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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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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识归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到院子口,他试图冷静,不行,怎么每次都被他迷到,太丢人了!他就不信自己不可以!!
祝少爷殊不知,在不远的将来,他会为今天自己所做的决定而后悔,并且不记疼地“栽倒”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刚刚因某种不可细说的事耽搁了一会儿,祝识归不得不加快了他的脚步。
一炷香前。
“老爷,我真觉得裴初昼这孩子挺好的,沉得住气,进退有度,关键是,他对清清很好。”祝夫人心细,自然将那俩年轻人的表现尽揽眼底。
这俩孩子在对方说话时都会静静在一旁看着,是让人不忍心打扰的氛围。
“可是,他是苗族族长,位高权重,识归和他在一起后难免也会打理一部分,倒不是担心他应付不来,怕就怕在初昼长得太招人,咱孩子难道还要帮他应付这些吗?而且,万一两人相看生厌了怎么办?一点保障都没有。”
祝老爷仰天长叹,虽说现在男子和男子可以成婚,但与此同时,也没限制纳妾,日后识归肯定要搬出去住,他一向执着,认定了几乎就会过一辈子,祝父也无法拍胸脯保证裴初昼如果纳妾,自家娃会干出些什么。
哎,真是愁人。
“你这话说的,难道清清不好看?他纳妾,那咱就让儿子也纳,谁怕谁呀?咱祝家人也要经常‘抛头露面’,怎的,咱清清不招人?”白照裳睨了他一眼,“昼昼还得帮清清打理祝家产业呢,年轻人做出的选择就要让他们自己承担,你别过于操心,不是有咱给清清兜底嘛,剩下的让他们放手去干就好。”
“夫人言之有理,听你的,我不操心了。”
房内一时陷入安静。
“说起来,清清今年都二十了啊。”祝夫人不由感慨,“这么快就长大了,转眼连伴侣都有啦。”
“没想到,一眨眼,倏忽就过了小半生,我都快忘了……”祝老爷没说快忘了什么,但祝夫人懂了,“你不说,我也差不多忘了。”
她笑了笑,眼底却是伤感的,就像一片盎然绿叶下掩着的是烂朽的残枝。
算了,过去皆为云烟,何必再囿于过去的泥沼中折磨自己。
人得朝前看。
“可我还是不甘心。”
“你多年前都做出那档子事了,也该解恨了吧,况且我感觉你的撒气对象挺无辜的,我到现在都觉得你做得太……”
“哎哎,我早认识到自己错了,这不想着法儿在找补嘛,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一开始还想着报仇,但是也许是自私吧,毕竟我的世界就这么点大,他尽量把一切都安排好,承诺善待我们一家,事实上也做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埋怨了,而且在这边定居的确比以前在那边好得多,不是吗?”
祝夫人抿了一口糕点,继续说:“但我理解你,老爷,当年活着的人就只剩你了,这世上你比其他人对以前事情的感触都更深更刻骨,我也没亲身经历过,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哼,他何止善待你们一家,他这人狡猾得很,先兵后礼,完事儿了再装好人收留咱,我才看不惯他这般虚伪的行径。”
白照裳眉眼舒展,依稀能窥见年轻时姣好容颜的影子,“是是是,他虚伪,他残酷,冷漠无情,令人发指,这些年就几个词来回说啊说,一点心意都没有。”
“还有杀人如麻,无情无义,狠戾决绝!”祝尽意倔强道,“算了算了,不同你拌嘴,反正也说不过你。”
他大喊一声,足以让外面候着的仆人听见:“去,把少爷给我叫来!”说不过夫人,儿子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不过,他嘴上说讨厌那个人,可心中佩服的还是那个人。
“老爷,清清最近不是在这边办事吗?如果他哪天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以他的好奇心和倔劲,搞不准就查出来了,到那时……”
“到那时,若识归来问我俩,我们就不瞒着他了吧,让他知道未必是件坏事,先把他的终身大事处理完再说。”祝尽意揉着太阳穴,白照裳见状起身帮忙。前者头疼地想着,到那时,他们之间该如何收场。
“爹,娘,儿来晚了,有何事要问我吗?”祝识归匆匆赶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来,坐,咱慢慢说。”祝母笑得和蔼。
祝识归正襟危坐,接过娘倒的茶。
“那小子有碰过你吗?”祝父开口了。
茶水剧烈晃动,像澎湃的大海。有些还沾上了祝公子的手指,祝识归顿时没了喝茶的心思。
“呃……我们抱过、亲过。”
“哈,你爹不是那个意思,这些行为都很正常,他想问你有没有和他行过房事。”祝母说这话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反倒整得她儿子耳根发热,害臊不已。
祝识归连忙摇头,把烫手的茶杯放到一边,“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们有分寸的!”最后一句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哼!他若是在没见过我们之前就碰你,那这门婚事除非你在族谱上被除名,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祝尽意一手捶桌一手叉腰。
桌上的茶具都在颤抖。
“诶,老爷,你别吓到清清了,他们不是没做过吗,你难道还信不过你儿子的为人?”
见祝老爷不说话,祝夫人舒了一口气,又笑道:“清清啊,你这次回来住多久?”
“大概三天。”
“奥,三天啊。”白照裳用手肘拱了一下身边的丈夫,示意他说话。
祝父放缓语气,许是觉得刚刚说话的口气太重,“正好,明儿你洛叔准备办个宴,邀请了咱家去,你和初昼好好收拾一下,和我们一起去。”
祝识归点头,问道:“洛叔的两个女儿好像都快十八了吧,难道这次是为了……”
“嗯,洛家现在这个主母都快急死了,一直催你洛叔赶紧招婿,还不让那孩子先嫁。不过要我说,他生意做得精明,在处理后院关系上却搞得一塌糊涂,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们口中的洛叔,大名洛扶宜,字仞山,家中妻妾成群,他正妻还活着时,他外头就有了人,正妻所生的女儿叫洛沅,偏偏他外头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露水情缘,让洛扶宜又多了个女儿,还好巧不巧的和嫡女的名字同音,叫洛芫。
这对母女找上门时,正妻已经逝世,他原本想给洛芫换个名字,却在曳清,哦不,现在要叫她洛曳清了。洛扶宜在洛曳清的温柔乡中渐渐迷失,改名这事就被不清不楚地揭过了,再加上她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洛夫人,洛芫也跟着成了嫡女,要说如今洛宅地位最尴尬的,恐怕就是洛沅了。
祝识归两个女孩都见过,但他就是对洛芫没什么好感,他看得出她那种眼神,令人难受。
自己以前去洛宅找洛沅玩的时候,她的母亲待他极好,还是一个很有书卷气的女子,常常会念诗给他们听,可这位……哎。
“爹,我们应该去中午的就行了吧?”
“随你,反正仞山打算办三天,我们不必三天都去。”
这个话题暂时就到此为止,祝母挑起另一个:“清清啊,他的家里人你有见过吗?”
饭桌上祝识归说到两人在合作的那一天就没下文了,而且聊的时候还省略了很多关于裴初昼身边的人以及……自己去哈刺的真正目的。
“嗯,见过了他的奶奶,叔叔,堂弟,还有族人。”他没等母亲接着问,就已经开始说了,“霁之的奶奶身体健康,总爱去各地采药,我能见到她老人家纯属是因为那阵子她也在哈刺那边采药,我们就顺便吃了顿饭,他的奶奶长得温婉,比较少言。霁之的叔叔是玉城的守卫,有他在省了我不少麻烦,是一个很爽朗靠谱的人。堂弟叫青斜,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族人……”祝识归回想起那一天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那天是七月七,他向我表明心意后牵着我逛了很多条街,许多族人都提前收到了消息过来看我,他们还表演了各种精彩绝伦的才艺,许多我都没见过,但我每一个都很喜欢。”祝少爷在紧张之下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祝父祝母沉默地听完了全部,心中悬着的巨石悄悄减轻一半,夫妻俩对视一眼,最后祝父开了口:“甚好既然如此,那我和你娘姑且就放心了。”
祝识归听到祝父的话,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松,突然,他又想到什么:“爹,顾将军搜查江州府署的时候,我在搜出来的物什里看见了您最爱的一个摆件,要我帮您拿回来吗?”
“那畜生居然没把它变成现银用到百姓身上?!哎呦!”祝父捂着心口,仿佛被剑刺穿,一脸肉疼的样子,“要不是为父想低调行善,还有他楼阴缺什么事儿!也罢,你别拿回来了,充入国库也挺好的,不算了,你还是拿回来吧,不,等等……”祝尽意最后不挣扎了,还是接受自己宝贝进入国库的命运。
白照裳看了眼窗外,没安慰为了救民而千方百计找楼阴缺见面的丈夫,微笑道:“清清,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别让昼昼等太久。”
祝识归颔首,思忖片刻,临走前还是说了:“爹,娘,霁之的奶奶……也不是亲的。”他对上两双惊讶的眼睛,直言道,“但我不会因此瞧不起他,我希望爹娘你们也别在他面前多提,可以多跟他聊聊我幼时的事儿,他很感兴趣。”
“清清,你真的变化好大,”祝母不由感慨,“你和你爹相处二十年之久都没带上口音,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就……”她摇头失笑,“好啦好啦,娘不打趣你了,爹和娘祝福你们,要幸福长久,赶紧回去陪他吧。”
祝识归再次“落荒而逃”,他原本想张口解释什么,最后发现好像就是这样,只能点头应下,跑了。
回竹园的路上,他回忆起之前“悬崖勒马”的那一晚,裴初昼最后在他耳边说:“不行,再等等。”联系到爹说的话,祝识归猛地明白了,感动之余便是汹涌的心动,澎湃到差点从眼眶夺出。
这一刹那,他迫切地想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