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他的身份 ...

  •   “我觉得,我好像爱上姜时年了。”白子休抓着言仁予的手,睫毛忽闪得厉害却始终没有睁开,他知道自己躺在谁的身边,他能清楚地分辨出两双手是不一样的,他闭起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穿着喜服的元月空,他花了半个月去爱上的人。
      可这本就是应该的,软弱无能的吴芝兰本来就是可以为姜时年连命都不要的人。如果白子休真的是她,怎么样做都不过分的,言仁予在意的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两条线,甚至都不能算是平行线,吴芝兰的生命线太虚太薄,是美酒,是新公园,是市中心的博物馆,只能作为消遣,它们很好,但不会让人犯瘾。有的话,很好;没有的话,也没差,你们只是彼此的过客,你还要过自己的日子。
      “爱就爱了,”言仁予心里很明白,话说出口还是磕了牙,“怎么,他让你害怕吗?”
      害怕?
      白子休忽然把腿蹬直,像是在梦魇里摔下悬崖。他应该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害怕这段感情,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付出过,白子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也知道,白子蝶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赞扬这个角色,可是他从批判,逐渐变得同化,自我攻略,自我反思,特别是作为一个反串人物,他又会把自己搞丢。
      他是谁,他以为自己会分得清楚的,在元月空面前,是吴芝兰,在言仁予面前,是白子休。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却不能再分得开来,他们把他搞得分裂了,这让他害怕。
      白子休和两个人都有过还算亲近的动作,进一步想象一下,对元月空的亲近,他刚才不是体会到了吗,即使作为丈夫,他都没有办法接受,但是他又是拥有特别性向的人,如果选择言仁予,他是可以去试试的,但是很危险——自己就会插入一段两情相悦中,这样看来,两条路都是行不通的。
      他终于认了清。
      “也许吧,我当然会害怕,”白子休忽然没事一样坐起身来,像是醒了很久,还自嘲,“他可是一个虚构的人物,爱上他我怕不是疯了,吓到你了吧?我也许还在做梦呢——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这个话题在白子休洗完澡回来坐下莫名又继续,他想了好一会儿言仁予好像玩笑话的一句你只要说不是喜欢你那个小学弟就行是什么意思,白子休忽然就想借机探听言仁予对同性之恋的看法。
      他不知道,对方和他有一样的心思。
      “你不要乱说啊,那弟弟还小呢,还没拍拖过,你这样乱点鸳鸯,让他听到了,以后怎么做朋友?”白子休说得很自然,好像自动忽略了当事人是两个男生。
      白子休好像绕过了这个敏感话题,言仁予并没有把握,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沉默间,又听白子休嘀咕了一句:“我也不喜欢比我小的,四五岁吧,这个年龄差就行。”
      他忘了自己上次还说两三岁,言仁予坐在旁边,白子休不自觉就带入了他。
      “我也觉得,我喜欢比我小的。”言仁予顺着他的话说,两个人正巧看着彼此的眼睛,像在相亲,又像在告白。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药,还是被一杯豆浆灌醉了,白子休续杯的气势很足:“还有吗?再来一杯吧。”
      正好和言仁予同时的一句我希望我的对象比我小撞上,他听清楚了,白子休更慌了,连递杯子的手都在颤。
      白子休就不应该引起这个话题,和自己喜欢的人谈起他的恋爱,就是在自我折磨,他不再看言仁予的脸,暗自嘱咐自己不要再说了,可道谢之后,又忍不住提起——虽然我还没有对象,但是以后有空了,还可以一起约出来玩啊,你和你的女朋友,我的话,会带着小蝶。
      才没有那么容易,言仁予差一点就要说破了,说出自己不存在的女朋友的事实,可他还是转移了话题,他以为这不是最好的时机——白子蝶邀他执镜,他从没有看过他们的戏,等几天以后,他们验收成果,等白子休和吴芝兰撕裂开——他也想给白子休一个缓冲,让他想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等白子休跳下舞台,他不再需要那么辛苦,仍有人在爱他。
      考完试,白子蝶等元月空去吃饭,谁知道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她这才注意到他早就走了,还给她留言,说舍友找自己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到时候就直接回旅舍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舍友,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那人说是他的妈,想要见他一面。见面后,两个人各说各的,他变化太大,她几乎都要认不出,可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小天。
      元月空是相信她的,从他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的人,他就更确信了,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实际上,她自己都不记得。
      她是被卖给他的父亲的,怀了十几胎都是女娃,就都卖给了别人,最后留了一个,取名吕天送,自那以后,她的身体就毁了,儿子常年因为读书不在家,她在家里收到多少虐待,他都不知道,直到他高中刚毕业就被叫回到家里结婚,他才知道。
      后来,他也遗传了暴力的基因,对自己的媳妇一样地打骂,开始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后来的理由就不再重要,全凭自己的心情。他打人,也被打,一家人就是在暴虐成性的村子里也是个笑话,两年之后,他终于爆发,趁着深夜,一把火点着了房子,他的父母,还有妻子,都困在了里面,等到天亮,村民发现时,他们的骨灰都找不到了,大家以为一家人都死在了里面,警察来了也只是销了户,再没有人管。
      其实,吕家并没有灭门,点火的吕天送当然没事,他甚至还走了几百里,到火车站拐了一个拖着行李箱去学校报到的大学生,借着和人拼房的机会,割喉分尸,藏在了旅馆老板公共厨房的冰箱里。他呢,就换上那个人的身份,去学校报到,反正已经背了全家的人命,再多一条,也不多,他早就不正常了,他下决心忘记过去的事,早就把自己当作全新的人了。
      真正的元月空的身世和吕天送说给白子休两人的差不多,就是因为孑然一身,他才会放心地把人置于死地,不会有人关心的,慢慢地,始作俑者自己也不再关心。
      他完全接受了这个新身份,就是这个名字,伴着一个人这么久,是最难适应的,他却完全应付得来。
      当然,女人也是他真正的母亲,当时在大火中,她最先醒来,咬紧了牙爬出来,虽然因为被浓烟呛晕因此烧伤了一条腿,还好被一个路过的外地人送到医院,捡了一条命。那人悉心照顾直至她痊愈,后来还和她求了婚。
      她和元月空的相遇也是巧合,救她的男人也有一个儿子,他报到的时候,他们也去现场看了看,在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很像自己儿子的人,就偷偷在报到名单上记下了他的手机号,她是不确定的,一时也不敢打给他,只是找机会跟着他,直到这天,趁着他回校考试,才鼓起勇气约他出来。
      她不知道是谁放的火,但无论如何,她都很高兴儿子还活着,他怎么样考上大学,又是为什么改了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
      当然,吕天送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无法和她说起自己的过去,实际上,他自己都不记得,他的现在,只能由她来构建。所以,他知道了,她是他的亲生母亲,而父亲已经过世,她现在有个新的家庭,而这个家也会是他的。
      “你放心,小天,你叔叔人很好,他的前妻前几年走了,他们有一个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你应该叫他哥,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就是你弟弟,你回到妈这里,就是有个家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他说自己还需要时间来适应,他答应她,过年会和她回去,不过现在,他还要考试,还有排练的收尾,他已经没有多少借着戏占便宜的机会了,他要为最后一次的婚礼做计划告白,他的时间并不多。
      至于新家庭,他有很多时间去接受。
      她坚持要送他回去:“你叔叔的车就在那边,路程那么远,还是送送你放心。”
      元月空还是拒绝了,说自己没有准备好:“再找个时间吧,现在太仓促了,我最近也要复习,真的有点忙。”
      他坐在出租车里,把刚才的事又忘了干净,满脑子又都是白子休了。接下来,每隔一天就会有一科或者几科的考试,按照他们的进度,一个星期之后,最后一科考试之前的一天,他们会做最后的收工,第二天考完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白子蝶不想一个人吃饭,就来找白子休,两个人和言仁予坐在一起,像是久违的家庭聚餐:“言大哥,我们过几天就要正式拍摄了,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现场帮我们看看。”
      “好,我抽空会过去。”言仁予没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而他也不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最近可能会过来,他总要过去和他见一面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