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絮语》僮山

50、第 50 章

　　Chapter 50
　　过了五一，距离高考就不到一个月了。袁行凛听取了陆一鸣和家人的建议，暂时申请了退宿，重新回到常春苑。他这样敢于折腾，也是因为从陆一鸣那受到了莫大的安慰与鼓舞，打算毫无拘束、不受干扰地好好利用最后一点凌晨与夜晚的宝贵时间。

　　他最近时常写题到夜里两三点，然后睡两个小时，偶尔在凌晨醒来，就起床继续默看默记一会儿文综。他的睡眠相对较浅，但质量并不算很差，白天上课时倒是可以有选择地屏蔽一些已掌握内容的讲解，放松跑神或些微补觉。

　　中午放学如果不太困，他要么做套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的组合题，要么刷几个答案相对开放的文综论述，把碎片时间利用起来。他的短板是数学和政治，因此，他常将清醒的状态留给这两门，迷糊时就带着点朦胧的潜意识对付相对在行的其他科目。

　　为了避免让对方分心，他与陆一鸣近一段时间也都心照不宣地把交流压缩至极简模式。遇到一些实在需要求助的数学难题，他会就近向自己的老师同学寻求帮助，或偶尔询问穆寒。这种持续性的拼搏在袁行凛佛系的人生中实属罕有，他就这样一边体味着辛苦又充实的备考时光，一边终于迎来了决定性的考试时刻。

　　沈捷如和袁建廷并不属于容易高度紧张的那类家长，态度始终比较从容。不过，他们作为后勤成员，也的确铆足精神地在考前的一段时间为儿子提供了精准到位的优质服务，尤其是老袁，这半年基本上没有撰写什么项目和会议论文，而是频繁帮着买菜、翻阅报考志愿或咨询同事择校的相关问题。

　　他希望自家儿子能够去到一所各方面都较为合适的学校读书。在地域方面，新城虽然位置不错，但毕竟没有江城、荣城甚至更远的津城等地平台高、资源好。他与沈捷如对照着袁行凛后几次的考试成绩，把上述城市中一些列入备选的学校挨个研究了一下。综合来讲，如果袁行凛发挥得不错，江大仍会是最好的选择。

　　相较老袁，沈捷如的助力工作则更加侧重衣食方面。此外，她在求助于科学分析的同时，也把新城大小寺庙悄悄拜谒一遍，对于庙中的每位神仙系统中的成员都给到了足够的尊敬，并向其虔诚诉说了自己的愿望。自从弟媳去世以后，她对玄学的依赖程度直线上升，对于一些依靠自己无法解决的现实难关，有时会希望听从天命的指点。

　　在某个距离考试很近的周末，许久都没有露面的郝雄友也到家里看望了一下袁行凛，为他加油打气。他的挂职锻炼即将结束，打算有时间了再去考个律师证，在工作之外多掌握一门技能。临走时，他还对袁行凛道：“弟，好好发挥，回头毕业一起干大事。”

　　他与陆一鸣则早以最为简短真挚的语言叮嘱对方带齐东西，自由发挥。袁行凛就这样带着父母和亲友的期待走上了这一人生重要的阶段性考场。

　　他和黄灿灿被分在同一处。刘昭、佟致和、马力川则各自被分在其他不同的学校。几人都没经历专门联系彼此，不过袁行凛格外清晰地记得黄灿灿在第一天下午的数学考试结束后哭着走出了校门，一个像是她妈妈的女人面带嫌弃的神色站在校门口等她。但就袁行凛自己的感觉而言，数学其实没有特别难，有道重要的大题还是陆一鸣曾经认真帮他盘过错题的近似版本，他几乎确定自己能在这一题上拿到全分。

　　第二天上午过去以后，他如释重负。文综的题目很少有他完全不会的，无非是答得好与不好，或者理解到不到位的事。而下午的英语题目相比考前的几次摸底和月考则要更难，尤其是完形和阅读。但他并不是特别紧张，面对精通的专业，题越难，反而越有可能成为他与别人拉开分数差距的关键。他就着那篇完型反复读了三四遍，把第一次填写的答案改掉大半，整篇文章的意义登时豁然明朗。交了卷，他觉得自己已然高质量地完成了人生中的一段关键里程。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以后，袁行凛坐了一会儿，才收拾了文具和证件走出教室门。校园外面的气氛已基本恢复了轻松热闹。沈捷如和袁建廷拎着一个深蓝色印字手提袋等在退潮一样的人群里。那手提袋是他俩参加考前心态辅导讲座时发的，里面装着矿泉水、传单、纸巾等零碎物品。他微笑着冲他们招手，而后小跑着抵达他俩面前。

　　沈捷如道：“呦，步伐稳健，笑容灿烂，看来心情不错？”

　　“嗯，挺不错的吧，”袁行凛道，“沈大厨心情如何？”

　　“自然跟我儿子一样，”沈捷如伸手在他脸上揉搓，“啧啧，可算是考完了，折磨我们宝贝两年了。走，二话不说先吃顿大的！”

　　老袁走在母子俩身边，也笑眯眯地在袁行凛肩头拍了拍。

　　袁行凛跟着父母边走边四处寻找，想看看黄灿灿是否也在附近，是否需要释放考试之后的情绪。不过，周围并没有她的身影，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那么一鸣呢？考场离家近吗？发挥得怎么样？题难不难？说不定也在往回走，快要到家了。他于是停下来对沈捷如道：“妈，我手机给我一下，我给一鸣打个电话。”

　　“哦，哦。喏，”沈捷如摸出袁行凛的手机，“等报了志愿，你们就能约着一起出去好好玩一玩了，小陆肯定考得很不错。”

　　那是自然。陆一鸣刚到荣城，成绩在班上就已经名列前茅了，袁行凛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可以超常发挥，一骑绝尘。只是自己还不知道他是否已有了心仪的目标院校，是跟杜芮一样留在荣城，还是打算去往更有前景的城市发展。

　　陆一鸣很快接起电话。袁行凛问：“回去了吗？”

　　“还没，在路上。你呢？”

　　“我也是。考得怎么样，题难不难？我感觉我们这儿的数学对我来说不是很难。”

　　“碰到原题了吗，”陆一鸣问。

　　“有一道换汤不换药的大题，我写得可完整了。因为有人曾经给我讲过，讲得特详细，这辈子都忘不掉，”他继续问道，“你呢？”

　　“我这儿是其他都还行，但数学难度有点大，不过也没有难到特别过分。”袁行凛插在口袋里的手不由得地暗暗比起大拇指。他最喜欢听到陆一鸣那种对一切困难都不太忌惮的淡定评价。每到此时，他都会感到异常崇拜与自豪：不愧是我家的。

　　“其他科目都还行，”陆一鸣说，“等估分结束，学校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回去找你。”

　　“嗯，我妈刚还说让我们一起出去好好玩玩。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哪里玩什么都不重要。”

　　陆一鸣在那边说：“我也一样。”

　　两人挂了电话，袁行凛快步跟上父母。明天就要回学校去对照答案、讨论志愿的事，估计得再过好久，他才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段多重煎熬的日子已经基本过去了。

　　手机的嗡嗡声持续不断，一会儿工夫已经进了几十条信息。有刘昭他们私发的，还有无数群消息。马力川则是他们之中最为活跃的一个。

　　马力川问：“你们都啥时候估分、啥时候报志愿啊？”

　　刘昭：“明天就估，志愿等月底出成绩以后吧。”

　　马力川：“我们也差不多，都是明天。等到了明天，我得挨个问问你们的分数。”

　　“但愿我到那个时候还能像今天一样谈笑自如吧，”黄灿灿说，“我数学真的砸得不能再砸了。我刚才已经挨了我妈一顿教训了，昨天因为我没考完，她一直忍着没敢发火。”

　　刘昭说：“淡定灿灿，我们之中就没有数学不瘸的，除了受我前同桌指导、逐渐脱离群体的某人。”

　　“咦？凛人呢？私他也没回我，”马力川问。

　　胡茵：“别问了，刚考试完万一逛街吃饭补觉呢。不知道凛哥发挥得咋样。”

　　马力川道：“我都觉得简单，他能考差吗？而且昨天下午仲和都说看到他意气风发地走出考场了，周身都是那种无形的快乐气息。”陈仲和是袁行凛和马力川在附中的同学，比袁行凛还早一学期转到一中。不过他是理科生，和这俩的交集相对较少。

　　他们越聊，气氛越活跃，就连黄灿灿这个发挥失常的人都被带得快乐起来，和大家一起开始讨论去什么地方玩的事。

　　袁行凛费老劲读完了全部内容，直接发了一个柴犬摇尾巴的表情。他又兴致勃勃地在群里艾特了一下陆一鸣，陆一鸣发了一个柴犬卖萌的表情，跟他的表情包是同一套。袁行凛又发了一个柴犬比心。

　　陆一鸣：柴犬吃饭。

　　“秀什么秀，一上线就知道秀秀秀，”马力川道。

　　“直男轻轻一卖，留我痛苦一生，”胡茵说，“不过我年纪轻轻也还算圆满，根本不用亲自按头，躺着吃粮那是常态。”

　　黄灿灿：“卖啥？谁卖？凛哥和一鸣？”

　　胡茵：“是的！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爱情。”

　　黄灿灿说：“我曾是一个坚定的凛桐党，虽然现在似乎凛鸣占据了上风，老听刘昭对他俩表示无语。”

　　马力川心道傻孩子，吴桐现在嗑他俩已经嗑到飞起了，就是出于保密的目的才没告诉你。上次袁行凛去荣城和陆一鸣见面那会儿，吴桐已经激动地对着马力川一顿现场直播了。那些两人在学校、在公交站牌的照片，袁行凛自己估计都从来没见过，他马力川手机里全部都有。

　　马力川搞事一样艾特了一下吴桐。

　　刘昭语音道：“他俩总给我一种刻意秀我一脸、让我认识到我孤苦无依的感觉，虽然我没专门嗑，但我去年坐在他俩旁边，你懂的。”

　　胡茵语音道：“昭哥，细说我懂的部分，我想收集一点素材。”

　　这群人嗑起cp来是完全顾不上正主的。袁行凛觉得有点好笑，更有些隐秘的得意感。他在群里艾特胡茵：“给我俩写文了吗？多搞点原创，要啥素材都可以提供。”

　　胡茵：“你别说，我还真写过一段万字车文呢，我那时怕我震撼到你那表面放荡不羁、实际无比矜持的心灵，都没敢给你俩看。”

　　袁行凛：“看，就没有你哥不敢看的东西。”

　　陆一鸣：“……”

　　马力川：“……看来是真考得不错。”

　　梧桐一直没顾上回复，因为她正在参加同班同学的聚会。下午考完试，他们就相约去了学校附近的KTV，不问成绩，只谈吃喝。事实上，她去年大多数时间都在神游，对自己的学业并不上心，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一定考得不怎么好。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寒假大概率要去国外念书。

　　袁行凛吃完饭回到家，就看到胡茵私发来一张满是文字的长图。胡茵道：“哥，这是我写的你和一鸣哥的文，我发在空间里锁了，从没给别人看过。你读完可千万不要打死我，而且我要提醒你，里面涉及不少特别那啥的部分，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就马上撤回。”

　　袁行凛：“好妹妹，没得问题，我接受度很强。要是有类似的也都发我，我也挺嗑我俩的。”

　　胡茵说：“看来你最近压力太大了，现在一放松下来，感觉整个人都有点癫了。不过我都ok的，目前就这一篇，等我写了别的再继续给你看。”她连续发了十个祈祷，最后发来一张“食用愉快”的文字表情。

　　尽管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袁行凛在想象力和理论技术手段方式方法方面相比胡茵，还是保守了。他从没想到胡茵的设定这么具有冲击力、代入感和爽感，甚至把自己看出了不小的反应。自己的性格在胡茵这段文字里，多了些强硬，少了些谨慎与体贴，这可能与胡茵年龄相对小，喜欢校霸、总裁和强制爱有密切的关系。

　　而陆一鸣在文中则与他本人略无二致，是话少、温和又包容的邻家哥哥形象。而且最为戳人的是，文中的陆一鸣在感情这块比较含蓄，且非常禁欲，比现实当中还要更加容易害羞。这简直是要老命了，这样的文章得荼毒多少祖国的花朵，让人年纪轻轻的不思进取、天天沉迷床笫间那点破事啊！得亏是到家了，袁行凛一边在心里委婉批评胡茵的狂放不羁，一边手指一点，也把这张图也转发给了陆一鸣。他真的非常期待自己的cp看后会是什么反应。

　　陆一鸣：柴犬疑惑。

　　“同人文，写的咱俩，”袁行凛说，“胡茵发的，里面有咱俩那啥。”

　　陆一鸣：柴犬流汗。

　　袁行凛：柴犬脸红。

　　袁行凛：“你自己看看，记得跟我分享心得，小宝贝。”

　　袁行凛：柴犬比心。

　　陆一鸣此后一直没有回复，大概是被这篇体量较大的车文震撼到了，又或许是忙着干什么，没有顾上。

　　荣城一中附近购物广场的一间包厢充斥着一片五音不全的狂野吼叫。吕坤听得表情抽搐，简直要疯。身边有人道：“坤儿，来一首。”

　　吕坤二话不说接过话筒，切歌打断了上一位已然丧失理智的哭嚎选手。他才唱了两句，包厢里所有人就都安静下来，仍在哭嚎的同学瞬间变为了低声抽泣。那是一首抒情的方言歌曲，吕坤用他干净又带着少年感的嗓音，让许多女生默默捂嘴陶醉。唱到副歌部分，或许是触景生了什么哀情，或许是痛惜高考失利，或许是不忍分别，有人拥在了一处，有人开始抹起了眼泪。

　　吕坤在高中的班上基本没展示过他这档才艺，就连吴桐都没有正儿八经听他认真唱过一首完整的歌。吴桐坐在一群人里，突然觉得平日里完全不着调的海王有那么一点帅。

　　大考结束一般是表白的高峰时期。平日里大家忙着复习，即使再喜欢谁，也通常会迅速做出相对科学的取舍，不会轻易开口。像袁行凛陆一鸣这类情感萌芽较早、确定关系较早、对待学业又比较佛系的，自然属于特例。而现在，很多人藏着写就无数隐秘情思的信笺，斟酌着送给心仪的对象，让场面中浮动出更多粉红的气泡来。

　　一曲结束，吕坤坐回吴桐身边，不出意外地赢得了比平日里更多崇拜的关注。他们所在的这个商场类似新城的新都，隔壁包厢是邻班在组织活动，有三五个不介意他绰号和纨绔形象的女生跑来向吕坤求合影，或赠送一些颇具巧思的毕业礼物。

　　吕坤一如既往只拿了信笺或卡片道谢，仍旧没有收下礼物，继而同她们相互添加了微信。可以看出这货吸引力还是真实存在且源源不绝的。

　　空气有些闷热，空调里那缺乏人情味的干风又吹得人头疼。吴桐走出包厢透气，走廊是一股淡淡的二手烟酒味。隔壁房间也不断传出此起彼伏的鬼哭。她朝洗手间走去，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住了。那是二十五班的一个她叫不上名字的女生。

　　或许是因为喝了些酒，她站在吴桐面前，不知为什么就开始对她倾诉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喜欢吕坤，多么想像她一样和吕坤朝夕相处，认为她后来居上地霸占了吕坤身边的一席之地却不知珍惜，认为她被很多男生喜欢，难以体会到一个女孩单恋的痛苦。

　　吴桐一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又无法反驳，毕竟两人经常玩在一起，非常容易被他人误解。这种事在她身上发生过不止一次，虽然每次的诉说主体不尽相同。

　　她只好道：“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没有注意到，而且我俩其实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如果你想告诉他，可以进去，他就在里面。”那女生揉揉眼睛，感到有些诧异。吴桐便推着她，将她推入包间，道：“我先回家了，祝表白顺利。”

　　她说完，便一边走向门口，一边给司机打电话。从商场玻璃向外看去，天色有些阴沉，那是单面玻璃茶灰的颜色造成的。司机赶来大概也要十来分钟。吴桐走到一边的电影等待区，坐在藤编圆桌前刷手机。

　　她才看到马力川艾特她的消息，简单告知他们自己还在聚会，并在群里浅浅抱怨了一下考试不理想的事情，而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黄灿灿私聊。

　　一个男生走至她的面前，她抬起头，发现这人是二十五班一个体育很好的男生。那男生道：“嗨，吴桐。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我——”

　　吴桐道：“你是校队篮球打得很好的那个男生，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你。”

　　那男生显然没有料到她对自己这么熟悉，说：“那是真的很荣幸。”

　　吴桐继续问道：“你知道李倩吗？她今天有事没来，我有她的照片，如果——”

　　“但我是来找你的，”那男生打断她说，“我想跟你说我其实对你很有好感，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叫唐逸，以后可能会在荣城上体院。你在荣城或者不管什么城市，我们可以多联系着一起玩吗？”

　　吴桐道：“当然了，但，我能不能先请求你认识一下倩倩？”

　　那男生道：“好。加她，能也加你吗？”

　　吴桐于是调出二维码。吕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站在他俩身后观摩这顿操作：“加好友呢？”唐逸转头，对他打了个招呼。由于在年级各自拥有一定的知名度，他俩对彼此都有印象。

　　唐逸加上吴桐，继续问：“你接下来有时间吗？今天不行的话，改天一起出去吃个饭可以吗？在咱学校门口咖啡厅之类的地方也都行。”

　　吴桐道：“今天我得先回去了，那改天再约。”

　　唐逸看了看吕坤，问吴桐：“有人送你吗？”

　　吴桐道：“嗯，我给家人打电话了，他们等会儿来接我。”

　　唐逸笑了，笑出脸颊上两个浅沟，他道：“好，那我也回去继续了。”他回包厢后，吕坤才坐到吴桐身边。吴桐四下看了看，警惕地站了起来。

　　吕坤：“？”

　　吴桐低声道：“我现在不能跟你走得太近，刚又被人声讨了，你知道的。”

　　吕坤道：“别在意，我加她了，也拒绝她的表白了。”

　　吴桐道：“嗯。”

　　吕坤问：“等会儿还去滨河广场遛弯吗？”

　　手机上是自家司机发来的短信，吴桐道：“今天不去了吧。我先回家了，等会儿玩得开心。”

　　吕坤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目送那个白色身影迅速钻进了刚刚在门外停下的黑色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