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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把你家底都搜光 ...

  •   早晨的阳光格外明媚,昭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楼知府,这两日多叨扰,辛苦了,本官会将鞍章的现状如实禀告的。”

      “好好,还请祝修撰为下官多美言几句呀。”
      祝识归笑着点头,在楼阴缺一众人的拥簇下和裴初昼一同踏出江州府署。

      门外,顾喧、霍筠野、林隋峤等人早早候着,准备恭送他们。

      正当两人准备上马车时,异变陡生——

      “楼大人!”一个小兵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不,不好了,那帮人又闹起来了!”他小声地在楼阴缺耳边汇报,没想到对上的却是楼大人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楼阴缺简直想当即把这个没眼色的士兵给就地处决。

      难道就不能等祝识归走了再说吗!

      看到祝识归顿步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没来由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哪怕他自始至终地相信自己能瞒天过海。

      “发生什么事了?”果不其然,祝识归开口询问了。

      已经不敢去看楼大人脸色的小兵硬着头皮地把刚刚说给楼阴缺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

      祝识归听完,眉头紧蹙,沿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率先和裴初昼策马而去。顾喧几人则是护着楼大人在后跟随。

      “你为何不等他们离开再向我汇报!”小兵耳朵旁传来楼阴缺咬牙切齿的声音。
      “在下,在下也不想,只是有一个兵说事态极其严重,必须立马向您汇报,这…这才……”

      “那个兵是谁?!”
      “不……不认识啊…”小兵嘴都在哆嗦,“他把我拉过来就不见了。”

      该死!楼阴缺气得快走不动路了,鼻子喷着粗气。

      “楼知府,马车在这儿。”霍筠野把楼阴缺送进马车,后者为了自己的颜面不扫地,屈服地进去了。

      等他们到时,不用细觉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冷凝。

      祝识归和裴初昼板起脸来不只能吓唬人,他们还会让你感到有一股从尾椎上蹿起的凉意。还真别说,两人的气质在此刻竟然十分相似。

      跪在两人身边不断哭诉着的赵麝见到来人也依旧不停嘴,甚至隐隐有愈来愈烈之势。周围跟着跪的百姓见到楼阴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脸上布满惊恐,争先恐后的往祝识归那边靠近。

      “楼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您能解释一下吗?”祝识归看着这些百姓的动作表情,嘴冷成了一条直线,偏偏声音温和……这副样子让人战栗。

      冷汗悄然出现在了楼阴缺的鬓间,事态发展得如此严峻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祝识归看到的只会是一群野蛮的流民,自己仅需当众对他们进行安抚,再派人让他们暂时好吃好住,能把祝识归糊弄过去就行,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这……祝大人,实不相瞒,这些刁,百姓的确有些不知好歹,您没来之前,他们也闹了好多次,哪一次我都是好声好气的劝说,可他们没一次听进去,还愈发的嚣张。本府又不是圣人,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眼下,我属实是忍无可忍了!”楼阴缺差点一副气背过去的模样,在装的同时,他飞速思考着对策,越想越不对劲,还没等他想通,就又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嚷嚷。

      “你这简直是放屁,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你有本事就到地下跟我一家老小说去啊!!!”一名中年男子愤怒地把戴着的草帽摔在地上。

      “就是就是,在这里装给谁看呢。”一位农妇朝他翻了个白眼。

      一众的附和声和嘲讽声,让楼阴缺感到难堪极了。

      跪在一旁的赵麝看准时机,将紧紧护在自己怀里的布帛拿了出来,诚恳地递给祝识归。

      “草民一介莽夫,大字不识几个,但自己名字还是会写的,这上面的名字都是大家伙自己写的,想恳求祝大人彻查咱这里的‘父母官’!”

      祝识归双手接过,哪怕提前知道会有此事发生,可打开布帛的那一刹,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颤,血字布满其中,有的端正,像是读过书的人所写;有的一笔一画认真写,却难掩笨拙;有的人甚至还在上面“添砖加瓦”无声控诉着某人的罪行。

      这块布很大,由好几块褪色泛黄的布拼接而成,他和裴初昼相互配合往两边拉才能完全展开,这块布很小,小到控诉的话在布的尽头便戛然而止,唯有铁锈味萦绕在鼻尖,像是挥之不去的伤痛。

      他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也许,无需收买这些百姓,他们也会自发且积极地配合自己。

      楼阴缺被这些血色人名和字里行间的怨恨愤懑刺痛双目,疲惫地闭上了眼。

      “楼大人,本官也不是只听片面之词的人,万一他们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回报您呢,对吧?”祝识归轻柔地把布帛卷起来,然后握在手上,“要不这样,我让霍小侯爷或者顾将军去你府里一趟,反正清者自清,您认为呢?”

      祝识归笑着把话说完,明明温柔如初,却引得楼大人一阵胆寒,再加上裴初昼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匕首擦得锃亮,还抬眸看向自己,勾唇冷笑,像看着一个死物。

      那一刻,要不是下人扶着自己,恐怕他已经瘫软在地了吧。

      “祝大人,未经皇帝允许,便擅闯官员府邸,这不能够吧?”言下之意,就是:要是实在想搜,也得得到皇帝准许才可以。这一来一回所耗的时间足以让他将一切“毁尸灭迹”。

      “无妨,”祝识归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走到楼阴缺面前,轻声开口,如料峭寒风,锋利且能吹灭所有垂死挣扎之人的希望,“你觉得,皇上这次派我来仅仅只是为了治水灾?”

      说完便随意地将狱令递给了霍筠野。

      得狱令者,如得皇上首肯,违此令者,轻则坐牢,重则就斩,非皇帝所信任之人不可得,世间少有,珍贵非常。

      “既然楼大人选不出让谁去搜,那就让小侯爷去吧,他年纪尚轻,正好历练一番。”

      楼阴缺听不清楚了,因为他看清令牌的全貌后,就犹五雷轰顶般,被“震”晕过去。

      霍小侯爷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接过令牌后更是拉着林隋峤迫不及待地往楼府奔腾而去。
      祝识归扶起跪着的赵麝:“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

      赵麝拍拍身上的灰,爽朗一笑,给这张黝黑的脸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一点都不辛苦,看到这个缺德的受罪,我就特开心,感觉浑身都舒爽不少。”

      “嗯,你叫大家伙儿捡几个石头,跟我们一起来。”祝识归笑得蔫坏,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
      楼阴缺是硬生生被砸醒的,他睁开双眼时,自己正躺在敞篷的马车上,街道两旁的百姓用石头用力地砸他,却都很默契地只砸那些穿衣服后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倒不是心疼弄破畜生的脸,而是避免皇帝和大臣看他破了像,会起恻隐之心从轻发落。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楼府。
      府门大大地敞开,能让人一览前院风光。

      众人只能看到士兵们将一箱又一箱的真金白银搬到院中,楼府一家老小和一众仆从被赶到一旁吓得说不出话。

      “小侯爷,书房密室里的东西呢?”祝识归让顾喧看守楼阴缺,自己先和裴初昼进来。

      “喏,那两箱都是,还没搬完呢。”

      “好,你到时候和顾将军回宁阳述职的时候,记得先和皇上见一面,不要声张,看看皇上的意思再上朝禀报,决定要不要把这些全都公之于众,毕竟不公布容易流言四起,全都公布了,怕天下百姓看得心惊心寒。”这种事情是几乎一点经验都没有,还是不要擅作主张为好。

      霍筠野应下,又沉浸于找东西的快乐中。

      大门外的楼阴缺已经什么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徐或雍早就写过信叫他要有所警惕,只是他太过心高气傲,根本没把这些个小辈放在眼里,明明这两天几乎都见不到人,他却没派人去查,不对,为什么他没去查呢?

      楼阴缺倏地瞪大双眼,因为粮仓那边出了问题,他的人全都去那边了!

      这一刻,一切都像由散落的珍珠被串成环一样,计划周全,极尽完美,行动迅速且狠绝,他连开口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楼大人,再劳烦您陪我们去趟江州府署吧。”

      楼阴缺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心如死灰地坐在马车上任人拉着,像一个石人。
      其实,江州府署和楼府就隔了一条街,走得再慢,半柱香也能走完。

      住在周围的居民把紧闭的门窗打开,他们打听到了事情的全过程,也跟赵麝他们有样学样地捡起路边的石子往楼阴缺身上砸。

      原本他们想用烂菜叶什么的,无奈现在他们都快吃树叶了,还是要节约一点,那就只能“委屈”楼阴缺。

      “顾将军,鞍章这边有没有什么可靠的官员?”祝识归眼看一个垂髫小儿走过自己身前,心想自己还可以走得再慢些。

      顾喧点头,对周遭响起的骂声笑声充耳不闻。

      如果说在去楼府之前,他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派人象征性地给楼阴缺挡一挡,可是看过楼府之后,他果断选择将两只眼睛都闭上。

      怜濯在楼府,那自己就可以在府署“大施拳脚”了。

      “十一,你和九在这里配合顾将军和小侯爷,我和霁之五天后再回来,你们也可以押着楼阴缺先走,我们很快就追上来。”

      扮成随从的疏十一应下,说:“没事大人,等您回来再走。”
      江州府署也搜刮出不少东西,两处地方的财物光是清点就要许久。

      祝识归让人找来几个厨子,吩咐道:“你们拿这粮仓里的粮食去做些稀饭和馒头给百姓吃,稀饭别太稀太稠,馒头越大越好,无需吝啬。”

      又让顾喧的手下准备准备,届时好维持秩序,最后又找来顾喧说的那几个官员,让他们暂时一起打理鞍章,直到朝廷派新的官员来接任或者提拔本地官员。

      “你们认真些,不然楼阴缺就是你们的下场,做得好,自然不会亏待你,一切都好商量。”

      几人恭敬应下,心里去激动不已,立刻将满腔干劲和热血投入到工作上。

      裴初昼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着,看着庭清有条不紊地打理着一切,看着他最后将浑身的肃冷收敛,温柔地牵起自己的手,笑着说:“走吧,我们回家。”

      刹那,天地失色,万籁俱寂,仿佛唯一鲜活着的,只有两人紧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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