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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谙安:我喜欢你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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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上去了就乖乖的少说少做,懂了吗?”一个拿腔拿调的太监正在旁边高高在上地跟他说话,彼时的尉迟谙生母刚离世不久,他就像只没人照顾的雏鹰,成长的每一步都伴着血泪,他走得跌跌撞撞快要撑不住了,那老太监还在一边唠唠叨叨。
“进去要喊陛下,‘陛下’会读吗?我可不希望再教你一遍宁国语。”
好吵,谁……谁能来救救她。
“嗯,他身边还有一位公主,粉雕玉琢的,是宁国最珍贵的公主,待会你若冲撞了她,咱家可不会保你。”
尉迟谙快听不清了,她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那老太监正欲扯着他走,忽然——
“呀,你们是何人?在这做甚!”一个拿着小竹球的女孩突然出现,身边跟着个宫女。
“回公主殿下的话,老奴只是在叮嘱咱小殿下一些事情……”老太监早已混成人精,眼尖,一下就看出了来人的身份,但他并不当回事儿。
“正好本公主无聊得很,你们不是要进去吗?把他给本公主就好了,你回去复命吧。”说完,不等那老太监争辩,安沁颐就把他拉走了。
走着走着,尉迟谙察觉出不对劲。
“你……带我去哪儿?”
“反正不是大殿,我刚从那出来,简直是糟糕透顶!”五公主吐槽完,气顺了不少,她很满意这个认真倾听她说话的人,于是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谙,我叫尉迟谙,不谙世事的谙。”
“嗯,很好听嘛,我叫安沁颐,不过和你的不一样,我是平安的安。”她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你真是男孩?这么可爱,一点都不像嘛”
“我……”尉迟谙很想承认,但她母亲不让她说,这是遗嘱,“我当然是男孩!所以……你为何要找我玩?我什么都不会。”
“这还用说?那太监竟敢那般同你说话,简直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你别怕,我让嬷嬷去教训他了,我父皇那边你别担心,他不会计较的,会的话,我保护你。”安沁颐见他沉默,把自己最心爱的竹球给他,“给你玩,别为那个老太监伤心了啊。”
尉迟谙接过,站起来,猛地给她鞠了个躬。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拉了我一把,说完,他就因为饿到极致昏了过去,醒来时已换了一副景象。
他躺在温暖明亮的宫殿里,看到身上还是原来的那件,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诶,你怎么说晕倒就晕倒,我拖你回来就累死了。”幸好尉迟谙又瘦又轻,不然安沁颐可能拖都拖不动,“吃慢点,看上去怪可怜的,说吧,你多少天没进油盐了?”
尉迟谙默默喝着放凉的粥,答:“每天都吃,只不过很少。”
安沁颐皱起秀气的眉,此时正值壮年的淳仁帝走了进来。
“孩子,礼就免了,哈刺那边的人想把你接回去,你怎么想?”
尉迟谙攥紧了柔软的被褥,把粥喝干净就下地了,“陛下,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回去。”
安延突然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又闭上了,宁国自几年前同哈刺交好后,他愈发看清哈刺的强盛和两国之间的差距。“翰林事件”搞得宁国元气大伤,他现在没权同他们叫板,仅仅为了一个孩子。
“那你俩多待一会,袅袅,好好招待人家。”他还得去和那些人打太极,给俩孩子多争取一会儿时间。
皇帝走后,安沁颐试图安慰他,“尉迟谙,没关系的,以后你还可以来找我玩,我就在这里,而且我也可以去找你呀。”
“嗯,好的,真的很谢谢你。”尉迟谙尽力掩饰落寞,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条穗子。
“喏,这是我新编的,自己还舍不得用呢,见你那么伤心,给你好了,不许弄丢!”五公主把那条粉色穗子系在他的腰上,由于哈刺的礼服花纹较为繁杂,尉迟谙再不济也是个皇子,还得出席这种大场面,自然也穿着礼服,所以那条粉穗混在其中并不明显。
他也想拿一件东西给她,可浑身上下,于他而言,没有一件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哦,除了刚挂上去的穗子,只能给她那真诚的承诺。
好吧,他的真诚似乎也是廉价的。
于是他说:“对不起,没什么能给你的。”他的头都快埋进胸膛里了,突然,尉迟谙感到一副温热,异常柔软的身躯靠了过来。
“没事,你以后再给我也行,还有,母后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太可怜了,我把肩膀借给你哭一会儿,别跟大人说,听到没有!”她佯装威胁。
“好,我不说。”他数着秒靠了一会,便坐直了身体。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来带他离开。
“再见,尉迟谙,别忘了你说的。”安沁颐拽着他袖子不放。
“好的公主殿下,下次见。”尉迟谙右手掌心放在心口,单膝跪地——这是哈刺最高级别的行礼之一,可以表示十分认真庄重的意思,可惜安沁颐那时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一别就是十年。
“所以……你那时就喜欢我了是不是!”如今已是二八少女的哈刺皇后一脸兴奋地看着她说,“我的回礼呢?礼呢?好啊尉迟谙,和你成亲这么多年了你才告诉我,说,你是不是个闷葫芦!”
“嗯,不过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了,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找。”
“你的心去哪儿了?找出来我看看。”
“早没了。”
“在哪儿呢?
“我们重逢时,心就放你身上了,我说过的,以后会给就一定会给。”
“行吧,我勉为其难收下了。”
“袅袅。”
“嗯?”
“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很久了,很久很久。”在那段阴暗的日子里,她就像泥潭外的那只手,虽然很脆弱,力气也不大,可就是不管不顾,拼着一股劲攥得她死紧。
抑或是说,是尉迟谙攥得死紧。
尉迟谙的母亲,苏矜落,知道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后,就知道如果外人知道她是个女孩,肯定活不长远。
哈刺重男轻女,皇室尤为如此,她当时在屋内,无助躺在床上,无声用眼神求着产婆替她保密,产婆深有同感,又看在金银的份上,咬牙同意了。
“皇上,是名皇子!”下人喜气洋洋地说。
尉迟拓龙颜大悦,待苏矜落出来后,搂着她想着孩子的名字。
“落儿,你想给他起什么名字?”
苏矜落没力气说话,拿起他的手用削葱根般的指尖划了几笔,哈刺帝被迷得不行,没看清是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她的母亲原想让她不谙世事,全然忘了“谙”和“不谙”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好在,有人能陪他一起走在这条道阻且长的路上。
谢谢温柔坚强的母亲,陪过她短短的童年,让她拥有一段幸福时光,“谙”陪她度过了漫漫长夜,余生,有“安”与她同往。
——
兴许又过了几十年吧,哈刺的帝王帝后依旧恩爱如初,可惜膝下一直无子,遂从旁支和民间挑挑拣拣,选出一男一女悉心教导,两孩子皆年少聪慧,哈刺江山后继有人了。
这些年里,哈刺和宁国终于算得上是真正的友好往来,贸易来往频繁。
最后,尉迟谙和安沁颐干脆不装了,反正已立储君,尉迟谙像天下昭告自己的女子身份,一时间,世人哗然,各种言语纷如潮涌。
不过大多都是敬佩的,百姓心中都有一杆秤和一面明镜,那些骂女帝的人被他们喷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因此还成了一段“佳话”,留在青史上不朽。
纵观女帝一生,八岁丧妣,茕茕孑立,体弱多病,父兄疏离,十八娶妻,十九封王,年少登基,年仅二十,自后与其妻安氏(被划掉)安沁颐琴瑟和鸣,治理哈刺江山二十余年。
至于后事如何,请听后世人分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