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东方之既白》山开兰

4、第 4 章

　　打开门，一个白t恤，黑裤子的江既同出现在他面前，右手拄着一把伞，滴滴答答地向下滴水。

　　“你怎么来了？”他问。江既同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浮着一种快乐的笑，仿佛他昨日所见到的不过是幻觉。

　　江既同没回答他，把伞立在门外，蹭了蹭脚上的泥水，熟练地换上自己的拖鞋，径直走到餐桌旁，好奇地盯着冷掉的煎蛋:“你还没吃早饭 ？”

　　“刚要吃。”季暄和下意识回答。

　　“你气色更不好了。”江既同说。

　　“我老梦见她。”季暄和回答。他的精神总是飘荡，连累得身体一同消瘦。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两人沉默着。

　　“这是你画的她？”江既同转头看向画架，打破了僵局。

　　画架上有一张未完成的画，上挑的丹凤眼，薄嘴唇，微微抿着，脸型轮廓不甚明了。

　　季暄和点点头。

　　“还行。”江既同嘟囔了一句。

　　“什么？”季暄和没听清。

　　“没什么。”江既同岔开话题，“昨天叔叔来了？”

　　“是，你怎么知道——”季暄和回答，“等等，你怎么跟审犯人一样，别把你的职业病带过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江既同坐到椅子上，手指在餐桌上，撑着脸对他笑。

　　季暄和越发感到这笑的虚假，像凝固的巧克力硬壳，一敲便碎了。

　　带着一种冲动，季暄和脱口而出:“我看见你昨天去公墓了。”

　　“嗯哼。”江既同轻飘飘地回他，“不是为了去看谁，只是为了在那儿坐坐。自从……以后，她就老喜欢去那儿，说那儿清净。”

　　“轰隆”惊雷滚过。季暄和有些眩晕，他没问是谁。

　　“坐呀，站着不累吗？”

　　季暄和僵硬地坐到就近的沙发上。

　　“需不需要我给你拿个小毯子，倒杯热茶？你就像受了惊吓一样，别这么紧张，放轻松嘛。”江既同打趣他。

　　“别开玩笑了，请说吧。”季暄和几乎是哀求地说，他的头低着，不敢看江既同的眼睛。

　　“说什么？说叔叔为什么来吗？我叫他来的，我说你状态因为那件事很不好，请他来看一看 。季暄和，你找高中的回忆哪里找得到？你就没有想一想，在叔叔忙的时候，你吃在哪儿？住在哪儿？”

　　他吃在哪儿？他住在哪儿？

　　吃在哪儿？住在哪儿？

　　季暄和控制不住地抱着双臂，不停地发抖。

　　江既同半跪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肩，强迫他看自己:“别害怕，看看我的眼睛 。”

　　画面模糊，眼睛。

　　平日沉静的眼睛此刻燃烧起火焰，迸发出一种勇气。

　　“别害怕，已经没事儿了。”

　　现在是谁在说话？是——江既——

　　泪水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江既同放开他。他弓起背，抱着自己，越来越紧。

　　“我为什么会忘？”他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