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絮语》僮山

75、第 75 章

　　Chapter 75
　　放假回来，几人换了一家东门外的小店聚会。刘莎莎这次没有参加，据说是有个比较重要的作业需要完成。彭雨森也从外面回来了，看上去风尘仆仆，取下双肩包坐在穆寒身侧。由于这次是完完全全的熟人局，气氛从一开始就异常轻松愉快。

　　陈斌道：“又见面了师弟，还有这个弟，本来以为你要去津大呢，结果穆寒说你也一起来报到了。”

　　陆一鸣对他礼貌打招呼：“师兄好久不见。”

　　陈斌有些稀罕地采访道：“成绩那么高，怎么突然决定来江大了？而且上次也一丁点都没有透露。”

　　陆一鸣对他笑了一下，答：“其实也没想太多，因为一直知道江大历史系大佬云集，而且有认识的朋友一起，感觉很踏实。”

　　袁行凛把一张吊翘的嘴埋在杯里，特别轻微地冒了几个泡。这个月他已经听陆一鸣背诵答案一样与不同的人解释了多次自己为什么选报江大。虽然陆一鸣基本上没有提到自己，但在袁行凛听来，这回答就像在公开承认两人的极致亲密，答案里都是自己的影子。他一边甜蜜地咂着凉白开跑神儿，一边感到背后一痛，陆一鸣偷偷伸手给了他一下。

　　马力川与李菲仍旧聊得火热，还从李菲那儿得知他们专业整体上女多男少，很多学妹都没对象。马力川就问：“那你呢师姐？读两年了，没有看上眼的浅搞一搞吗？”

　　李菲道：“可能是师姐我喜欢的类型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吧。而且我一般习惯远观，真要谈起来，可能没有独自品鉴来得舒服。你就比如那位，”她指着彭雨森，“雨森师弟就很帅，也属于我的菜，但我也仅限于偶尔找他搭句话，此外就是进行一些远距离的审美活动。”

　　如她所言，她头几次见彭雨森时还会稍微害羞，并注意管理一下自己的形象，现在却已基本不care自己的花痴属性在被品鉴者那里会被如何评价了。彭雨森在桌子另一边冲他们举了举杯，表示听到并认可。

　　李菲便啧道：“看，这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流露的气质，要不说我们小组的用户体验已经超越了全国90%的人了呢。我们这还有个二次元的叫孙振越，这次又没来，估计宅在什么地方打游戏，那个货认真看其实也蛮帅的。”

　　马力川点着头，把话题说回李菲身上：“那万一品鉴烦了，不会产生想要深挖一个领域的念头吗？”

　　陈斌说：“她倒是想，但我感觉现在那些好看的男生大都喜欢小鸟依人那一挂的女孩子，要不然就是文艺范儿的女神，像你菲姐这种两不搭噶的，非常不容易匹配到被对方看对眼的。”

　　李菲既不生气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跟马力川喝了一个。而马力川不愧是敢王，继续普查陈斌：“那师兄呢？有喜欢的类型或对象吗？”

　　陈斌一下子就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李菲笑眯眯道：“看到没？分析别人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这块儿，简直就是纯纯的感受无能。”

　　她看了一眼此刻发着讷的陈斌，继续对马力川唠道：“不过你别说，这位的心思也是真不在这儿。他还是我们班的班长，啥事都得操心，目前大概除了忙来忙去，一心最想的就是保研。”陈斌笑着，同样不反驳，他冲马力川举了举杯，三人一起喝了一个。

　　马力川道：“其实恋爱和这些也不冲突，找个目标差不多的一起往前走，也挺好的，有的时候还会产生更大的动力。”他说话时，不经意瞟了一眼自己这番话的现实参照，而参照们正柔情蜜意地偶尔打着暗架，并没注意到自己被人点了。

　　陈斌被他一番话带入了境，叹口气，开始走心：“也不是不想谈，主要是我感觉我作为一个男的，怎么的也得以后稳定了再说。不然现在谈得火热，万一我到了别的学校读研，或者毕业工作又定到外地，那你说人家是跟我走啊还是跟我分？要是毅然决然跟我走，我却把人耽误了咋整？我能负责得起对方的一生吗？但早知道存在分的可能，不如刚开始就别瞎耽误工夫不是？”

　　这的确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只是在座的很多人还没往这一层想。袁行凛正跟自家对象开小差，一听他这番话，突然就消停下来，同时甚至联想起高中邻班那个王晓关于学校位置和学区房的一系列超前发言。陈斌也好，王晓也罢，大概都是对未来有了特定规划的、极为现实的一类人。

　　他又想到自己和陆一鸣，想到一鸣这个格外关键的决定，开始将两人代入陈斌的话：自己会耽误一鸣吗？能负责起他的人生吗？他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护送赈灾款的朝廷命官，在抵达目的地的道路上，每一步路都要谨慎选择。不过这个比喻并不太恰当，护送者对护送对象并无任何私心，那毕竟是用来分给地方救济灾民的。而陆一鸣既不是什么赈灾款，也不是什么生辰纲、朝贺礼，他有血有肉，性格鲜明，充满魅力，更像是自己的一个……一个，儿子？

　　这都是什么鬼！他心虚地瞄了一眼身边同样开始认真倾听聊天的陆一鸣，给他做了一只粉蒸肉夹放在盘子里，又在心里把自己这蹩脚的比喻喷了一顿，决定开学以后多读点书、好好上上写作课。

　　那边的陈斌仍在对这个话题进行延伸，婚介所工作人员一样询问几个新生：“所以你们仨呢？是不是都还没有对象？喜欢什么样的，师兄师姐都可以帮你们留意。还有雨森师兄，美院的，要是崇拜学艺术的女生，他也可以帮你们牵线。”

　　一听到学艺术的女生，陆一鸣和穆寒立刻齐刷刷地看向马力川，他们都还清晰记得他喜欢充满艺术细胞的女生。李菲见状立刻来了兴趣，连彭雨森都托腮等着瓜吃。

　　陈斌问：“怎么说？小马喜欢艺术生？”

　　马力川有些不好意思，却在桌底下用力踹了一脚袁行凛。袁行凛反应过来，代言人一样解释道：“哦，川儿他的确挺喜欢文艺内敛的、有艺术才华的女生，曾经唯一的女神就是学乐器的。”

　　他把一系列有用的关键词尽可能清晰准确地进行归纳并透露出来，众人纷纷侧耳接收信号，马力川赶紧接道：“哎那都啥时候的事了，我我我现在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李菲比了个ok：“懂，啥也不用说了弟，我们学院也都有学乐器的妹子，师兄师姐必须帮你留意！”

　　她又冲袁行凛和陆一鸣道：“你俩呢？”

　　马力川立刻褪去刚才的羞涩，指着自己道：“姐，你只管我就成，那俩早被预定了，都有喜欢的人。我们几个里面最不容易的人就是每天活在他们阴影里的我！”

　　穆寒在旁笑而不语，彭雨森觉得他心情不错，拿着杯子与他碰了一下。

　　据许言说，宿舍开学前又停过几次电，但或许因为没什么重要任务需要熬夜去做，穆寒晚上一直待在寝室，没再麻烦过他。这期间彭雨森自己也在别处忙，偶尔住在朋友家，两人一直没有大的时间碰面。

　　穆寒端起杯子，扭头去看彭雨森，借着餐厅里偏暗的灯光，他这才发现他今天这件崭新的铁红色T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肉眼可见的破洞，透过领口的破洞，可以隐约看到一部分曲线完美的锁骨。穆寒忍不住问：“这些是本来就有的设计吗？”

　　彭雨森也低头看了一眼，答：“不是，刚穿就挂坏了领口，索性在其他地方都戳了一点。”他问：“看起来像是专门设计的吗？”

　　穆寒点头答：“嗯，很别致，我以为买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又联想到彭雨森关于马桶盖的一番设想，没忍住笑了一下。彭雨森的腰自那晚之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了。

　　彭雨森问：“笑什么？好看吗？给我一件衣服，我也帮你搞成这样。”

　　穆寒道：“好看。但我就算了，没有艺术气质的人可能会穿出寒酸的感觉。”

　　彭雨森偏头看着他道：“谦虚了，你在我心里很有气质。”

　　穆寒被他带点磁性的低语搞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遂将杯子拿在嘴边掩饰性地喝水。彭雨森当然感到了他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勾了一下嘴唇，低头玩手机。

　　聊到衣服，穆寒突然想起自己给彭雨森带了裤子来，遂从书包里拿出那只纸袋递给他道：“这是上次你借我的，我洗好了，后来一直都没来得及拿给你。”

　　彭雨森接过放入自己的背包，问：“手洗了？”

　　穆寒点点头。学校的洗衣机大都不太给力，且总有缺乏自觉的人把袜子和运动鞋之类放进网兜机扔进去洗。不过他马上又问：“这个能不能手洗？我看布料挺硬的，洗过也没有变形……”

　　彭雨森摇头解释：“手洗太麻烦你，该说让你拿来扔我洗衣机里的。”

　　他继续说：“我今天直接从朋友那儿过来，没带你的裤子，等会儿有空跟我回去拿不？不着急的话改天捎给你。”

　　穆寒也觉得无甚所谓，道：“那等会儿看看结束的时间。你今晚在家过夜吗？”

　　彭雨森道：“嗯，这学期周一二三都有课，跑不了了。你去我那儿睡也行。”他似乎可以随时随地发起后面那句住宿邀请，穆寒突然好奇他是否对所有朋友都会如此。

　　两人正聊着，忽觉周遭一片安静，抬头才发现其余几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

　　李菲道：“在哪儿睡？寒哥雨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我都没见过你俩有过太多交集。”

　　马力川嘴快道：“雨森哥之前在东明谷还带我们看话剧来着，有个晚上还带我们玩了好多游戏。那会儿他俩就已经挺熟的了。”

　　陈斌问：“就上次旅游那次吗？雨森也跟你们一起吗？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上次聚餐那会儿也没见他跟着来。”

　　彭雨森道：“在那边碰上的，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还留在那儿帮朋友干活。”

　　穆寒点头接着解释：“去年学院不是承办过一个讲座吗？我当时近距离观摩了雨森他们的海报绘制。而且以前在新城也见过好几次。”两人的缘分属实有些奇妙，不过那些频频偶遇的细节说来话长，他便没有再一一列举和详细展开。

　　几人此起彼伏地“哦”着，对这些信息非常受用。马力川心想如果是胡茵在，一定又会为找到新的目标而偷着乐。

　　胡茵现在面临的情况与袁行凛转学那会儿差不多，不过无论是从成绩还是从心情上看，都要相对更糟些。她以前从没把学习当成主要任务，故而刚参加完新学校的周考，分数肉眼可见地差，听课也非常吃力。她妈据说正在给她物色家教，让她适当地放一放专业，先集中精力应对瘸了腿的文化课。

　　胡茵来新城上学之后的一段时间，王婉婷也出了点问题。据说她开学前在出租屋内再度抓了男友和班花暧昧的现行，一番争执后，用酒瓶砸伤了班花的头部。

　　胡茵起初并不知道此事，她现在很有点自顾不暇，只是偶尔通过以前的同学获得一些相对迟滞的无效信息。打人事件发生以后，她与婉婷的联系就基本断了，只是简单了解双方均被请了家长，正由学校介入试图沟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