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过境》向南生

9、和春9

　　临近元旦，姜沙又见到了颜遇秋，这次是在单位办公室。

　　“姜姐姐你好，我是来咱们部门实习的，还请多多指教。”

　　因为见过几面，姜沙表现的并没有其他同事那样冷漠，“来实习呀，大概实习多久？”

　　“到明年3月份。”

　　“嗯？”闻言，姜沙抬起头来，“寒假不回家吗？”

　　颜遇秋大大方方地解释，“老家有点远，赶上春运回去路费很贵，还不如留校增加实习经验。”

　　简单寒暄过后，姜沙又埋头处理工作，她是打算元旦回家一趟的。

　　坐到腰有点酸，姜沙端起杯子站起来，准备去接点热水。看到颜遇秋正坐在门口的空位置上，盯着电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没人给你安排工作吗？”路过时，姜沙问她。

　　颜遇秋摇摇头，“早上有个领导让我坐在这儿，等着就行，具体没说该做些什么。”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姜沙想着给她安排点事情做，不用一直干坐着，“我接完水发给你个文档，你处理一下，具体要求我微信发你。”

　　“好哎！”

　　快要到中午下班时间，姜沙收到了处理好的文档，她粗略看了眼，数据完好，格式正确。

　　【一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餐厅吃饭？】

　　去餐厅的路上，颜遇秋很热络地和她讲单位实习生待遇，早9晚5，按时上下班，可以双休。没有工资，但是提供餐补和住宿补贴，向她这样每天回学校住的话，可以把住宿补贴的2000块省下来。

　　这姜沙想到陆边渡说过，颜遇秋的家庭条件不算太好，看来是真的。

　　单位餐厅采用自助形式，处理一上午工作，姜沙累得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夹了点炒菜。

　　相反，颜遇秋挑了满满一盘子，荤素搭配，她震惊地坐下来，“你午饭只吃这么点吗？”

　　“没什么胃口，”说着，姜沙把手机递给她，“想喝什么，我请你。”

　　颜遇秋也没有客气，点了杯不算贵的果茶，“姜沙姐姐，你一点都不胖。”

　　她以为姜沙是因为要保持身材所以吃得少。

　　姜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天是没什么胃口，但她平日确实受到体重的困扰，担心身材发福，担心皮肤衰老，所以有意识地抑制食欲、加大运动量。在这一方面，她并不能很好地接纳自己。

　　“你会有容貌焦虑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姜沙转移话题。

　　“说完全没有肯定是假的，毕竟大学校园里都是高高瘦瘦的美女，”颜遇秋稍加思索，而后真诚地说，“不过相比于外表，我更希望提升自己的能力，学习能力、工作能力...这些都是以后能让我在社会上立足的东西。”

　　“你已经很棒了。”

　　想到她既读得好书，又做得好各类实习，姜沙由衷地夸赞她。

　　“也许吧，不过总有人不这么觉得。”

　　久违的没有加班，姜沙和颜遇秋一同踏出单位大门。

　　“陆边渡？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遇秋率先看到正在花坛边坐着的男人，惊讶地走过去。

　　“遛狗正好路过。”对话时，陆边渡眼神全落在姜沙身上。

　　光明一看到姜沙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陆边渡被它拽了个踉跄。

　　“我来吧。”

　　姜沙跟在后面，接过牵引绳，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颜遇秋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上次你送我去医院，又帮我做实验，我说了要请你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我请你和姜沙姐吃饭。”

　　陆边渡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

　　“你吃过晚饭了？”姜沙正蹲在地上逗弄光明，闻言抬起头来。

　　瞧见她注视自己，陆边渡实话实说，“还没...”

　　三人在一家茶餐厅落座，陆边渡声称自己是这家店的会员，吃东西可以直接划账。

　　“姜沙姐姐，今天多亏有你，带我熟悉部门工作。”

　　面对突如其来的感谢，姜沙有些吃惊，“不用客气，你本身工作做的很好。”

　　“虽然平时总是抱怨学业压力大，不过我感觉上班还是比当学生要累一些，”颜遇秋自顾自说着，“要处理更多人际关系，想想就心累。陆边渡，你说是不是？”

　　被cue到的陆边渡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回应她。

　　为了缓解尴尬，姜沙随便扯了个理由，“他有时候就是会走神。”

　　“是吗？他上课的时候不这样，”颜遇秋像是陷入了回忆，仔细描绘着课堂上的陆边渡，“有一次老师把一道公式讲了好几遍，我们班很多同学还是不明白。还是他走上讲台，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才让我们搞清楚。”

　　不知何时，陆边渡已经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当时正好研究到粒子，提前学习过。”

　　“没想到你在学校竟然这么厉害！”姜沙很捧场地说了句。

　　“对呀对呀，他很厉害的，”提起这茬，颜遇秋好像更有话说，“他比我们班同学普遍小了4、5岁，但是学业成绩总是第一。还经常跟着老师们做实验，他在学校是有单独的实验室的。”

　　短短一顿饭时间，姜沙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陆边渡在学校的光辉事迹。

　　在同学眼里，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学神。

　　只不过性格有些孤僻。

　　吃过晚饭，颜遇秋搭公交回去学校，只剩下两个人散步走回公寓。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饭。”

　　“什么？”

　　姜沙听着这句话好像在向她解释——我们两个是清白的！

　　犹豫了下，姜沙还是决定不戳破这件事，只是告诉他以后还是不要来单位楼下等她了。

　　“好吧。”

　　陆边渡垂下头，没问具体原因。

　　“你很讨厌颜遇秋吗？”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陆边渡尽力使自己的语言表达得贴切内心，“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谈不上喜欢和讨厌。”

　　“她是你同学，”姜沙看得出，女生的小心思表现得很明显，所以想要为她争取一下，“她很优秀，也很上进。”

　　陆边渡觉得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语气稍稍急了些，“那又怎样，谁规定的我必须要喜欢她。”

　　好像要发脾气，姜沙不想同他争吵，赶紧顺毛，“只是想提醒一下，免得错过。你不喜欢就算了嘛。”

　　“嗯。”

　　对话结束，两人都沉默着，不想主动挑起话题。

　　直到在公寓楼下分别时，姜沙冷不丁地开口，“你说得对，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强迫她必须喜欢你。”

　　姜沙觉得这件事很难处理。

　　一方面是温清的嘱托，另一方面她确实没多喜欢陆边渡，对他的态度像是对弟弟一样。

　　她又不是不开窍，能从日常相处的点滴中发觉对方是喜欢她的，至少是对她有好感的。她想要把这份朦胧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中，可人家又没有直接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她贸然冲上去说“我不喜欢你，别白费力气了”，显得很自恋。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可惜天不遂人意，最近姜沙总是能在各种场合看到陆边渡。

　　公寓附近的超市里买菜可以见到，临城大学校园里可以见到，偶尔在商业街的便利店里吃份杯面都能看到......

　　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真要觉得对方在她身上安装定位器了。

　　这些日常场景还是可以蒙混过去，姜沙伪装大大方方地同他打招呼，有时还能体面地接受他一起走的邀约。

　　可随后杨新整出了一场幺蛾子，让她进退两难。

　　元旦放假前，姜沙没抢到回家的直达高铁，又不想半路换乘，于是答应留下来，参加由杨新和周芸芸组织举办的露营活动。

　　【放心吧，我和芸芸在，还有好几个你认识的人，不会尴尬的。】

　　出发前，杨新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姜沙没怀疑，只以为“认识的人”是球场里那些半生不熟的球搭子们。

　　直到出发当天早上，她看到正等在公寓楼下的陆边渡。

　　“上车吧，杨新他们正在小区外等着。”

　　陆边渡降下车窗，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也去吗？”

　　姜沙明知故问，想再做最后的挣扎。

　　“前天杨新送他女朋友回来，在楼下碰到，他们邀请我，”陆边渡顿了顿，扬起嘴角，“我答应了。”

　　姜沙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心里暗戳戳地问候杨新和周芸芸，两个人没经过她同意就把她给卖了！

　　不多时，车子驶上高速，陆边渡提醒她，“你可以睡一会儿，路上大概要2个小时。”

　　“不用，我陪你说会儿话，你千万别打瞌睡，我的小命握在你手里呢。”

　　姜沙披着车上的毛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车速很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只是速度没那么快，不一会儿就被杨新他们甩在后面。

　　姜沙打起了呵欠，“不用着急，慢慢开。”

　　路过高速服务区，给车子加了些油。

　　重新上路行驶好半天，姜沙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密集的城市建筑，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走错了呀？我们不是要去山里吗？这看着不太像...”

　　陆边渡这才低头瞄了眼手机屏幕，急忙道歉，“我的错我的错，走过了，前面的高速口就该下去的。”

　　看着他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姜沙连忙安抚，“别着急，走过了再开回去就好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闻言，陆边渡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口气，“你不生气吗？”

　　“嗯？为什么要生气？”

　　姜沙忙着给周芸芸发消息，告诉他们会晚点到。

　　“因为我的失误，走错了路，现在还要返回去。”

　　“哦，那确实值得生气，”姜沙顺着他的话说，“那就罚你重新导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