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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洛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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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昼和祝识归快速冲凉换衣。
“好了,你来打扮吧。”祝识归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裴初昼难耐地滚了滚喉结,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清心经。
“裴霁之,在我面前你还装?”祝识归生气。
“我怕我不装,咱今天都别想出门了。”裴初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祝识归怂了,不再说话。
——
祝夫人在门口等着,看到两个人时,眼前一亮。
清清真的很适合浅青色,再加上洁白温润的玉冠和同色的配环,简直堪称一缺。昼昼的衣服也很合身,藏青色的布料和银丝勾勒出的云纹都很衬他,发冠很漂亮,玉佩……嗯?这不是清清常年带在身上的吗?祝母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娘,你觉得我俩这身怎么样?”
“甚好甚好,不会是你们两个互相搭配的吧?”
这都能猜到?祝识归沉默,祝母就当他默认了。
“昼昼,衣服还合身吧,会不会哪里穿着不舒服?”
“刚刚好,不过我以前常穿宽松一点的,现在穿这种会感到有些束缚。”裴初昼老实回答,他不得不承认,祝夫人的眼神真如庭清所说的好到过分,看几眼就能让人做出合适的衣服。
“穿久点就习惯了,你身材好气质好,过去可以给咱家撑场子,行了,你俩的马车在后头,我先前面陪老爷去了。”祝夫人笑笑而去。
裴初昼被“咱家”一词暖到,傻乎乎的被祝识归拉上马车,半响,他回过神来,冷静地说:“令尊令堂,感情甚笃。”丝毫不见前不久呆愣的模样。
“羡慕?你也有啊。”祝识归说完又被他亲了一下。
“嗯,我知道的。”裴初昼牵住他的手,“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洛叔办宴,会有很多人来捧场吗?”
昨天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宴会的目的,这会儿祝少爷突然想起还有这茬忘了说,见好奇裴初昼的样子,他嘴角微弯。
“洛家有很多旁系分支,我听爹说,洛家主宅以前有一名嫡长女,成为了先帝身边受宠的妃子,连带整个洛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洛叔一家作为旁支也能得到追捧。这么一看,洛叔应该称她为姑母?还是姨母?我算不清,反正是洛叔的长辈,关系应该还算可以。在洛家最鼎盛的时候,富可敌国。”
“可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一个得先帝宠爱的妃子还这么管用?”
“没呀,只是当时作为结交的人脉延续至今,加上洛叔自己也有本事而已。”
裴初昼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道:“我记得当今皇上的兄弟姐妹都……”去世了吧?
祝识归点点头,也轻声开口:“别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洛家那位诞下的是一名皇子,在皇上没登基前就遭人暗算,洛家上下全都……”无一幸免。
“天,那他才活多久啊,二十五有吗?”
“差不多,听说他为人正直,深受百姓爱戴,当时民众还传言夺位什么的。”祝识归没说太细,毕竟隔墙有耳,何况他们和外头只隔了块木板。
裴初昼懂了,但他也懒得多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木已成舟,要过好的事当下才对。
“那……他叫什么?”
“安绥,绥抚的绥,以前的大皇子,你还记得颜醉吧,就是他口中的那个。”
绥,有安抚、慰劳之意。
裴初昼点头不再问,没两下就到了洛宅。
此时洛家家主洛扶宜已亲自站在大门口等祝家一大伙人了,见到马车徐徐行来就连忙迈脚走了过去。
“开云!白妹砸!你们可算是来啦!”他的声音自带一种粗犷豪爽,祝氏夫妻两人摇头失笑。都是几十年的好友了,这一喊仿佛又年轻了许多。
“仞山呐,走走走,咱俩好好唠唠去儿!”祝尽意一开心啥都抛之脑后了,白照裳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清,昼昼,你俩给洛叔问个好,过来。”
洛扶宜这才注意到兄弟那引以为傲的儿子也跟来了,“哟,识归也来啦,不错不错,没太瘦多少,这位是?”他用打量却不含恶意的眼神看了看裴初昼。
“洛叔好,他是您干儿子以后的夫婿,裴初昼,初见的初,白昼的昼。”
“洛叔好,晚辈不请自来,真是叨扰。”
洛家主眼皮一闭一合,脑子就转了过来,他和祝父祝母眼神交流一瞬,就明白了。他心中苦笑,看来两家亲上加亲彻底没戏,但人洛叔表面掩饰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实在是因为俩孩子站在一起养眼得过分,他舍不得拉下脸。
“没事儿,一点也不叨扰,老祝能有一个这么一表人才的儿婿,算是大赚特赚咯,成亲记得邀洛叔过去啊!”
祝家人进门后,大人就把两小孩给轰了出去,让他们随便找个地方自己去玩。
坦白说,哪怕祝家提前这么早到,可比他们来得更早的人仍很多,为了和洛家打好关系,众人可不得用早到以示诚意吗?
——
洛宅,瑾院。
“小姐,今儿宴会,真的不去吗?”湘珑看着镜中端庄的洛沅,无声叹了口气。
“不了,爹是给她安排的,我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洛沅起身,随意抚平坐出来的褶皱,“湘珑,陪我随便去个僻静地儿走走吧。”
主仆二人寻了处小桥,这里是洛宅深处,外人轻易不会进,可是……
“霁之,这边!”祝识归绕了好半天,终于借着记忆找到了这里。
“来啦来啦。”裴初昼小跑过来,一个飞扑,抱住了他。
然后两人一抬头,就和不远处的洛沅湘珑来了个八目相对,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和尴尬。
“沅妹妹,好久不见,近日安好?”祝识归恨不得把地面破出一个洞,然后自己跳进去,他刚刚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已经被她瞧见了,自己的形象要不保了!
洛沅先施一礼,才道:“尚可,祝哥哥,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对了,给你介绍一下。”祝识归偏不介绍裴初昼,反而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其意味可谓十分明显。
洛沅看得清楚,真心笑道:“祝哥哥,你上哪儿找到的这么好的人儿?给妹妹我说说?”
裴初昼刚刚有些吃味,现在连影儿都瞧不见一丝,“沅妹妹,既然咱几个认识了,我就跟庭清一起这般喊你了,他没找,我自己送过来的。”他笑得灿烂,和洛沅对视后,便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祝哥哥,裴哥哥,既然你们难得才来一趟,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一步。”洛沅走得干脆,末了,听到句“你若来宴上,尽管寻我们便是。”
她脚步微顿,没回头。
祝识归目送她离开后,对裴初昼说:“她就是洛家原来那位大小姐,我幼时和她一起玩过,但是,如果你待会见到另一位,记得离她远一点。”他漫不经心地晃晃两人牵着的手,“也不是针对,就是她……太招摇了。”
裴初昼疯狂点头。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时,裴少主才真正见识到了洛芫的“招摇”。
洛芫着装还看得过去,坐姿明显也是被嬷嬷教过了,可按不住她眼神乱瞟啊。
偏偏她自己还不自知,和宾客打招呼时跟在自己爹娘后面,一个劲儿地做些小动作,洛曳清轻呵一声,她才作罢。
等洛扶宜说完了几句场面话,洛芫便迫不及待地朝她的祝哥哥跑去。
“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洛芫正欲抱住他的胳膊,却被裴初昼不动声色地挡开。
“你!”洛芫本想质问这个男子,可一看到裴初昼的脸后,嗯……就无话可说了。
小姑娘抹着脂粉的脸更红几分。
“前不久回来,劳你挂心。”祝识归趁她低头时往后退几步。
“洛小姐,请你自重,你父亲没告诉你我俩之间的关系?”裴初昼冷冷开口,但声音挺小的,就他们三人能听见。
洛芫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自认跟娘看过不少好男人,也遇到过他这种的,但从未有这样一个人,轻飘飘的话落在她头上犹如千斤,令人胆颤。
流动的空气也在这里凝固,让人有窒息之感,锋利无情的眼神打在她的身上,像在驱赶着觊觎自己宝物的贼人。
洛芫用贝齿轻咬朱唇,带着求助般的湿漉漉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祝哥哥,俨然是被吓得不轻。
这个男人,她是一点心思都不敢有了,只想赶快离开,也不知祝哥哥是怎么做到如此泰然自若的。
现在连祝哥哥都不是她敢肖想的了。
“你快回去找洛婶吧,别让她太担心你。”祝识归温和地笑着打发她离开,洛芫如获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在他们这里吃的闷亏,洛家大小姐自然要从其他人身上讨回来,刚刚做的小动作没白费,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公子哥来搭话,可这下洛芫又矜持了,更让那群人抓心挠肝,颇有一副聊到天荒地老之势。
裴初昼见状,脸又冷了几分。
“霁之,你再看她,我就要生气了。”祝识归“和善”地看着他。
裴初昼怂了,语气放软,脸色都缓和不少,“没看她,我只是想知道,她都是大小姐了,怎么还这么……”
他没说完,转而找起祝识归的茬来:“不说我,你刚刚就让他那么容易走了?语气还那么温柔?不行,我吃味了。”
祝少爷抚额失笑,“她是个女子,咱要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会伤到她自尊的,哪怕她性格不讨喜,可也轮不到和她关系生疏的我们来置喙,况且咱爹和他爹是至交好友,再怎么样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让她难堪,那不是给人看了笑话嘛,而且……”他语气一转,微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刚也不是这么和她说话的,嗯?”
“哼哼,我遇到你之前,语气都没有温柔过几次。”
两人举止亲昵,这让李叔想上去打扰一下都不敢,他还记得在哈刺的时候少主帮了他好大一个忙呢,他从山里回来找他道谢都没找到人,没想能在这碰到。
他拿着酒壶的手,僵在空中。
最后还是裴初昼发现了他,拍拍祝识归的腰之后,两人都朝他走来。
“我来这和洛家谈合作,你们也在这啊。”李叔看到两人在一起就觉得欣慰。
双方简单问好,李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少主夫人——这个俊朗青年身上。
“李叔,还有别的长辈在这儿吗?带我去吧,有事儿跟你们说。”裴初昼眉眼藏星,闪着碎光,一脸迫不及待。
李叔多少年没见过他这副充满朝气的模样,马上就领着他俩往别处走。
“哎哎,那俩小子去哪呢?夫人,你莫拉我,我去瞧瞧怎么个事儿!”祝尽意终于坐不住了,刚那洛芫出来时,他心中就“咯噔”一声,这会又来一个不认识的把他俩孩子给拐走了,这他可没同意!
“老爷,你没看清楚吗?昼昼和他挺熟的样子,说不准是昼昼的亲戚呢。”白照裳开宴以来,几乎没把眼神从孩子身上移开,看得自然心细一些,勉强把丈夫摁住,喝完了两盏茶,果不其然再放下茶盏没多久,那个先前同裴初昼说话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朝祝家夫妇涌来,开口就是一个“亲家”。
同桌的洛老爷一听,自动离席,找别人聊去了。
李叔刚听完少主说的话,又和祝识归交流了几句,愈发觉得这孩子好的不得了,又听到这孩子的父母也在,脑子一热就寻了过来。
“亲家,李某蒙少主喊一声叔,今儿咱俩家就算打了个照面,俩孩子的婚事大家可以一同商量,正好我们短时间内也走不了,不用担心。他奶奶年纪大了不方便太过操劳,以后一定见得到的。”李叔说完,想起一众附和声。
“好好好,敢问李兄之名?祝某名尽意,字开云,这位是我夫人,白照裳,照镜子的照,衣裳的裳。”
“卧白,李卧白,卧房的卧,开云,照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
是不是……好像……忘了谁?
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人有点尴尬,人太多,挤都挤不进去,唉,还是等他们想起来再过去吧。
某处方桌前。
“霁之,尝尝,好像是彩糕阁的新品。”祝识归拿起一块糕点,裴初昼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结束时还舔了一下他的指尖,惹得他耳朵泛红,慌张地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关注,才松了口气。
“怕什么?拿我当摆设?”
“没怕,只是这光天化日的……嗯。”
裴初昼无言,只得说了句“糕点好吃”。
“诶,庭清,你身为大当家的,会做糕点吗?”
“自然会一些,不过比不上大厨的手艺。”祝识归看着裴初昼一脸期待的表情,“你若想吃,我回去做一些给你尝尝,有没有忌口?”
裴初昼摇头,祝识归心中有了盘算。
此时,屋外又走进一个人,他披着一件深褐色大衣,头发简单地用粗布扎起,眉眼自带一股疏离,唇色淡到几乎瞧不见红,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些死气,竟是比冬日的霜雪还冷上几分。
这人直接略过他们朝里走去,带起一阵微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