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爱》减绿

3、莫名的孤独(上)

　　（三）莫名的孤独(上)

　　秦小暖最终没有去公司面试。因为风湿痛突然又犯了。每年一到隆冬时，风湿痛就会犯得特别严重。从秦小暖住处到那公司的路程很远。即使来去都乘地铁，剩下的步行距离对此时风湿严重的秦小暖来说，也是力不从心。
　　他在电话里让玫纤一人去。玫纤也知道从学校到家再去公司再回家，这么远距离的寒冷折腾风湿痛肯定愈加严重。叮嘱几句之后，她就独自一人去了。
　　秦小暖挂下电话。从箱里翻出一些裹着棉花的布条，将膝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仍旧密密麻麻地疼。心里想着只能尽快去买些怯风药水来。这样拖下去只会像以前一样越来越严重。
　　可是，看到那一叠帐单摆在那里。秦小暖头痛地下决定再拖几天吧。至少先付清上个月的房租再说。

　　穿了件厚大衣步行到几处兼职的地方，辞了职。领到真的可以说是微薄的薪水，去咖啡屋喝了一杯咖啡。再去华人街的一处餐馆。
　　那餐馆不大可是很暖和。老板倚靠在柜台上算帐，看到秦小暖。眼神不怎么明显地一亮，领了他去厨房。
　　接下来的两个月。秦小暖站在烧烤架旁想，接下来的两个月课后就又来这里打工了。兼端盘清扫。这里离家近，暖和、工作又不沾水。对正犯的风湿痛没什么弊处。虽然累些，可也不能再挑剔了。

　　工作很辛苦，一天下来，累得倒在床上不想爬起来。
　　偏偏，在神游时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突然觉得到本来累得忽视了的饥饿感这时名目张胆地冒了出来。
　　想不理会都难。
　　电话里传出玫纤十万火急的声音，“秦小暖！大发现啊，不得了了！”
　　“怎么了？”
　　“就那天晚上那个，那个叫顾什么的人啊，天啊！他居然是我应职的这家公司某董事长的儿子！”
　　秦小暖哦了一声。他想玫纤确实是紧张到了，不然她怎么也不会忘那有钱人家的优秀儿子叫顾辞。
　　“……秦小暖。你有在听吗？”
　　“有啊。”
　　“那你都没什么反应？！”
　　“芝加哥这种人多了，反应得过来么？”听到那边的声音秦小暖觉得有必要想下没反应这有错吗？
　　“可是，你和他认识啊！这种意义就大大不同了！你想啊，他不是完全有能力接济一个穷学生嘛，十个也不成问题啊！”
　　这又怎样？秦小暖原想这么说。可惦量一下，玫纤听到后会不会急得直接从电话里跳出来。就改口说，“哦。我知道。没事的话就——”
　　“知道？你确定你知道？”
　　“是啊。”秦小暖一句没事的话就挂了还没说出一字。
　　那边又说，“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我要煮饭或者直接泡面。等下要将堆得像山的功课做大半，有几篇论文要写出来教给教授。还要算帐单，看看我还有多少可以挤出来先付房租。要知道现在已经月末了，我上个月的房租还没付。可以了吧！你知道我是在什么状况下抽时间接你的电话了！”
　　秦小暖越说越觉得此刻心情好像极度不好，不益多说话，“我累，挂了。”
　　“喂！秦小暖，尽这么说。你还说你知道？！你敢挂试试。”那边不依不饶。
　　“……房东来催房租了。你真想我死得很难看你就接着说吧。”秦小暖无力。
　　一听这么说，那边马上接口说，“啊。那挂吧，这事以后再说。你全力以付对付房东。要坚定立场！你也就白住了两月的时间，不欠房主的！”说完，啪一声挂断。
　　吃方便面时，秦小暖默算了一下。面对事实——那可怜的薪水根本不够支配。

　　芝加哥的冬天简直天寒地冻。人们都匆匆而过。穿着很厚的暖绒大衣，长皮靴。圈围着粗线织成的围巾。
　　秦小暖走路还比他们快。他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时，总是免不得尽量地加快步子，像在赶。

　　大墙的背角处。总有些灰色的影子。潮暗的地铁站角落处，也有流浪的乞讨人。那些冷漠的面孔，点燃的香烟闪灼暗光的贪婪。
　　秦小暖看见芝加哥大街上走过的人看着他们的表情。那眼神像在看一种异样，连现实小丑都不如的另一类人。他们和芝加哥有一种本质的隔阂。像不附属的贸然闯入而跌爬不起的另一类人。
　　秦小暖低头而过。他觉得他也差不离几了。一样的贫穷。

　　他的大衣偏大。靴子细看的话，会发现靴底后根脱了一层胶。晚上几乎不敢进书店，因为在日光灯下，秦小暖站一处地方那里就一个鞋印的水。
　　那把黑大伞曾经伞顶破了线，露了一个大洞。他撑着它走过三个小时的夜街。因为他并不知情。后来收伞时才发现。虽然旁边站着那些人看着，固然尴尬，可是不能丢。用装书的黑袋裹起伞顶，就像捡了把破伞一样拿了回家。

　　餐馆晚上十一点打洋。秦小暖步行半小时的时间回到住处。
　　围墙的铁门十一点准时锁上。秦小暖走到矮墙边，抓了把扫把将墙顶的积雪扫了个大概。踩上放在一边的圆木桩。准备像以前一样翻墙过去。
　　“秦小暖？”有声音从暗处传来。
　　秦小暖转头看向走过来的人。一时愣住。想想自己现在准备爬墙的姿势确实不好看，就跳下木桩来。不好意思地解释，“二楼的房东有些神经质，铁门不锁就睡不着觉。所以十一点后返回的人就得爬墙过去。反正也不高。”
　　顾辞皱皱眉，抬头看二楼亮着的灯火，“这是什么规定？”
　　秦小暖玩笑，“她们早晨起床就是为了晚上睡个好觉嘛。”
　　“那你，十一点多才回来。每晚都这样？等你等得要冻死。”
　　听这口气里有埋怨的味道。秦小暖倒笑了，“啊，那真不好意思。大少爷有没有兴趣跟我爬墙过去喝杯热茶暖暖？”
　　“算了。”顾辞不知怎么着有些不悦。“去餐厅吧。可以赶上吃半夜餐了。我晚餐都没吃。”
　　“诶。”秦小暖这些天都处在被人忽视不管的状况下。这时有人照应晚餐，也就不无故拒绝。耸耸肩，其实他晚餐也没来得及吃。

　　秦小暖在被问到去哪家餐厅时顺口说了声随便。可随顾辞走进去时，就后悔了。没必要来这种档次的餐厅吧！
　　秦小暖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侍应生推水晶车走过来。秦小暖看上面摆了好些盘各色花样的食物。想顺手帮忙端几盘。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碟沿。侍应生慌忙鞠躬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我尽快。”
　　旁边有人笑着看过来，眼神在说，“多此一举嘛，还累了别人。”
　　尴尬。

　　吃餐点时姿势没什么雅观。埋头吃。
　　突然听到身后有妇人轻声轻气对她那不听话的小孩说，“你再不乖，再闹。你看那叔叔。哪天像他一样知道什么叫饥饿，还看你吃不吃。”
　　秦小暖一僵，如背后拥刀。幸好低头顺下来的发遮了颊边不自然的红晕。
　　这时，顾辞递了一盘涂了鱼子酱的黑面包片过来。摆在秦小暖的盘子前。又拣了些晶莹剔透的热带水果在另一个盘子里。“等会吃吃这水果，这时节吃这个味道不错。”
　　秦小暖正在吃熏鱼片。顺取餐巾纸的档儿侧头看了看说话的那桌。那小孩正睁大眼睛看厚玻璃窗外缩在路灯下啃大面包的人。
　　不禁长出一口气。面前的食物突然索然无味。才吃下去的食物仿佛硬在了胸口，咽不下去般堵得慌。
　　顾辞停下了切鱼片的典雅动作，看过来。看出他神色不好，“怎么了？”
　　摇摇头，正想说话时。一个女声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