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絮语》僮山

40、第 40 章

　　Chapter 40
　　彭雨森说的这类现象的确普遍，胡茵最近就在搞类似的活动。

　　她打算给袁行凛送一份充满创意的自制生日礼物。作为袁行凛的资深铁粉兼两人的cp粉头，她其实还在纠结是否要把陆一鸣也安排在画面之中，用一种卡通的样式描绘二人的亲密互动。

　　她曾就嗑cp这事小心试探过袁行凛的态度，感觉对方不仅没有抵触，似乎对此还饶有兴趣，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获得了正主的首肯。大不了就把马力川放在画面的角落作为背景，避免过度尴尬呗。

　　她也不止一次地想为袁行凛和陆一鸣撰写一些娱己娱人的同人文：凛哥帅得桀骜，一鸣哥聪明又禁欲清冷，两人无论什么方面都是极配的。但说到禁欲，她也想起了另一个人，若将这三人直接置入小说，怒写二十万字大三角之间的暧昧拉扯，极有可能在网文界一炮而红，再被改编为影视作品持续火爆，最后轰动亚洲，巡回售后。

　　想得过美了，她把思绪拉回画纸，继续构图。

　　要不就让凛哥和一鸣哥在前景互动，让马力川这个累赘在背景里随便摆个造型？她这几天已经在作业纸上起草了近十种画稿，对待此事比对待作业要认真千倍百倍。不得不说，较之那些枯燥的水果篮子石膏像，如果学校或辅导班支持她创作这类图画，她应该早就成了大牛。婉婷不来找她，她逐渐学会通过画同人图提升技巧并聊以自娱。

　　胡茵忙了好一阵，决定下楼吃个午饭再回来继续。他们班绘画专业的人都有画室钥匙，放假时也偶尔会来学校，要么画作业，要么干别的。家当大都堆在这里，还能和朋友聊天或偷偷恋爱，比在家听父母唠叨要自由很多。胡茵选在学校搞她的创作，除了基于上述原因，还想在确定线稿后借用一下这边的扫描仪。

　　寒假里的食堂早已关火，她只能到学校对面的街上觅点地沟油小炒。她从仍在营业的店铺中选了一家盖饭，掀开帘子，却一眼看见学长也在里面等餐。学长并未注意门外的胡茵，此刻正举着电话不知跟谁聊着什么。胡茵往前迈了两步，就听对方说：“茄汁盖饭？好，知道了，乖乖等着我。”

　　是在给婉婷带饭吗？她有些疑惑，因为婉婷此刻应该正与学姐在公园取景。他们一旦拍摄短剧，至少要花一两周。但她又担心是自己记错了日子，无法确定婉婷是否真的参与了帮忙。

　　她退出店门，在一家卷饼门口的凳子上坐下，犹豫是不是问问婉婷，好确认学长的去向。她掏出手机，她哥的信息映入眼帘，马力川让她祭灶那天先回新城姥姥家办年货和大扫除，如果周末没事，再一起去小姨那儿帮忙。

　　马力川仍在学校苦熬，他们今年要到腊月二十七八才放假。胡茵就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谋划两句，顺手扫了个煎饼和粥继续等着。她实在不想与那学长打什么照面，满脑子基本就只有她的初稿。

　　过了一会儿，盖饭家的门帘被“哗啦”一声掀开，学长拎着两盒饭从里面走出来。他仍未注意到不远处戴着口罩的胡茵，而是穿过马路，直奔学校去了。胡茵再次疑惑：婉婷这会儿在学校？那为什么没去画室、又没和学长一起？

　　她取了饭，考虑再三，仍然决定放弃询问。她不想让婉婷觉得自己自始至终致力于拆散他们，虽然她的确怀有这个意图。

　　朋友圈的许多人都已开启了假期旅游的模式，放眼望去净是五颜六色九宫格的人山人海图。这个时段全国的学生和部分教师们都放假了，肆无忌惮地在各大景区游走。婉婷也发了片场照片，定位显示彭湖公园。

　　胡茵顿住手指。分享位置的人通常为了打卡选择实时定位，延迟操作的情形似乎并不多见。但如果婉婷人在公园，那学长是在给谁送饭？让谁乖乖等他？脑中一时混乱，她放下煎饼，锁好画室的门，打算穿过连廊去对面理科班的楼上看看。

　　高二（3）班果然开着门，不过里面少说也有十来人，还有一位老师走来走去，大概是获得了校方批准在这儿补课，本校许多高年级师生都曾有过类似活动。虽没看到樊诚，但见此情景，胡茵放心了不少，兴许是婉婷在回来的路上让他帮忙带饭，她一面想，一面走到楼层的厕所冲了冲手，准备返回画室继续作业。

　　恰在此时，两个女生也走进来，一个把手里的一次性饭盒扔进垃圾桶，来到胡茵身边洗手。另一个打扮相对成熟的吃着面包照着镜子等她，还不忘调戏：“都是补课，你有樊哥给你买饭送水，我男朋友就只会花我的钱。”

　　那洗手的女生娇嗔：“什么啊，赶紧吃你的。”

　　“你就在心里美滋滋吧，”吃面包的女生撇嘴一笑，用粘着凹凸不平塑料美甲的手往下撕着包装，“就说你俩比他和那什么婷般配多了。”

　　两人很快离开，都走入学长的班级。胡茵来到垃圾桶边，看到那打开的饭盒里是红色的汤汁和一些残留的米饭。学长就姓樊，樊哥十有八九是他，“什么婷”便当然是指婉婷。她又在洗手池前待了一会儿，不出所料见学长从楼梯一侧走了过去，手上提着一只粉色保温水杯。

　　果然是喜欢劈腿的渣男。胡茵胸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下意识举起手机，把那背影拍了下来。她重新来到高二（3）班的后门，透过玻璃窗朝内张望。樊诚与刚才那女孩正坐在同一张桌前交头接耳，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她接二连三又拍了几张，觉得锤不够实，继续录了一段，才转头愤怒地离开，同时拨出了婉婷的号码。

　　“胡茵？怎么了，”王婉婷问。

　　“我看到学长给他们班的一个女生买饭，”胡茵说，“还在电话里说让她乖乖等他。他们还坐在一起搞暧昧。”

　　王婉婷闻言没什么太大反应，说：“你别管他，我这儿忙呢。”

　　“他和别的女生这样你都不生气吗？这不是劈腿吗？”

　　“我知道这事儿，”王婉婷说，“那女生喜欢他，当着我的面也一直撩他。”

　　“可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闺蜜都知道这事，还说他们比你们般配，”胡茵不平道，“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直接甩了他多好，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啊！”

　　“你别操心了，听话，好好画你的，我回去再跟你说，”王婉婷说完就挂了电话。

　　此后几天，王婉婷并没有再跟她继续聊起这件事。她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也失去了用武之地，变成了一堆删了后悔、留着倒胃的垃圾。不过周三时，王婉婷却十分罕见地来了学校。她这次的收工时间较之她给学长的报备有所提前，但距离买饭事件也已过了几天。

　　胡茵的线稿已经画完，在画室尝试水彩风格。如果水彩上色效果较好，她就打算直接扫描成图。她最近几乎成为全班最努力的人，毕竟人在做喜欢的事时，往往会倾注满腔热血，废寝忘食，甚至接近物我合一的神妙境界。

　　婉婷走进来，站在她身后围观了一会儿，才被她发现。

　　胡茵吓了一跳，先是惊喜，但立刻想起几天前的那件糟心的事，又烦闷起来。她问：“什么时候收工的？剧拍完了？”

　　“拍完了，这次剧本简单，就是个十来分钟的全一集，”王婉婷说着，把奶茶递到胡茵手上，“搞什么小创作呢，这么专注。”

　　“今年还想和我哥他们一起过年，那会儿是凛哥生日，我打算做个立牌送他，”胡茵道。

　　“挺好看的，”王婉婷仔细观察那张图画，可以看出每道笔触都带着一丝不苟的热情。胡茵问：“你说我是直接线稿扫描，还是这样扫描比较好看？”

　　婉婷想了想道：“纯线稿扫应该更好，扫完可能需要改改或者重新描一遍。上色再扫了修改的话风格容易不统一。”她看出了画面上的袁行凛、陆一鸣和马力川，淡淡笑道，“挺有辨识度的。我都有好久没见你哥他们了。”

　　“是你自己不来，”胡茵噘嘴，“你要是想玩，今年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线上狼人杀剧本杀。”王婉婷只是点头听着，没有接茬，胡茵猜想她多半还想着和那人一起过。胡茵问：“你来学校，是要约他解决那件事吗？”

　　王婉婷道：“嗯，其实想和他俩交流一下。”

　　胡茵道：“狗男女有什么可交流的，直接甩出证据不香吗？我手机里有那天的照片和视频，如果你要，我还没删。我是你的话早祝他们百年好合了。”

　　王婉婷道：“我看看。”

　　胡茵终于把手机递了过去。饶是对学长百般纵容的婉婷，也明显地皱了一下眉，低骂了一句。胡茵知道，她骂的人主要是班花，其次才是学长。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似乎总想高看樊诚一眼。

　　王婉婷说：“我去他们班一趟，听门岗说补习班好像还没结束。他也不知道我回来。”她起身走出画室，去往高二（3）班的教室。

　　不过她还没做什么具体打算，那两人就唯恐不被发现一样主动撞入了视线：樊诚站在班门口的走廊上和班花说话，兴许聊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甚至抬手抚摸班花乌黑修长的秀发。

　　两人在阳光下对视，眼里已经完全容不下别人。这场面实在像极了学姐拍过的那个短剧。班花率先发现了不远处的王婉婷，转过身去，对她厌恶冷厉的眼神表现出无辜的神情。樊诚这才也迟钝地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友。

　　他有些心虚问：“回来怎么没说一声？”

　　王婉婷道：“说一声不会打扰你俩约会吗？”

　　樊诚试图解释些什么，但不张嘴也知道全是徒劳。班花倒是有些不想否认这段关系，她早希望能有机会把对方反衬出局了。班花娇生惯养，看上什么人就主动明示，大概从未失过手。王婉婷问她：“是樊诚勾引的你，还是你先找的他？”

　　班花道：“你未免太不懂礼貌了，什么是勾引？我也从来不清楚你们的关系。”

　　胡茵此刻跟了过来，听了这话，实在气不过：“你不清楚你闺蜜清楚是吧？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在厕所说你俩比他和婉婷般配。”

　　班花朝胡茵看了过来，虽然被她拆穿，却仍旧面露优越对王婉婷转移重点道：“哦，原来还带闺蜜一起来找茬了？”

　　王婉婷道：“带不带闺蜜都来找茬了，你俩以后保持距离，能接受吗？”

　　她在剧组干久了，多少学会些解决问题的爽利话，奈何她本人仍然对樊诚带着滤镜，胡茵有时真的怀疑这样一个高冷霸气的人，为什么一见学长就开始降低原则、压抑脾气。

　　周围不时有同学经过，班里师生也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樊诚面色讪讪，似乎感到有些丢脸。班花却答：“不太能，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权和他相处。”

　　胡茵简直听不下去，高声道：“那你至少要有点道德底线吧？这么喜欢和别人的男朋友贴贴互撩吗？”

　　班花也有些气道：“你说话别太难听，我们只是亲密的朋友，而且这关你什么事？”

　　胡茵实在无言以对，立刻认栽一样拉着王婉婷道：“你看，既然她根本不同意，要么就直接成全他们得了。”

　　她本以为婉婷会坚持质问学长，至少得到一个明确的立场，甚至准备好了继续劝分的持久战术。然而或许是忙了几天真的累了，抑或是受够窝囊气后的阶段性逆反，婉婷居然真的点了头，对两人道：“那祝你俩永远亲密百年好合吧。”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跟着胡茵走了。倒是樊诚在身后受了情伤一样叫她，也不被搭理。胡茵想，这蠢货一下得罪了两个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继续坐在画室喝着婉婷买的奶茶，像打了胜仗一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