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银v】节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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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尼躺在亚利桑那已经被晒得褪色的土地上，和一台比他岁数还大的仿佛由废铜烂铁临时凑合的拖拉机的变速箱较劲。
过多的汗水是身体水分流失的最大原因，那主要不是来自劳苦，而是被这片荒原那毫无怜悯之心的阳光硬生生榨出来的。在这里的人，当然没有别的选择。
说回到拖拉机身上吧。车是老汉克从一个自称汽车王但看起来更像垃圾王的旅行者手里用五包合成淀粉块换来的“宝贝”（他看起来并没有快饿死的迹象，倒像是急于出手这重达几吨的烂货）。强尼对此嗤之以鼻，但汉克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鬼使神差地，强尼接下了这单活计，代价是汉克把住宿一周的租金还给了他（他甚至不愿干脆免了这一个月的房租！），省下了90欧金。
这点破钱，甚至不能畅饮夜之城随处可见的自主型机器人贩卖机。打发叫花子呢？
可他还是答应了。真是物美价廉。“……操！”
扳手猛地打滑，虎口被狠狠震了一下，强尼感觉骨头都在嗡鸣。他低声咒骂，很快就不发声了，今天算晴朗，车也没有动力开进去，所以他在外面修，但这里的沙子无论什么天气从来就没有少过，刚刚说了几句话感觉全世界的沙子都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多好玩，一个掀起过叛乱风暴、名字无孔不入渗透夜之城的摇滚传奇兼恐怖分子，此刻正像条狼狈的野狗，在能烫熟鸡蛋的沙地上，给一堆破烂铁疙瘩当保姆。
他一开始远离夜之城性质也许像逃避，好的逃避，就像是新生。他常想要沉淀下来看看V这婊子除了操他妈的怀念和内疚给他留下了什么，但一路累积，目前看来他自个儿也说不准现在发现的这算不算好的遗物。那是一种全新的感官，虚幻的思考，是“如果是V会怎么做”？如果是强尼·银手，他会嘲讽几句，竖个中指，然后扬长而去。如果是V，她会嘲讽几句，竖个中指，然后举起工具花费与价值不匹配的时间修好那台破车。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本来能马上就离开这里的。唉。明明更迫切的心情是回海伍德的。不过，V之前也在很多次雇佣任务中莫名其妙就停下来看电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电视嘛。
强尼这么想，把螺丝给拧了回去。这下是完工了。总算是可以走了。
“喂！V！有活儿了！这个我搞不定，果然是要看你们小年轻啊。”
粗嘎的喊声盖过风吼，是老杰斯。这老头颤巍巍地指着一辆引擎盖大开的破卡车，车门上隐约还能看到剥落的、某个小货运公司的涂装标志。一个风尘仆仆、穿着磨损严重的帆布夹克的男人站在旁边，眼神疲惫得像随时要倒下去，手里攥着一把皱巴巴的钞票。
强尼懒得纠正自己已经不干了。他只是用比手心勉强干净一点的手背抹了一下发痒的脸，从拖拉机底下艰难地挪出来。V的腰年轻又有力，但长时间的躺姿工作依然让身体发出轻微的抗议。
“哪的问题？”他问。
“跑起来没劲儿，还他娘的老冒黑烟……”那男人明明身形摇摇晃晃，却语速很快，焦虑几乎要从声音里滴出来，“……得赶路，但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信号塔都没，过来的时候还差点迷路…”
强尼没接话，只是走过去探身检查。机油混合着高温橡胶烧糊的气味冲进鼻腔。他眯起眼，在V的记忆库里快速翻检——杰克·威尔斯刚买的那摩托她半调侃半好心的说出了问题，喜闻乐见的看见对方吃瘪的表情，帕南·帕尔默在战斗中硬撑着露出半个身体在车顶修机枪，结果被流弹伤到…不对，不是这些。不是相关的记忆，应该是直指修理的记忆。嗯…是进气管堵塞？还是油路不畅？或者火花塞玩完了？
这感觉极其诡异。像一个陌生人强行往你脑子里塞了一本厚厚的《汽车维修大全》，而你本人对此毫无兴趣，更像个从没被任何知识污染的婴儿，完全的文盲，为了弄清妈妈的意思捕捉到她的一个动作就用尽自己的小脑瓜进行深挖。
等等，停下！别在回忆以前的破事儿了。
强尼粗暴地打断思绪，命令身体先替大脑行动起来。手指灵活的拆卸零件，强尼的记忆里有对这种灵活的印象，但那更多是用来在枪械或黑客设备间翻飞，而不是对付这些锈死的螺栓和油渍斑斑的管线。他看着这双沾满黑色油污的手，青筋在小臂上微微凸起，明明是V的身体在使劲，却硬生生被他强尼的意志驱赶着干着这劳什子。如果V看到自己这么任由摆布肯定后悔死把身体给他了，哈哈…
维修的过程笨拙，充斥着金属刮擦和摆弄工具叮叮当当的声音。他靠的不是技术手册，而是V记忆里那些不成体系的街边观察和老杰斯工具箱里那些破旧工具本身带来的粗糙手感，说白了就是靠直觉，还是强尼和V他们两个人的直觉。汗水糊了眼睛，沙尘往耳朵里钻。有那么一瞬间，齿轮卡住的感觉传来，他全身力气压在扳手上向前推，身体紧绷如同对抗着一堵墙。
最终，引擎发出一声并不流畅但至少能运转的咳嗽后，发出持续、低沉的喘息。浓重的黑烟淡了不少。
“行了。”强尼的声音闷闷的，把工具扔回破工具箱。他伸手接过那男人递来的钞票，指尖触碰到对方粗糙的皮肤。那男人松了口气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连连道谢。
强尼只是点点头，看着他钻进驾驶室，卡车喘着粗气重新上路，碾过地面，卷起更大一蓬的尘土，很快融入远方单调的背景色里。那飞扬的尘土像极了夜之城永不散尽的灰霾，只是色调更炽热，也更荒凉。钞票还攥在手里，汗水和油污让它变得黏腻。
“50年前，50年后，永远都是这样。”
“嗯?”一旁的杰斯扭头看他。
“底层人民永远生活在地狱里。”他看着车尾慢慢消失。
这句话后面本来还应该咒骂点什么，骂那操蛋的世界，骂这傻逼的体制，骂V的选择，骂自己荒唐的命运。他曾经一往无前，朝着自己认为的真相走去，但现在回过头来发现，这似乎只是无用功。炸了一个公司，又有无数个公司起来，杀穿了神與，救不出V，而且未来又会有新的剥削机器出现。最后，那反叛的声音只是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被尘埃堵住，化作一声干涩的、不成声的咳。
强尼止住了杰斯准备长篇大论政治的势头，他这次道了别，并且托他告诉汉克车已经修好了。然后就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但咳出来的，只有灰尘，没有答案。他拉开车门，将自己重新投入那个狭小的、熟悉的金属空间。东西老早就收拾好了，放在后备箱。引擎发出一声同样属于上个世纪的沉重轰鸣，与方才那辆破卡车的嘶吼奇妙地呼应着。
车轮转动，重新带起一片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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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银v】节制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