刚才差点晕死在小礼堂的情景让言仁予心有余悸。差点就要酿成职业事故了,他又不好意思或者根本没有力气拿起电话,那最近几天,言仁予的这个小旅舍就要送走一条生命了,他的祖父就在这里离去,他可不希望亲眼见证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
虽然只是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陌生人,反正他是有办法把白子休留在自己房间里的。
“要么去你房间要么在我房间,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你的朋友都没有时间照顾你,只能我来了,我建议啊,还是去我那里,有厨房,更方便做饭,你不饿吗?我都饿了。”
白子休没办法拒绝,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能做的,只能是相信言仁予,他对这个人没有太多防备心,从刚来那几天他就同意小蝶和他在一起就可以看出来了,他知道,言仁予并不坏。
“我听你的,那是你的房间,你觉得没问题,我当然不会有意见。”白子休在言仁予的背上趴得舒服,他身上的热疹还没有消退,他克制着不要往言仁予的脖子里钻,那里也很热,但那是正常的热,不像他,血里燃烧的滚烫。
白子休的话好多,行事也好繁琐:“你要干什么,要让我躺你的床吗?不行,我的外套还没有脱呢,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坐了什么地方,我连地板都躺了啊,衣服很脏的啊,我要先去拿我的睡衣,我的睡衣很干净的啊,我得换上它才可以,你要去给我拿,好,也行,我怎么有点看不清了,你顺便把我的水杯拿过来……”
他的话最后都变成没有意义的音节,但是言仁予还是认真分辨出来了,从隔壁房间出来,拿回了白子休的竹叶睡衣和长颈鹿抱枕。白子休的声音越来越小,言仁予分不清他是要睡觉还是昏厥,他又打电话给正在医院值班的朋友,从看到白子休在礼堂动弹不得的时候,他就开始联系乔杰了,气势汹汹表示,好像有个人要死在自己这里了。
对方一问,才知道只是酒精过敏:“你先看看他是什么症状,要只是一点红疹子就给他吃点药,就你上次买的那些,要真的昏过去了再跟我说,我帮你挂急诊。“
他说得很敷衍,据他了解的,只是酒心巧克力里的一点点酒精,又不纯粹也不多,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是白子休的状态让言仁予很担心,他真的只是吃了一个巧克力吗,怎么比喝了两瓶还要糊涂,乔杰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也就以为没事了,结果言仁予又打过来。
“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吧?”
“不好说,我不知道他酒精也过敏啊,我以为他那么小,根本不会接触到这东西呢。”
“我问你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叫叫他,要是还可以正常说话就喊他起来冲个澡,”乔杰扒拉了一口米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是本来就不是过敏体质,天生又没有什么基础疾病,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
乔杰听到那边沉闷的一句陌生的声音,好像说着让我睡觉吧之类的话,在听筒里都那样清楚,显然没有大碍。
然后就是被子压在手机上的声音,应该是言仁予劝动了那个小房客,催他下床去洗澡。
他还记得这个朋友,还记得这个没挂的电话,乔杰也就多嘱咐了几句:“洗澡的时候水不要太热,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疹子,最多也就一两天,多休息,把辛辣都戒了,吃点不会过敏的蔬菜水果,放下心,有我给你兜底呢,有事再联系我。”
白子休并没有那么难受,更没有醉,他只是在享受,享受别人照顾他的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有人喂自己吃药,帮自己拿东西,甚至连路都不需要自己走,他第一次在一个外人身上体验到这些,以至于他连澡都懒得洗,他不知道,别人为他担心成什么样,差点就要叫救护车,对他而言,只是惰瘾犯了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酒精过敏,这是他猜测的,毕竟他也没有真的喝过酒,他闻过那些味道,没有一种是自己喜欢的,他宁可去喝茶,所以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他吃完药之后已经舒服多了,也许并不是什么过敏,要不是脸上的红疹的话,他还以为自己会因为不到半口的酒精给灌醉了。
他躺在浴缸里,听到言仁予敲门:“阿休,你还好吗,我不进去,只是要问你,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泛红或者小疹子之类的,像你脸上的那样,子休,白子休?”
好像第一次,白子休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白子休,而不是谁的娘子或者,从千金跌落的吴芝兰,他没有应,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听着一门之外的言仁予把他的名字唤得越来越急,落在廊下木板上的秋雨一样,白子休就想溺死在这一方水池里。
言仁予进不来的,白子休锁了门,隔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记起来要礼貌地回一句:“我在听,我没事,小予哥哥。”
和浴室的回音有关吧,白子休的声音听来很是洪亮,言仁予断定他应该没事了,除了,一句哥哥,把自己喊热了。
可是有人敲门,容不得言仁予多想,他边问边开门,门外,是元月空的脸:“有什么事吗?”
言仁予心虚地瞟了一眼浴室的门,又很快礼貌地笑出来,等着他的回答。
“我打娘子……学长的电话没有接,”元月空的眼睛落到言仁予的身后,像是料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房间里也没有人,他在你这里吗?”
“我要带他去吃饭。”元月空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什么话,言仁予的身子抵住了门,对他的这一番开场白很是不满,这是在质问他吗,还是说他和白子休有多亲密的关系呢,据言仁予所知,白子休认识两人的时间并没有多大的差距,都是不满一个月,但是听元月空的语气,好像就是他的情人或者家人一样,或者前者更准确些,他可从来没有从白子蝶的口中听说过这么不客气的话。
何况他刚读大一,算得上白子休的直系学弟,关系还没确定就敢随意在别人面前挑衅了吗,可惜,他遇到的是言仁予。
“他已经吃过了,”这是一句无伤大雅的谎话,言仁予却并不为此感到惭愧,他本就打算做饭给白子休吃,下一句,更能打退他的热情,他已经能在这个小屁孩脸上看到慌张了,“他在洗澡,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转达。”
白子蝶那边的门响起来,她边走边问:“月空,怎么,你敲错门了吧,我哥在这一间,哦言大哥,你吃饭了吗?”
“他正好找到我这里,”言仁予微笑着冲她点头,“你哥和我一起吃的,他今天有点累,可能要早点休息,你们不是也要考试吗,再看看书,早点休息吧。”
言仁予经常叫白子休单独吃饭,还亲自下厨,生生把白子休不爱吃早饭的坏毛病给扳正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只觉得他哥终于会主动结交朋友了,这样一来,也会放松对自己的监视,她也就有机会找时间和元月空独处,言仁予的解释,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好的,言大哥,那,我们俩先去吃饭啦,月空,还愣着干什么?”
元月空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回到言仁予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也无声地传达着同样的一句话,是的,自己确实不应该继续杵在这里,他都听到浴室里传来混着小声唱歌的花洒声了。言仁予没必要骗自己,他笑得坦坦荡荡。
是不是只有敌对关系才能分得出感情的亲疏远近呢,元月空试探了几次,也没从白子蝶的口中听到他和我哥不是在谈恋爱吧之类的话。是她觉得这样单独约饭的相处模式并不算是够亲密呢,还是真的迟钝,还当他们是普通朋友。
元月空不知道白子休是怎么想的,但他可以确定,言仁予的心思绝不单纯,自己和他相比并没有多少优势,在白子休看来,他也不够了解他们,也许,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年长一个年幼的分别,他的心会偏向谁呢?
不论怎样,两个人都知道,是谁抢占了先机,言仁予并没有因为元月空不经意地上门挑衅而坏了心情,他为自己刚才模棱两可的一句感到轻松,他好像忽然认清了自己,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以前不觉得,真的交锋过后,才知道,原来自己面对白子休那些多余的关心,都不是一时兴起,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蓄谋已久。
而他也知道了,白子休的身边,还有一个善于纠缠的对手,他并不应该称他是对手,只是,他还不知道白子休是怎么想的,看起来,白子休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一面在台上和元月空做夫妻之实,一面在这里漫不经心地称自己哥哥,就像他从来也不挑食,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或者,他也不了解自己,连自己什么过敏也不知道,在最重要的信任问题上,言仁予知道,自己和元月空都不在他的名单上,他当时那么难受,吭都不能吭,也不会打给他们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