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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商讨对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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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满头雾水的盛钦席一愣,眼神也随着沈琛的动作平移到蜷缩着的人身上。
同一时刻,傅应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脸上,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碰撞在一起,平静无波的空气中似有若无荡起一圈圈涟漪。
或许是目光交锋,激起层层透明波纹,温馨逐渐转为别有一番风味的火药味。
好在沈琛及时制止了这一场“惊涛骇浪”,话里话外早就看透了傅应装晕的事实。
“可算愿意‘醒’过来了?”
被戳穿的傅应不慌不忙地收回目光,修长的双腿从沙发末端优雅地放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平躺变为闲适的坐姿,仿佛刚才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根本不是他。
在两个人眼前毫无羞耻心地做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又皱起眉头看着身上早已脏掉的衣服,满脸不快。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琛见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等他,自顾自地开启话头。
傅应从茶几上抽出几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折叠成整齐的方形,开始细致地擦拭脸颊上沾染的尘土,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擦拭间,他深邃的瞳孔漫不经心地从两人脸上扫过。
“地下城……”他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囫囵转了个弯,语气变得更加直白,“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偏门?”
“什么偏门,我都没去过两回,我上哪知道去?”沈琛率先回答。
“没问你。”傅应的话立马跟了上来,此刻一看才发现他的目光是停留在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一直没说话的人。
盛钦席表情微滞,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也没想到傅应是在问他。傅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你以前很爱去东区玩?地下城应该不陌生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开启了盛钦席记忆深处某个被封存的角落,他沉默片刻,喉结轻轻滚动,最终沉闷地“嗯”了一声。“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瞬间凝固,“那个门,我爸进去过。”
说完这句话空气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主要在于傅应手上擦拭的动作完全静止,瞳孔骤缩,脸上的讶异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那种震惊过于明显,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让人觉得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围剿此地。
几秒后,湿巾终于从他手中脱落,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入不远处的废纸篓。他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傅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就这么把你爸卖了?”
听闻此话,盛钦席有几分不解地望向他,或许不明白这算得了什么。
“那扇门的背后是一场巨大的‘非法贸易场所’,如果你爸卷入其中,再被人检举到联盟,那么他的后果不堪设想。”傅应有条不紊地解释,仿佛只是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盛钦席轻轻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倒是把傅应看笑了,颇有种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意味。
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段时间培养出一条“好狗”的杰作表示满意。
一旁的沈琛终于按捺不住:“我说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先给我说说你怎么回事行不行?”
忽略了他大半天的傅应终于正面回答:“我前几天发现地下城有个不对劲的地方,叫做‘地下黑市’,奈何没有进去的办法,于是放长线钓大鱼,把自己放倒了,差点被人坑了。”说完还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觉得好笑还是自嘲。
沈琛脑中冒出一连串的问题,率先挑了个他最不理解的。
“你发现了个不对劲的地方你不会报告联盟吗?自己装什么英雄逞什么能?”
不知是不是室内有些热的缘故,被问话的人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正装外套的扣子。随着他的动作,雪白的衬衫逐渐暴露在两人视线中,质地精良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将袖扣解开,把衬衫袖子从手腕往上叠,挂在了手肘关节处,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白皙有力的小臂。
“现在是国会考察期,”他的声音伴随着衣料的窸窣声,“我不希望一点浮于表面的小事‘叨扰’联盟。恰恰相反,如果这件事已经深入根基,而我正好刨到了‘底部’……”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那么我这场比赛的优势,将是空前绝后的。”
沈琛听得脑仁疼,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从未想过竞选国会还需要如此兵行险着,甚至差点把人搭上。
“差点被坑,所以你发现不对劲了?”沈琛追问。
傅应起身缓步走到衣帽架,将外套挂了上去,转回来的瞬间回答:“是,他们太急了,比我更急着让我进去,因为他们慌了,所以想尽快试探我。”
说着他摊了摊手,“那酒里放了东西,只可惜放的人过于紧张,粉末都残留在了杯壁上,我倒地的时候全部吐在了衣服上。”说到这里他似乎连自己都嫌弃起来,轻轻蹙了蹙眉。
“所以那里面究竟是干什么的?”沈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傅应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动作,不知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他说:“谁知道呢?进去了才知道。”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三个人面面相觑。沈琛作为两人鞍前马后的劳碌医生,终于爆发出今晚第一句不满:“你想进去可以,别再把自己搭上了就行。不,”他更正道,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别让我来擦屁股就行。”
说着仰天长叹,自诩苦命,反正从盛钦席被捡回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放心吧,”傅应的声音将他从自怜中拉回,“这回不是我。我再行动,他们该察觉不对劲了。不然‘药效’失灵,他们向谁讨说法。”
沈琛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有人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这回你去。”傅应说着对坐在一旁,许久未发一言的盛钦席抬了抬下巴。
体谅个屁!沈琛脸上出现极易察觉的皲裂,面无表情看着傅应。
盛钦席也是一脸懵,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傅应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越快越好,就明天吧。”
“明天学校还有课。”盛钦席下意识地回答。
傅应将手机递到盛钦席面前,屏幕上的内容清晰可见——那是一张已经审批通过的请假条,最下方是导师龙飞凤舞的签名。
“给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傅应的声音突然放缓,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近乎恳求的情绪,“这段期间,帮帮我。”
此话一出,沈琛率先愣住,他是很少听到“帮帮我”这种话从傅应这样冰冷又好强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思绪不自觉飘了起来。
与之一同呆住的还有盛钦席,返还手机的手停在了半空,又若无其事地移动。
“好。”他缓缓吐出一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声音很轻,但是简单的音节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夜深如墨,窗外仅剩零星灯火与秋风私语,把前因后果聊明白的沈琛回了家。
傅应上楼冲了个热水澡,他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倾泻而下,仿佛势必要将今夜从酒吧沾染的“乌烟瘴气”彻底冲刷干净。水流裹挟着泡沫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灰色的漩涡——那里有酒精的余味、烟尘的痕迹,更有被放倒在地时,衣料与粗糙地面摩擦留下的狼狈印记。
他闭着眼,感受着热水刺痛肌肤的灼热感,像要透过毛孔洗净那份挥之不去的黏腻。
踏出浴室时,氤氲的水汽随之漫入客厅。盛钦席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客厅整个空间陷入某种刻意营造的静谧,唯有阳台下的洗衣机仍在不知疲倦“轰轰”运行着,如同黑暗中的困兽发出沉闷的喘息。
傅应用毛巾擦拭着湿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傅应愣了愣神,手里擦拭的动作一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上,带着微凉的触感。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从洗衣机转移到玄关处的衣帽架,傅应刚才挂在上面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一声轻笑毫无预兆地溢出喉咙,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可能长出腿自己跑洗衣机滚筒里去了。
翌日清晨,秋意愈发张牙舞爪。枯叶蜷缩在窗台边缘,被风卷起时发出脆弱的碎裂声。
秋风有些冷涩,吹的人又干又燥,电视机里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节目。
盛钦席也从房间走了出来,忽然注意到晾衣架上那件深灰色外套正在晨光中轻轻摆动。布料被抻得平展,纽扣折射着稀薄的朝阳。
“今天不去上班?”他漫无目的地走进洗手间,嘴里顺便问了一句。
傅应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抬了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还早,今天不上早班。”
等盛钦席洗漱完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傅应便继续道:“等我下班带你去地下城。”
盛钦席喝了一口热牛奶,含糊地吐出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