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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冰山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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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识归很快就出来了,两人赶在那些将领们回来前就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一无所获,这个人谨慎得很,看来得派影卫他们跟着了。”
裴初昼点点头,又说了下刚刚他遇到花朝槿的事情。
“听说淮王殿下最近又收了一群妓女,动静挺大的,你说朝槿姑娘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可能极大,可这又牵扯到淮王头上了,我总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复杂。”裴初昼把书盖在脸上,双手抱头,脚放在桌子上,椅子半悬着,只有后面两条腿在支撑。
祝识归看到他这副样子,邪魅一笑。
“嗯,是啊。”他一边应着,一边靠近,趁着裴初昼没有防备,直接踩着椅子表面把它摁回来归位。
裴初昼的书都震掉了,结果书下面是一脸戏谑的表情。
祝识归心道不好,下一瞬——
踩在椅子上的脚踝立马被握住,拉向一边,整个人顺着惯性往前扑。另一支撑在地上的脚也被裴初昼用脚尖轻轻顶开,祝识归。感觉自己悬空了一下,被托着屁股坐在裴初昼的大腿上。
“不认真听我说话?”
“没,认真了。”
“那你再重复一遍?”
“……”
祝识归装鹌鹑,把头埋在裴初昼的发间。
他感到温热遍布脊背,最后停留在腰上不断升温。
“小骗子。”裴初昼亲亲他的鬓发,哼笑。
“皇上……皇上那边还等着我们呢,走,走了走了。”他企图挣脱,未果。
裴初昼直接一把把他抱起,祝识归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你个混蛋。”祝识归心累地靠在他的肩头,直到走出帐篷前才被放下。
两人跑着去安延的营帐,结果险些被飞出来的奏折命中。
皇帝此刻的心情差到极点,怎么这群人能蠢到如此地步!考察他们的兵法,一问三不知,给他们一个沙盘,在布置战略时甚至能给自己人下套,简直不可理喻!
他一气之下随意找了个写满流水账的奏折往外一丢。
“陛下,外面来的是祝学士和裴将军。”顺德弯着腰禀报。
安延阴沉的脸色才微微收敛。
裴初昼把奏折收好,放在案上。
祝识归把两人的发现细致地讲了讲,隐去花朝槿的部分,顺便又晦涩地让皇上最近对怀王殿下多加注意。
“行,朕知道了,两位爱卿辛苦,先早点回去休息吧,等秋围结束再议。”
——
“霁之,我觉着很不对劲。”祝识归泡在浴桶里,手臂趴在木桶边缘。
“怎么说?花朝槿?”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
是啊,她明明远在哈刺,为何又要来宁阳?她是如何来的?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还有他口中的这个“雩北”,感觉如果想知道史书中寥寥几行字背后的全貌,必然绕不开这个名为“雩北”的国家,毕竟它灭亡的时间真是太巧了。
二十年前为宁国所灭,次年宁国靠近它那边的北方,就开始传出疫病,两年后不仅没有根治,反而先帝也患上了这种病,不治而亡,偏偏先帝驾崩没多久之后,徐或雍就拿出了药方献给刚登基的皇帝,成功借此坐上了丞相职位。
“霁之,我记得在哈刺认识的那位方大夫当年也在江州一带行医,你说他可能认识温大夫嘛?”
“可能性很大,不过我有些疑惑,花朝槿说是要给雩北报仇,可她为何要走进陈破的营帐,难道他曾经打过雩北?”裴初昼撩起一缕庭清的如墨长发,边思考边把玩着,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祝识归被弄了头发也不恼,说:“陈破如今才过而立之年,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大宁律》不允许他上战场吧?韦望空还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是……”
可是这就奇怪极了,陈破既然没有参与雩北的战事,那花朝槿为何报仇报到他的头上?两种可能,第一,她只想借着这块脚踏板去接近她真正的仇人,第二……祝识归有些迟疑,因为这想法太过惊骇世俗,他都觉得不可能。可对上裴初昼鼓励的目光,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
“第二,灭亡雩北并不是宁国,有可能是哈刺。”祝识归说出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他给裴初昼讲出自己的分析,“陈破现在姑且是被皇上认为的那些没被策反的人之一,那么花朝槿此去无疑就有两种目的。一是策反,让陈破劝说其他将领,让他们的军队对上宁国的,从而替雩北报仇,二是在他身边站稳脚根,借这把刀暗中拔除哈刺派来的间谍。”他把脸埋进水里洗了洗,后又浮出来。
“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更大,因为她若想策反,完全可以去找资历更深的韦望空或者其他人,而且还让她行事更加方便,再加上她可能不知道陈破的人脉,第一个目的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祝识归的脸也枕在手臂上,眼神示意裴初昼浇水。
“所以我们顺着第二种目的进行分析,她是淮王殿下带回来的,说明她去陈破营帐是淮王殿下的授意,据我所知,他的生母早早离世,自幼便由德妃养着,相传二人感情极好,而德妃的娘家人有些从军,有些是使者,基本都死于哈刺王的刀下,几乎不可能投靠哈刺,所以他是间谍的嫌疑暂时可以排除,那么如果派花朝槿去找陈破,再联系上她说的报仇,一切就可以推出来了。”
裴初昼嘴角一勾,捞起泡完澡的祝识归,熟练地给他披上里衣,接着他的话道:“淮王的目标是收拢军权攻打哈刺,而花朝槿这么做也可以大仇得报,说明灭亡雩北的八成就是哈刺。”
祝识归抬手配合他的动作:“不过这一切都得基于她和淮王是一伙的前提,否则我们刚刚说的一切都为空谈,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审讯楼阴缺吧,还得悄悄派人去查那名温大夫。”他话音刚落,唇上便感一热,裴初昼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自己耳朵先红了起来。
没办法,刚出浴的庭清太好看了,他情不自禁。
“好,我帮你查,时候不早了,先睡?”
低沉而惑人的声音在这个略显空旷的房间响起,听着有些失真和神秘,祝识归眉头一挑,双手抱臂:“明天还得去打猎,你确定?”
裴初昼尴尬地环住他劲瘦的腰,不轻不重地戳戳他的脸,还委屈上了:“庭清,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是真的觉得如果再不睡,明天就没啥精神了,真的,你信我!”
含情的桃花眼一旦认真起来,效果是要命的,天知道祝识归用了多大定力才艰难地偏过头去:“嗯嗯嗯,我相信,等头发干了就睡。”
裴初昼窃喜,一边还贴心地给他披了件外衫,他去山脚捡了一些树枝生起火来,又拿起一块布,边烘边擦,很是沉迷。
——
“文卿,你对楼阴缺案如何看待?”
“楼阴缺罪不可赦,他犯下的罪行令臣齿寒。”文倚贤义愤填膺。
“甚好,你最近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案子,朕记得,你之前当过大理寺卿?”安延从祝识归口中,得知这几天文倚贤帮他出谋划策,指导他如何审犯人。
“回陛下,是的。”
“那你愿不愿再当一次?”
文倚贤一把年纪的骨头跪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谢陛下。”
……
接下来的二十天,就这般看似平静地过去了。
转眼,就来到了审楼阴缺的前一天。
皇帝差不多摸清了那些将领的底细,裴初昼和韦望空建立了初步的友好关系,而祝识归狩猎都不忘公务,把楼阴缺的罪证整理齐全。
“韦将军,日后再会!”
“好好好,以后找你吃酒!”
裴初昼和韦望空哥俩好似的撞了撞肩膀。
“怜濯,你日后作何打算?”文倚贤看着好久没见的霍家郎,感慨真是长大不少。
“没啥想法,先带云羡把宁阳玩遍了再说。”霍筠野挠头,“日后的事还远着呢,就留给以后的我想吧。”
“哼,感觉宁阳也就一般般,日后咱去到处走走呗。”林隋峤叼着根草,嗯,还是山里摘来的香,城里的没味儿。
“行啊,你想先去哪里?”
“唔……北边一点吧,我很少能看见大雪,有点好奇。”
“好,依你。”
文倚贤最后忍不住操心:“你们年轻人就是什么都敢尝试,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两人齐声答应。
队伍浩浩荡荡地返回宁阳。
另一头,宁阳的太医院里。
“秋前辈,明天审楼阴缺随行的太医,能否让晚辈去?”
在宁国,为了防止犯人受刑受到一半昏过去,一般都会配一个太医随同,治醒了再继续审。
秋鹤兰闻言抬起头来:“原来是锦枫啊,为何想去那牢房里受罪?那里的环境奇差,血腥得很,怕是你一刻都待不下去。”他刚刚才从一位娘娘的宫里出来,现在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无碍,晚辈尚未去过那种地方,权当历练好了,前辈,您近日多有劳累,明天去更是要一番折腾,还是让晚辈去吧。”温锦枫朝他拱手,秋鹤兰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这么晚你还待在这,小心明天睡过了时辰上面怪罪,赶紧回去吧,老夫先走了。”
“好,都依前辈所言。”温锦枫应下,那双像终年雪山的眼终于放了一点晴。
月亮终会落下,新的一天将伴随着艳艳烈阳,坚定不移的照到每个人的身上。
宁国的新篇,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