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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秋围的落花时节 ...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等反应过来时,祝识归已经换上了绯色戎服和裴初昼站在众大臣里面。

      皇帝举办这次秋围主要是想和这些将领面谈于是乎,繁复的礼节一切从简。
      但是,虽说秋围表面的目的皇上一点都不在意,可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万不可被细作发现端倪。

      “诶,待会儿同皇上打猎的时候给你露一手。”裴初昼悄咪咪地挤进文官行列凑到祝识归耳畔说,眼神里尽是藏不住的兴奋和笑意。

      祝识归眉头一动,双手抱臂,笑问:“当真?你想狩猎何物?飞鸟还是走兽?”
      “你想要什么,我就猎什么。”裴初昼缓缓扣住他的双手,指尖伸入指缝,等掌心相贴后,满意地晃了晃。

      祝大人还未来得及发言,就有眼尖儿的凑上来攀谈。

      现在宁阳城里谁不知道这位祝大人和裴将军备受皇帝青睐,虽说最近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但没多久就都销声匿迹了。

      如今又被皇上赐婚,待会狩猎的时候又让他们伴驾而行,有点脑筋的人都知道之前那些谣言都是屁话,现在个个都想着法儿往前凑呢。

      祝识归应付了几个人后,突然发现没人凑过来了,回头一看,哟,原来是某人生气了,正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些人呢,活像个“阎王”。

      “走走走,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来传唤,叫我们去集合。”祝识归推了推裴初昼,结果没推动,这可不行,要是那些文官被他吓出个好歹,回去再参他一本,那可就不好了。

      情急之下,祝识归拉起他的手,吻吻他手背,一双映着他的杏眼眨啊眨的。
      裴初昼瞬间气消,那些人的眼里太脏,让他想起了亟州洪涝的污水,即便消失,还是觉得不干净。

      他讨厌这样的人和庭清接触。
      十分,讨厌。
      可庭清不想让我这么做,这一定有他的道理!哼,暂且先放过他们好了。他想。

      偷瞄着两人反应的其他大臣:这……就是文尚书口中的“也许吧”?
      那可真是太“也许”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两道相配的背影离开。
      ——
      走远后,祝识归果真跟他说明了坏处。
      皇帝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宝剑,比起“会挽雕弓如满月”的豪情,他还是更喜欢“一剑霜寒十四洲”的壮志。

      黑云压城般的眼眸一动,竟出神地想到了数十年前,自己的父亲叫他武功的时候。
      对,那时候还没怎么学规矩,所以才能叫父亲。

      父亲总是沉着一张脸,在安延的印象中完全没有笑过,嘴角永远是平的,丝毫没有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眉眼锋利,挺鼻薄唇,每天看上去都很忙。

      可若想在回忆出一些细节,他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儿时看父亲御驾亲征的背影,心中充满渴望,那飒爽英姿,手执长矛,身负重剑,尖锐的破空声成为了敌人死前最后能听见的声音,这也成为令安延最安心的声音。

      属实神勇,他一直都很崇拜他。
      “梓潼啊,朕太久没拿过剑了,以前皇考教导朕时,总是惜字如金,现在都记不太清了,你说,他看到朕这幅模样,在地下可会厌朕?”

      “陛下,容臣妾说句实话,先帝生前也没喜欢过你。”皇后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延:……

      好不容易酝酿的忧伤情绪顷刻瓦解,皇帝深吸一口气,得,这下好了,他又变回之前的形象,开始干正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笼络各个将领,可不是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

      恰好此时祝识归和裴初昼赶到,淳仁帝大手一挥,首当其冲往深山驾马而去。
      ——
      林隋峤现在很无聊,他认识的那几个全都上山了,唉,山里无非就那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什么的,真的看腻了,当时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要答应来呢?一点都不好玩!

      他闷闷不乐地捡起一块小石子,泄愤般随处一扔——他是一点力道都没收。

      “诶呦!!!”随着一声惨叫之后便是倒地的声音,少年登时慌了,直接原地起跳,左顾右盼地寻找被自己砸中的人。

      扒拉开一簇草后,找着了,所幸人还清醒,也没伤及要害,只是砸中了腿。

      “大……大人,您没事吧?”林隋峤赶忙将他扶坐在树旁,看这人穿着官服,林隋峤苦哈哈地想着,自己怕是又闯祸了。

      文倚贤疼得龇牙咧嘴,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个清净地好好呆着,为什么要遭此无妄之灾?他的眼睛凉凉地抬起来望过去,却倏地顿住,把一腔内涵人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林隋峤见这位大人理都不理他,心里更慌了,磕巴道:“大人,您……要不我背您去找太医吧?”

      看这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文倚贤心中百感交集,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可,不过不用背,扶我就行了。”
      走了半晌,两人不仅交换了名字,林隋峤差点连自己三岁尿床的事都说给文大人听了。

      “这么说,你自小都是由祖母躬亲抚养的?”
      林隋峤认真地点头:“宁婆婆对我特别好,就是不太愿意让我出来闯荡,这次能出来,全是因为我和怜濯两个人一起磨,发誓加保证才被放行的,哎。”

      文倚贤敏锐的注意到了少年对他祖母的称呼,“宁婆婆?”

      “嗯。”少年讪讪地摸鼻子,“宁婆婆说她和我亲祖母是闺中密友,还欠她一个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于是宁婆婆在我父母双亡之后一个人把我带大。还不准让我忘记亲祖母。”

      文倚贤万万没想到少年能如此实诚,不过…好像……实话实说对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文大人,我祖母名叫‘林知风’,您猜是哪两个字?”当初霍怜濯都没猜对呢,他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自己都没见过他写的那些字。

      “落叶知天风?”文大人看到一片秋叶被风吹落之景,随口一说。
      “唉,对,就是这个,您简直太棒了,这都能猜出来!”

      文倚贤:……要不是对上你那一脸惊喜的表情,我真的会以为你在嘲讽我。
      把文大人交给太医后,林隋峤又无所事事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把人砸伤,应该得多照顾他一会儿。

      于是他开始看太医如何治伤,他十分想知道,太医和民间大夫治跌打损伤的区别。
      ——
      山里头。
      随着一声哀鸣,皇帝满意地将剑收回剑鞘,吩咐下人把第三只鹿给运回去。之前他还用剑击落了一只正在飞的鸟,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功力依旧不减嘛。

      跟在后面的将领们看着浴血的皇帝,个个都呆若木鸡,不是说这位皇帝昏庸无能,只是个酒囊饭袋吗?为何他们看到的是皇帝一剑杀死野鹿后,还觉不够似的又补上两刀,弄得自己浑身是血的场景?他们对天发誓,他们甚至还未见着鹿的影儿,鹿就已经死于皇上的剑下了。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美言,可安延却觉得自己没入寒潭。
      堂堂大宁,过了这么多年,手下的将领为何会越来越差?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人都以为自己早已生活在太平盛世,乐不思蜀了吧?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实在令他大失所望!

      “众卿,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渐昏,你们回去后立刻到朕的营帐里。”皇帝语气冰冷,先他们一步下山了。
      裴初昼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脸色,很快,他偏头看向其中一人,祝识归懂了,点头表示收到。

      两人故意落在后头,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们下山后没去皇帝的营帐,皇帝派他们去干别的事,反正将领众多,少那两个也发现不了。

      裴初昼刚刚指的那人叫韦望空,他在皇帝狩猎期间的表现十分异常,全程都心不在焉的,像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一样,皇帝收获猎物后,也只是站在人群外围敷衍地喊了两声。

      当然,有嫌疑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可现在他们手头有的线索少之又少,只能一步一步来。
      “我在外面放风,你尽管去搜。”裴初昼说,看着祝识归进去后,便躲在暗处观察。

      忽然,一抹倩影映入他的眼帘,嘶,越看越熟悉,等等,他没记错的话,那不是花朝槿吗?!
      思忖片刻,裴初昼绕到营帐后面,轻声叫了叫她的名字。

      花朝槿明显一愣,惊讶地看着来人。
      “朝槿姑娘,你这是去哪儿?”裴初昼看着她这一副浓艳的打扮,不由皱眉。

      “那儿,陈将军的营帐。”花朝槿纤手一指,裴初昼顺过去一瞧,离韦望空的倒是不远。

      她在他开口说话前打断道:“裴公子,旁的事就别多问了,我只能说这么多。”顿了顿,她又展颜一笑,“我听说你和祝公子的事了,你们一定要幸福,别像我一样。”最后一句几乎微不可闻,可裴初昼还是捕捉到了,他瞬间就想出她要做的事,但他一个字都没说,如她所愿。

      花朝槿无所谓地耸肩:“我意已决,甚至连我的下场都想到了。”
      “为什么?”

      “呵……”她松了松自己的系带,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松口气般,“我的故国是雩北,裴公子可能都没听过,我只想为自己的国家报个仇,顺便,如果真能弄出些风波的话,我想让世人皆知,并不是所有商女都不知亡国恨,只会一个劲的跳舞而已。”说罢她斜睨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陈将军的营帐,就像一树傲然挺立在霜雪里的红梅,而不是哈刺养出的茶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秋围的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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