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絮语》僮山

52、第 52 章

　　Chapter 52
　　黄灿灿托着腮趴在座位上跟吴桐远程聊天。

　　吴桐班上也组织了估分，她的分数比黄灿灿稍微高点。不过，或许因为她除了复读还有另外的退路，又或许她并不在意成绩、学校这类事情，所以最近已经玩得有点放飞自我了。她问黄灿灿：“凛考得怎么样？”

　　“好着呢，一本稳了，就是不知道要上哪个。”

　　“太凡尔赛了。那他打算去哪个城市？江城吗？还是来荣城，”吴桐想起他与陆一鸣的关系，猜测两人或许会商量着选择地区。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江城吧，”黄灿灿问坐在一旁空位上翻阅报考指南的袁行凛，“凛哥，桐桐问你打算去哪儿上学呢。”

　　几人正聊着，就听到门外有人喊袁行凛。抬头望去，才发现是王晓。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被袁行凛发现，终于决定喊他。

　　袁行凛闻言，起身走到门口。上次的事他还记在心里，此刻看到王晓找自己，出于礼貌还是没有表现得特别冷漠。

　　“你考了多少分，”王晓问。

　　“大概过一本线，”袁行凛说。

　　“嗯，我这次考砸了，估计只有六百一十几，不知道真实的分数出来怎样，”王晓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袁行凛道：“已经很高了。”

　　王晓问：“那你打算去哪里上学？省内还是省外？”

　　“还不确定。”

　　王晓说：“我目前有报考江城学校的打算。不过能去省外尽量不在省内，这边竞争压力太大，对以后的家庭组建、子女上学都没好处。”她一下子想得那么多，着实令人吃惊。但提前考虑这些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也的确算是目标明确、富有远见，袁行凛只能点点头。

　　黄灿灿看着他俩在门口聊天，低声对吴桐道：“你有危机了宝。有个邻班女生感觉对凛哥很有意思，据说还送过情书。后来又有一次，就是五一放假前，这人突然非要拉他一起吃饭，说想和他交朋友。”

　　“当时我们都在，凛不想去，就说跟我和刘昭有约了，那女生就硬要参与进来。结果，整顿饭没少diss别人，还说了一鸣和刘昭朋友的坏话，给凛气得……”黄灿灿或许是太久没有像这样毫无顾忌地热聊，同时也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一个劲地跟吴桐吐槽王晓的诸多行为。

　　吴桐说：“跟凛说一鸣不好？这么冒犯？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之前好像在群里说过。”

　　黄灿灿道：“对，就那次。”她又滔滔不绝地将那天的细节讲述一遍，对此事的印象比对文综的记忆都要牢固和清晰许多。

　　吴桐笃定道：“这听着就不是能玩到一起的类型，不用担心。”她又问：“川儿和刘昭呢？考得咋样？”

　　黄灿灿道：“刘昭估分刚过二本线，川儿还不知道呢。”她想到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分数，又恢复了没精打采的状态，幽幽叹气：“咱们之中，可能就只有我要留下复读了。”

　　吴桐道：“不慌，我可能也要复读。但你的分数会不会是估得过于保守了？”

　　“你就别安慰我了，但凡有点希望我都不会这样沮丧。我哭也哭过了，跟我妈吵也吵了。你知道的，她不允许我上二本以下的学校，我复读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吴桐叹了口气，道：“那阿姨考虑过让你出国读书吗？现在很多学校只要通过语言考试就可以申请。你要不要跟她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样将来据说本科毕业再读一年硕士，也能节省很多时间。”

　　“不了，她大概率不会同意，”黄灿灿无奈道，“不是所有家长都像阿姨那样开明的，而且我妈应该不想出那个钱。更何况我英语也学不好，我既然什么都学不好，就别瞎折腾了。”她说着，眼眶又有点红。吴桐在那边不停地柔声安慰。

　　王晓和袁行凛这头已经聊得没什么话了，见对方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袁行凛道：“那就祝以后一切顺利了。”

　　“谢谢，”王晓说，“上次吃饭没来得及加你微信，现在加个吧，虽然毕业了，但都是同学，以后常联系。”

　　袁行凛只好掏出手机添加了对方。他返回座位的时候，黄灿灿和吴桐刚刚挂了电话，刘昭还在一边翻着那本砖头一样厚实的报考指南。三人当中，两个都处于不大有精神的状态，而昨天还活跃在群里的马力川，今天也没了动静。

　　袁行凛暂时不想主动发起什么会话，因为他的心思同样放在志愿上。一方面，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面临解放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在去往什么样的城市的问题上产生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以前他一直觉得，如果分数不高就留在新城安逸，周末也好直接回家与后勤部门团聚。现在，他突然发现这样的分数似乎可以允许他向更远的地方想一想，这无疑是他跨越地域局限和认知局限的一个绝好机会。他应该趁着有限的时间也多搜寻搜寻外省符合条件的高校，最好再问问老袁或者他认识的一些人，以便在此基础上做出更为理性的选择。

　　这样的想法促使他一出校门，便直接坐上了开往市里的公交。

　　老袁本就格外满意他的预估成绩，又对他的积极态度喜出望外。他原本处于一种垂手而治、不叫不醒的辅助状态，在袁行凛没有需求的情况下，对他的任何选择都不加干涉。不想如今儿子竟主动过来询问相关信息，他在体验到被需要的同时，开始积极对自己的同事和那些已在工作岗位上小有名气的学生展开多方打听。沈捷如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一本与学校派发的版次相同的填报指南，在儿子研究的同时，也戴起花镜沉下心来慢慢翻看。

　　傍晚七点多，袁行凛收到了陆一鸣的电话。陆一鸣知道他下午仍在学校待着，便在家先把书籍资料收拾差不多了，才估算着放学时间打过来。

　　考试结束后，两人的联系便再也不需要遵守什么限制。袁行凛道：“怎么这么神，我刚回到市内，你就打来了。怎么样，今天估分没？成绩肯定封神了吧？”

　　陆一鸣听他这快乐的声音，就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也一定不错，答道：“还行，大概有六百四五十分的样子。你呢？”

　　“这么牛！不愧是我家学霸，”袁行凛惊喜地脱口而出，才发现声音过大，慌忙捂住了嘴。他拉开房门朝客厅观望，老袁和沈捷如都在卧室，这才继续汇报，“我给自己估了五百八九十的样子，不知道我的金牌辅导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当然，”陆一鸣的语气里带着清晰的笑意，“江大应该稳了，而且好多学校也都稳了，阿凛，你真的很棒。”

　　袁行凛握着电话，竟然有些腼腆。他用这样腼腆的声音继续感发：“我这么棒，还不都是因为某人，不然我根本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一鸣，谢谢你这样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他还想说遇到你简直不知道是我上辈子干了什么大好事，但考虑到似乎会让自家对象觉得他俗气、矫情或者过分功利，便忍住了。

　　陆一鸣顿了一下，继而在电话那头轻笑：“怎么突然这么正经起来，傻。”

　　“本来也傻，”袁行凛道，“那开始考虑学校的事了没？想去什么城市？我现在觉得不一定非去上江城的学校，如果可能，我也想去你喜欢的城市上学。目前我刚开始问，打算在出成绩前多收集意见，多点选择，等我问完也跟你说说。”

　　陆一鸣闻言眼睛一亮，马上问：“那你考虑过荣城吗？我刚了解了一些荣城的学校，比如荣大、科大，还有师大政法之类的，分数都在五百七八十分到六百一二十分左右。”

　　袁行凛说：“你等等，我还没开始看，让我先记记。”他火速从笔筒抽出一支水笔，在纸上刷刷写下那些名称。

　　陆一鸣在那边说：“嗯，还有津城、彭城的一些学校，有的去年录取分数线也可以参考，比如外国语、津师大那些。等到今年分数线出来，就可以看看哪些能报了。”

　　“好。不过据说今年我们这儿的题整体简单，这么一来很多人应该都考得很不错，我怕这些学校的分数线会偏高，”袁行凛上下扣动笔帽，表达内心的担忧。陆一鸣道：“先别担心，我周六回去找你，然后我们当面研究一下。”

　　“这周六吗，”袁行凛听了，突然就顾不上志愿的事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买票了吗？”

　　“嗯，给你打电话前买的。八点的车，中午十一点四十到。”

　　“那我去接你，”袁行凛委屈撒娇，“距离周六为什么还有三天？！人家想死你了，想缠着你几天几夜不撒手的那种。”他突然记起一件事来，便问：“对了，胡茵那篇文章看完了吗？是不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私心很想知道陆一鸣的阅读体验相较于两人的现实感觉有何种差异，也想根据理论对现实效果进行一系列改进，如果有必要的话。

　　“嗯……看完了……”

　　袁行凛听到对方突然开始结巴支吾，便瞬间心领神会地笑了，他问：“那文章里的我和现实中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

　　对面一片固执而羞涩的沉默。

　　“一鸣？跟我说说，我可以继续完善自己。如果你喜欢侵略性强的，我以后也可以变得稍微霸道一些，像文中那样。”许多事实证明，恋爱中人的智商会不受控制地下降。虽然袁行凛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点，但他乐在其中，全无任何自我挽救的打算。就像现在，他觉得他这番自暴自弃毫无节操的擦边发言简直是一种享受。

　　“傻，”陆一鸣用毫无力道的人身攻击和看似严肃的强制性要求代替了对前述问题的正面回应，“去看你的报考指南。我回去之前你把书里所有中意的学校筛选出来，我要检查。”

　　“三天就看完吗？我才刚刚经历完一次大考，心力交瘁，你都不心疼一下我吗？”

　　“当然不，”陆一鸣淡淡的声音传入耳廓。然而在袁行凛心中，他的每句威胁都已然成为饱含宠溺的情话。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约定了高铁站的见面时间。

　　袁行凛放下手机，听到同样打完电话的老袁回到客厅里叫他：“凛啊，你看这个学校你在电脑上能不能查到主页，你雄友哥给我推荐的这个津城外国语大学，说是地理位置也好，分数也有可能够得上。”

　　“谢谢爸，一鸣刚才也说了这所学校，我这就看看。替我谢谢雄友哥。”

　　“另外，”老袁说，“还有这几所，也都是他们发给我的，都可以暂时作为备选。”他把一张写着几个名称的便签递到袁行凛手上。

　　“爸，您有没有认识的人了解过荣城的一些学校？”

　　老袁思考了一下，道：“这我还真没有专门打听过，那我再帮你问问，你想去荣城？”

　　“也还不知道，其实我对去哪儿没什么执念，但学校如果不错，我也可以纳入考虑范围，”袁行凛挠着鼻子道。

　　沈捷如立刻接道：“对了，小陆的妈妈是不是就在荣城工作？也不知道他打算去哪儿，你们可以一起商量商量，都去一处上学也挺好的。”

　　老袁点头表示理解。既然没有固定的想去的地方，到远处见见世面也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