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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是傅应吗 ...

  •   周围的喧嚣如潮水般涌动,永不停歇。爵士乐慵懒而挑逗,像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每个人的心弦,引诱着灵魂深处的欲望。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香水混合的甜腻气息,男男女女在迷离灯光下相拥起舞,在音乐与酒精的麻醉中放纵沉沦。五彩斑斓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里旋转跳跃,映照出一张张或迷醉或狂喜的面孔。

      盛钦席身处其中,却又像个彻底的旁观者,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放纵狂欢,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与他毫无关联。

      他独自坐在吧台前,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玻璃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荡漾,折射出迷离的光泽。

      “砰——”

      酒吧一片嘈杂混乱的环境中忽然传出一阵巨响,这声音其实很不明显,几乎被喧嚣的音乐和人群的嬉笑声所淹没。

      盛钦席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玻璃杯,朝着事故发生地看过去。

      他的目光穿过舞池中扭动的人群,落在远处的一个包厢门口。那里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从同一个包厢出来,他们的动作粗暴而慌张,与周围享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包厢门被非常不礼貌地撞开的声音,虽然只撞开了一条缝。

      但是里面却窜出如同衍生出来的人,有一个神情尴尬地挡在前面,嗓音意外地大,甚至连跟他们隔了好几个小空间的盛钦席都听见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朋友,我这兄弟喝多了撞门上了,打扰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他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番话说完,大多数人丝毫不当回事,又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在灯红酒绿里释放本性。

      酒吧就是这样的地方,任何异常都会被迅速淹没在永不停歇的狂欢中。

      然而,盛钦席没转头,眼神默默停留在被那群人拦住的,躺在地上的模糊身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竟然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眼熟。

      尤其是他身上的深灰色西装,和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虽然现在已经因为混乱中倒地的原因沾染上不少灰尘,整套衣服也没有多干净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人一定是个很精致的。

      傅应今天穿了什么?

      脑子里忽然蹦出来的想法把他惊到指尖一缩,酒都清醒了几分,但是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早上出门时,他离开傅应的副驾驶时。

      那个冷漠的男人,穿着的——深灰色西装,被熨烫地没有一起褶皱的深灰色西装,一双精致的亮黑色薄底皮鞋,以及——转动方向盘时,露出的一只银色机械腕表。

      他猛地将目光再次看向地上的人,已经被人半扶起,两手分别搭在别人肩上,双腿弯曲拖着地,凌乱的头发随意落在垂着的脑袋上的人。

      酒吧里不停闪耀的灯非常应景地扫过那片地方,一抹淡蓝色从那人脸上一晃而逝。

      苍□□致的脸,禁闭的双眼以及绷直地薄唇。

      “轰”,盛钦席脑海中响起一道惊雷,将他的空白击得裂开,裸露出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画面。

      “砰——”,他站起的速度太快,手里的杯子应声而倒,巨大的碰撞声在吧台响起,以至于旁边睡着的两个人都出自本能的抖动了一下。

      不远处的于显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连忙跑了过来,有些担忧道:“傅晟,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的声音带着真切的关心,眉头微微皱起。

      盛钦席几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神只扫了眼前的人一下,“抱歉,我得先走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但于显安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那是一种压抑着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急切。

      “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盛钦席补了一句,话音刚落,人就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像一道闪电划过昏暗的酒吧。

      “好,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联系我啊!”

      于显安的话还没说完,盛钦席的身影就没了个干净,他只来得及看到盛钦席衣服外套的一角在门口一闪而过,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群人没有离这里太远,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安静、偏僻、臭气熏天,让人难以寻找的小巷子。巷子两侧是高大的建筑物,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只有几缕惨白的光线从缝隙中漏下,照亮了地面上堆积的垃圾和污渍。

      其中一个似有感应一般,在盛钦席跟上的瞬间立马扭头查看,直到确定四周的确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才放心转了回去。那人眼神锐利如鹰,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圈,最终才放心转了回去。

      “老大,这人怎么处理?”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看起来尤其像猴的人正在询问一旁高大壮实,抽着香烟的男人,他的声音尖细,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黑暗中缭绕,模糊了他凶狠的面容。

      “刚刚那杯酒就是处理方式。”他盯着眼前还处于昏迷中的人,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他转而又把目光投向另一个身材瘦小,面庞清秀的omega身上,“你说呢?小让?”这个被叫做“小让”的omega脸色变化了好几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他安静了好几秒才回答:“当然是听老大的了。”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满意似乎地笑了一声,另一个人便有几分担忧,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眼神不时瞟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这样没问题吗?确定不把这个beta处理掉?”

      听到这两个字,暗处的盛钦席心脏猛地一跳,已经入胃的酒水似乎来了劲,随着血液的倒流直奔大脑,一瞬间,“嗡”的一声,耳鸣一般。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听闻此话,老大的手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了下来,眼睛闪烁出翕忽的光,如狼似虎,裸露出一丝凶狠,说话的声音都带上几分不悦:“处理掉?怎么处理?”

      看到老大这副神情,他的话开始不自信起来,“当……当然是杀掉了。”

      老大哼笑一声,“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么?”

      “贸……贸易。”

      “错!是非法贸易!”说着一把把烟掐了,继续道:“杀了他,你想联盟查到我们头上来吗?!还是查到我们交易的地下黑市?!”

      此话一出,谁也不敢出声。巷子里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和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老大又转头问另一个人:“这个药持续多久?”

      被问到的人颤颤巍巍出声:“最近五天,这五天的记忆通通消失,对地下黑市的记忆就不会再有了。”

      “够了。”老大回答。“行了,都回去吧,人扔这里,就当是喝多了,醒了自然自己回去了。”

      于是聚在一起的几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直到时间已经到了很晚,这里几乎不见人影的时候,他们走了。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渐行渐远。

      盛钦席几乎是下意识迈出去的脚步顿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咯吱”一个踩碎的枝叶声在寂静无风的空气中尤为明显,让人不自觉胆战心惊。这个声音让盛钦席浑身一僵,立刻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到毫无芥蒂躺在肮脏地面上的人面前,声音比刚才要冷淡不少。

      “阿应。”他忽然叫,盛钦席的血液倒流,浑身发冷,这是杀了个回马枪。

      他刚才要是出去了,事情可就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了。

      “老大”似乎在等地上的人回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鞋子上的泥蹭上那人干净白皙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阿应?”他再次出声,说着说着眼神如刀子一般冰冷,缓缓蹲下身来,查看眼前人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盛钦席屏住呼吸,生怕一丝声响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他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直到眼前人始终没有要醒的迹象,那个男人才终于抬起脚步,重新点燃了一支烟,从另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盛钦席摸了摸跳动声都已经传到耳腔的心脏,闭了闭眼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有些极度严重洁癖的傅应,此刻却毫无防备,“无所顾忌”地躺在肮脏的地面上,任人宰割。

      黑夜寂静无声,一个沉稳缓慢,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再度在狭窄的环境里响起。

      盛钦席终于从暗处走出,来到傅应身边,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这张平日里冷峻此刻却异常柔和的脸,傅应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平稳。

      半晌,寂静中飘来一丝清风,随之而来的是一句和往常不太一样的话。

      “傅应,你真是个麻烦。”

      区的夜晚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灯火璀璨,流光溢彩。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外墙上,全息投影广告永不停歇地闪烁变幻,将整片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宛若一座不夜城,城里行走的是赛博朋克游戏里的小人,有着目的似的穿梭。

      幽深的、与这座城大相径庭的昏暗巷子,盛钦席的手指停滞在一张素白、精致脸的上方,像一支忽然失去灵感的画笔,总觉得无法掌控手下的白纸,不得不放弃不合时宜的脑洞。

      几秒过后,收回,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指尖轻动,拨打除了“傅”以外的唯一联系人号码。

      “喂——”

      听筒里灌着风,一阵呼啸的嘈杂过后才传来清晰的声音。

      沈琛问:“小盛?怎么了?这么晚打给我,是身体不舒服吗?”

      盛钦席盯着身下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的人,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沈医生,你可能得来一趟东区了。”

      城际悬浮列车在空中忽明忽灭,悠忽而过,沈琛在下车道将油门猜到了底,脸上紧皱的眉头和绷直的嘴唇不难看出他的焦灼。

      拿到盛钦席发来的具体位置后,他几乎像一阵飓风穿梭于黑夜中。

      傅应躺在后座,盛钦席坐在了副驾驶,只有驾驶位上的人还在刨根问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琛的语气有些冰冷,盛钦席怀疑傅应的昏迷要是与他有关,沈琛现在就能把他的皮肉一层层剜下来。

      “我也不清楚,我跟同学来这边玩,谁知道刚好撞到这一幕。”

      盛钦席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撇清关系还是别的什么。

      “他最近在忙什么?天天精心打扮就为了被人坑的时候好看一点是吧?”沈琛气不打一出来,或许是接受不了多年的挚友刻意犯蠢。

      “不清楚。没跟我提过。”

      其实这一句没必要说,毕竟傅应要做什么事向来都是头脑一热,原话就是“无需告知”,或者固执己见不听劝,来一手先斩后奏压力你。

      即使和他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盛钦席也深知这个道理,沈琛更是不用提,两个人默契闭了嘴,努力把思绪从后座躺着的人身上拉回来。

      车速很快,沈琛几乎是将油门踩到了底。悬浮车在空中的车流中灵活地穿梭,偶尔的急转弯让盛钦席不得不抓住车门上的扶手。窗外的城市夜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高楼大厦的灯光连成一片,宛如一条发光的河流。

      一路上人潮如河、车流如海,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傅应的别墅小区。

      见副驾驶的人半天没有要下来的迹象,沈琛实在没忍住撇了撇头,有些疑惑的请求,“下去搭把手?”

      “不去医院?”盛钦席看见面前的景象,不由得把心里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沈琛冷笑了一声,“啪”一下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的瞬间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我看他挺不想去医院的。”

      盛钦席对这句话思索了半天没头绪,直到他侧边的玻璃窗响起了指关节碰撞的敲击声。

      里面没法听到外面的声音,但他还是通过沈琛动的嘴唇看懂了他说的话。

      “下来。”他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后车厢中把傅应抬了出来,最终整个人都落到了盛钦席背上,或许是一种来自对s级alpha的默默认可。

      按开密码锁,两个人看着一尘不染、整洁无暇的客厅,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换了鞋。

      “放在哪儿?”盛钦席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显得有些突兀。

      “他卧室吧。”沈琛回答,伸手指向楼梯的方向。

      说了半天人还愣在原地,不动作也不说话。

      “怎么?爬不上楼?”他疑惑。

      盛钦席想了想吐了口气,还是决定说些什么,“在此之前,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沈琛脑袋疼,“我希望听到的真的是件很严重的事。”

      “上个礼拜,我有点事,上楼找了他,他对我冷了三天脸。”好像真的再陈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沈琛沉默了。

      “那我们进了他的卧室会怎么样?”他有些不死心的问。

      “会被赶出家门吧。”盛钦席将背上的人向上掂了掂,一本正经道。

      “放沙发上吧。”沈琛手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两个人一拍即合,真把受伤人员扔在了沙发上。

      “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琛思忖片刻,“你知道他怎么昏迷的?”

      被问话的人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似乎在努力回忆:“那群人声音不是很大,我离得也远,只听到了‘那杯酒’、‘消除记忆’这些零碎的词。”

      沈琛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已经清楚情况还是其他,空气中又莫名沉默起来,盛钦席有些疑惑迟迟没有动作的沈琛。

      “现在还要做什么?”他问。

      “等吧。”他头也没抬,表情透露出几分漠不关心,与之前的焦急形成了鲜明对比。

      “等?等什么?”盛钦席更加疑惑了。

      沈琛忽然“呵呵”笑了两声,一瞬间又变得面无表情,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沙发上的人。

      “等他什么时候愿意不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是傅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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