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好 ...
-
百姓们捧着碗,手中都拿着个新鲜出炉的大白馒头,目送两道十分相配的背影离开。
赵德率先开口,他实在忍不住了:“祝大人!裴公子!一路平安!”
众人齐声附和:“一路平安!”回应他们的是更沉重有力的马蹄声。
百姓不愚,心里有个明镜似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心中都知道,祝大人顾将军等人自然不用多说,这个裴公子也帮了他们不少,诸如发放粮食、重建房屋、帮忙做饭此类他都出了很大一份力,感觉他什么都精通,指点得面面俱到,听说祝大人和他在一起了,这么一看,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哇!
——
某条去池苑的路上。
裴初昼越来越沉默,变得像个俊美的哑巴。
他现在很紧张,讲真,他炼制顶级蛊虫的时候都不如此刻这样,哪怕庭清在宽慰他。
“霁之,看我。”
裴初昼呆呆地看他,目不转睛。
祝识归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眼都没眨,他“噗嗤”笑了。
“嗯?怎么啦?”裴初昼回神,手胡乱摸着马的鬃毛。
“别紧张,我父母又不吃人。”祝识归捂嘴,眼睛却是弯的。
“嗯,好的。”裴初昼扭头不看他。
但裴少主那僵硬的脑筋被庭清的笑弄松了,他觉得自己不能是个“孬种”,反正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他喜欢做事要趁早。
“庭清,我们比比谁骑得更快可好?”
祝识归被挑起兴致,利落应下。
于是,本该花上大半天的路程,硬是缩成了一个下午,刚好能吃上晚饭。
池苑祝家
……的门前。
“庭清,今天这么晚了,要不咱先随便吃个晚饭然后明天再去找令尊令堂吧。”裴初昼说是这么说,可鞋子却犹如深深扎进地里的根,无动于衷。
“走走走,我带你进去,莫怕莫怕。”
裴初昼的眼睛狠狠闭上。
——
今天对于祝家人来说,只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天,正当祝氏夫妇准备用饭时,下人突然来报:“老爷,夫人,少爷回来啦,还带着一位公子!”
祝尽意和白照裳都难掩吃惊和欢喜,筷子刚升天就落地,饭都还没盛出来就跑出去了。
祝母跑得更快,一见祝识归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清清,你可算是回来看娘了,知不知道娘有多想你,呜呜呜。”
祝夫人作势要哭,此时祝父感到,笑着哄她:“咱儿子都回来了,你哭啥?还当着孩子们的面,走,回去用晚膳去,后面两位跟上啊!”
悲伤的气氛被轻松打破,祝夫人佯怒,扇了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反正祝父一点都不觉得疼。
“爹,娘,等等。”祝识归开口。
此刻,恐怕就只有裴初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叫裴初昼,太阳初升,白昼伊始的初昼,是我的爱人。”
裴初昼干巴巴跟了一句:“丈人丈母,你们好,我叫裴初昼。”
白照裳眼睛都亮了,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笑意加深了几分。
她从不反对儿子的决定和选择,更没给他找过任何轻视,哪怕女方亲自前来,快踏破祝家的门槛也未曾擅作主张。
“好孩子,叫初昼是吧?我可以叫你昼昼吗?”
她语气柔柔的,笑得也很温婉,很有亲和力,所以裴初昼虽然觉得十分肉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同意了,祝识归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被某人捏了一下手才作罢。
祝尽意一直没说话,仿佛已经和假山融为一体,满脑子都是“我家白菜就被这么偷了”,等自家夫人拧了下自己手臂才回神。
“走走走,边吃边聊,杵在这儿讲有什么意思。”
裴初昼见状,悬着的心才堪堪着地,和祝识归相视而笑。
祝夫人又命人添了几道菜,搞得桌子险些放不下。
“昼昼,你今年多大啦?”话语间,白照裳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肉,都把自家儿子给忘了。
裴初昼一手端碗,一手持筷,手中的碗接也不是,拒也不是。
他觉得,以这个称呼问他,他回答五岁都嫌多。
“今年二十有二,来自亟州宣祀,苗族人,双亲逝世已久,家中只剩祖母,还有一些亲戚。”他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看到他们不满神色的准备,没想到,一个面露心疼,一个则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小子,能喝酒不?”
裴初昼点头,将酒饮下时,心里也跟着烧了起来,暖暖的。
也是,能教出庭清这般好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
祝识归心中明白霁之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之人,他果决利落,他坦坦荡荡。
祝识归边吃裴初昼给他夹的菜,边看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笑得有多傻。
“清清,你瞧你那样。”祝夫人连鱼尾纹都挤出来了,她还真没见过一向沉稳自持的儿子能乐成这样,“跟娘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
祝识归秒低头,收回傻笑,然后喝了口茶,不假思索便将其娓娓道来,裴初昼也凑过来听,时不时还补充两句,到后面,祝夫人都笑着感叹道:“你俩真是老天爷赐下的缘分呐。”
祝老爷则是两眼放光:“小子,你在影织阁能说得上话?”
裴初昼不知道要不要说自己在任何苗人的店铺都说得上话。说吧,显得自己很爱摆架子,不说吧,他又有点不甘心,毕竟他不希望在庭清父母眼里是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于是他将选择交给祝识归。
后者见他看向自己,心下了然,“那可不,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成了苗族族长。”
裴初昼自然而然接话:“丈人,我及冠时当选了族长,影织阁也是我父母留下的产业,其他的,只要是苗人开的铺子,我都或多或少地帮了点忙,并且每月都能得到分红。”
言下之意是,我不会让庭清在经济方面受委屈。
影织阁本来就是老牌铺子,口碑有保障,受众年龄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七岁孩童,各色饰品应有尽有,更别提和彩糕阁合作之后,更上一层楼,赚得的银子多到难以想象,再加上每年都有其他受欢迎的铺子崛起……
“昼昼,那你是不是也会设计花纹样式呀?”
“嗯,庭清手上那枚戒指就是我自己设计自己做的。”
白照裳将目光投向自家儿子……的手。
那枚银色嵌有青紫水晶的戒指极其贴合祝识归修长的手指,亦衬得手光洁细腻、修长有力,约莫一粒米那么宽的戒指低调奢华,有点不符他的气质,但却意外地不感违和。
“娘,只让看,不让戴。”
祝夫人嗔怨地瞪了他一眼。
“庭清,初昼,你俩打算啥时候成亲呐。”祝父仅仅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儿婿”,并没有出现余烬想象的那个场面。
祝尽意也没办法,难道劝他们分开就真的会乖乖听话吗?这种极端的做法只会让两个人越爱越深,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故而,他现在只能畅想以后了。
“我们打算成两次婚。”祝识归道。
说起来,这还是裴初昼给他的启发。
“对,一次在江州,一次在亟州,江州的日子由您二位决定,我这边配合就行。”裴初昼顿了一下,“主要是我的族人有些比较深居简出,还有些行动不便,庭清考虑了一下,就打算成两次,反正我们不嫌麻烦。”
“敢情你俩在没见我们之前就私自谈婚论嫁了?”祝父冷冷地看着他俩,以后都不畅想了。
“没有,丈人,就我昨天太紧张,庭清为开导我,才聊了会将来的事儿。”裴初昼先一步抢答,独揽祝父怀疑的目光还面不改色,甚至能笑脸相迎。
“表情这么吓人做甚?别把人孩子吓到了,好了,我看这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清清,你带昼昼回竹园,祝尽意,你再敢瞪一下,要不要睡在一起都不让他们自己选择,那你我今晚分房睡算了!”祝夫人最后一锤定音。
裴初昼终于看清了家中是谁说了算。
竹园,疏疏竹影和碧波水池相映成趣,错落有致的假山和花花草草增添盎然生机,还有一方石桌和三张石凳隐入其间。后院是大片空地,一看就是练功的地方,卧房与书房相连,两者之间设有一帘浅色薄纱。
最后,裴初昼总结:“庭清,你这里看着就很惬意舒服。”
看看这不显山不露水却大有来头的房梁和瓦片,单这帘子的布料都属上乘,相较于成日待在深山老林高脚屋的自己……
裴少主不由长叹。
祝识归的嘴角一直没平过:“你随意,我去给你倒点茶水。”
裴初昼把人拉住,一把抱住:“我不渴,别忙活了,让我抱抱你。”好半响,他才忍不住“嘿嘿”傻笑两声。
其实在祝父问他们何时成婚的时候,他心里就乐开了花,只是他得装沉稳,竭力绷住脸,才没太喜形于色。
祝识归一开始就没装,也趁着气氛笑出了声。
两人自然而然接吻。
祝识归把行囊里的花环端出来,然后挂在屋檐下。
“清清,那花都枯萎蔫巴了,我给你编一个新的。”裴初昼拢住他的手,身体挡在他前面阻断前进。
“行,你编,我先把这个挂上。”祝识归声东击西。
裴初昼早有预料。
“清清,你在投怀送抱?”
“别这样叫我,昼昼。”祝识归咬牙切齿。
“那个不好看,真的。”裴初昼试图劝说。
“你编的,我喜欢,有问题?”
“……没有。”
裴初昼眼睁睁看他把那个丑丑的花环挂在屋檐下。
随后祝少爷就带着人参观起自己的房间。
绕过素雅的屏风,能看见一张大床,看上去就很舒服。左侧的窗下还有一个足以平躺两个人的摇椅,以前祝识归最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不会太热,又能一睹风景,现在,窗外挂着一个花环,抬眸就能看到。
祝识归打开放在摇椅旁边的箱子,边说:“这箱子我都没给父母以外的人看,你是第一个,平常我躺这儿看书之时,都会把它当成小茶几。”
平坦的箱子被揭开,裴初昼以为里面全是笔墨纸砚之类,没想到是一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石头,一把小木剑,弩,一件貂皮,甚至还有一把戒尺?
他的心还刚因某人说的某句话而漾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了对他吃惊的一幕。
祝识归尴尬地咳了一声:“之前跟你说过嘛?家里管得严,心生叛逆,自以为书中内容尽数掌握,自以为不过如此,所以便整天想着出去玩,和先生斗智斗勇,这戒尺是爹让我收起来的,他说要我记住教训。”
“难以想象,却又意料之中。”裴初昼拿起一颗箱子中的碎石,情绪不明,而后,他又释然一笑:“要是小时候你认识我,那你就别想好好读书了。”
“我还会做野味,记得以前有一次,奶奶想历练我,把我丢到山里三天,虽然嘴上说不管的死活,但我在历练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唉,我烤得那么香她都不出来,真是白忙活了,带着你的话,天天都给你烤,包你拍手叫绝。”
两人没啥形象地坐在地上,跟大老爷似的,祝识归被裴初昼的描述说得十分心动,“那以后一定要带我去体验一番啊,霁之。”
“嗯,必携汝往。”
“那你今晚想在哪休息?”祝识归问,“我都可以。”
竹园也有几间厢房,有些给仆从住,有些则空着给客人住。
裴初昼正欲回答,门外的人喊:“少爷,老爷和夫人叫您去找他们一趟,有事相谈。”
裴初昼盯着两人即将碰到的唇,眼神渐深,等祝识归应下门外人的话才狠狠地吻了上去。他们双双倒在摇椅上,气息交错,祝识归欲推拒的手腕被摁住,随后这股力量又转移到腰间,让他不由打了个轻颤。
“清清,早点回来,我在床上等你。”
妖孽似笑非笑,桃花眼勾人得紧,竟又是在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