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上云朵》珺淑女

2、薰衣草田里的心跳

　　飞机降落在罗马机场时，孙蕴是被顾屿轻轻晃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的外套滑落下去，顾屿伸手接住，叠好放在腿上。

　　“到啦？”她声音还有点发懵，视线扫过窗外陌生的建筑，才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哇，真的到意大利了！”

　　顾屿替她把帆布包递过来：“先清醒一下，取了行李还要坐一小时车去庄园。”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让庄园那边准备了番茄肉酱面，你上次说想吃正宗的。”

　　孙蕴眼睛瞬间亮了：“顾屿你简直是天使！”她凑过去想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想起在飞机上，只好缩回手，乖乖系好安全带。

　　取行李时，孙蕴站在传送带旁，看着一个个行李箱过去，突然戳了戳顾屿的胳膊：“哎，你说我们的箱子会不会被运错啊？我听说有人出国，行李被送到别的国家去了。”

　　“不会。”顾屿很笃定，“我在箱子上挂了定位器，现在显示就在传送带上。”他说着，抬手接住刚送过来的黑色行李箱，又弯腰拎起旁边那个印着小雏菊图案的——那是孙蕴的箱子，他特意帮她选的，说“这样在一堆箱子里一眼就能看到”。

　　孙蕴看着他一手一个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前走，突然觉得很安心。好像只要有顾屿在，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

　　庄园坐落在郊外，车子驶离市区后，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成大片的绿色田野。孙蕴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向日葵向后退去，突然“呀”了一声：“是薰衣草！”

　　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铺在山坡上，像被打翻的颜料盘。孙蕴打开车窗，清新的草木香混着花香涌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顾屿：“好漂亮啊！”

　　顾屿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眼底也染上笑意：“明天我们去田里走走，那边有专门的步道。”

　　到了庄园，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一行人跟着管家走进客厅，欧式风格的装修透着典雅，壁炉里的火光跳动着，驱散了傍晚的微凉。

　　晚餐时，孙蕴果然对着番茄肉酱面赞不绝口。她叉起一根面条，刚要送进嘴里，酱汁却滴在了白色的裙摆上。“哎呀”一声，她立刻放下叉子，手忙脚乱地想去擦。

　　顾屿递过来一张湿纸巾，声音放得很轻：“别动，越擦越脏。”他拿过湿纸巾，小心翼翼地在她裙摆上按了按，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温以柠在旁边看得直笑：“我说顾屿，你这伺候人的本事，以后谁嫁给你可太有福气了。”

　　孙蕴的脸有点红，小声反驳：“他那是……那是习惯了。”

　　顾屿擦完酱汁，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看向温以柠，语气淡淡的：“那也得看是谁。”

　　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林一扬赶紧打圆场：“哎，你们看窗外，月亮好圆啊！”

　　孙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月光洒在薰衣草田里，泛着淡淡的银辉。她心里突然有点乱，刚才顾屿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孙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阳台。晚风带着薰衣草的香气吹来，很舒服。

　　“睡不着？”顾屿的声音从隔壁阳台传来。

　　孙蕴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也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嗯，有点认床。”她挠了挠头，“你也没睡啊？”

　　“刚处理完国内的邮件。”顾屿靠在栏杆上，月光照在他脸上，轮廓柔和了许多，“要不要下来走走？”

　　孙蕴立刻点头：“好啊！”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沿着庄园的小路往薰衣草田走去。夜风吹起孙蕴的长发，她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却没注意到发尾扫过顾屿的手背。

　　“你看，有萤火虫！”孙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草丛里一闪一闪的光点。她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看着那些萤火虫。

　　顾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她的肩膀很薄，头发软软的，蹲在那里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突然很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孙蕴的声音打断：“顾屿，你快来看！它们好可爱啊！”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萤火虫的光忽明忽暗，映在孙蕴的眼睛里，像落了星星。“小时候在爷爷家，也有很多萤火虫。”孙蕴轻声说，“那时候你总说要抓一罐子给我，结果每次都被蚊子咬一身包。”

　　“你忘了？”顾屿笑了，“有一次你非要自己抓，结果摔进花坛里，裙子上全是泥，回家被阿姨笑话了好几天。”

　　“那不是因为你说要帮我挡蚊子嘛！”孙蕴不服气地推了他一下，手指碰到他的胳膊，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萤火虫的光在沉默中闪烁。孙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要跳出胸腔。她偷偷看了顾屿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他的眼睛很亮，里面好像有比萤火虫更亮的光。

　　“那个……”孙蕴先开了口，声音有点抖，“我们回去吧，有点冷了。”

　　“好。”顾屿站起身，伸手想拉她，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收回手，站在旁边等她。

　　孙蕴慢慢站起来，刚要往前走，脚下却被一根草根绊了一下，身体往前倾去。顾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后背。

　　孙蕴的脸瞬间红透了，她能感觉到顾屿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还有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她刚想站稳，却听见顾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云朵，你能不能……小心一点？”

　　“我……我不是故意的。”孙蕴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她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轻轻按住。

　　“我知道。”顾屿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但我怕你摔疼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薰衣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萤火虫的光还在闪烁，孙蕴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屿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还有他落在她发顶的目光。

　　她突然想起温以柠说的话：“孙蕴，你别装傻了，顾屿看你的眼神，谁都看得出来不一样。”以前她总觉得是朋友间的调侃，可现在，她好像有点信了。

　　“顾屿，”孙蕴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你……”

　　“回去吧，真的冷了。”顾屿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好像刚才那个瞬间从未发生过。他转身往庄园走去，“我让管家准备了热牛奶，回去喝点暖暖身子。”

　　孙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她吸了吸鼻子，快步跟上去，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顾屿的脚步顿了一下。

　　“顾屿，”孙蕴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明天……你能陪我去薰衣草田里拍照吗？”

　　顾屿转过身，月光照在他脸上，她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好。”他说，“只要你想，我都陪你。”

　　孙蕴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也许，这趟旅程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呢？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屿，发现他也在看她，眼里的温柔像月光一样，轻轻洒在她心上。

　　回到庄园时，孙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她拿起手机，点开和顾屿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晚安。”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顾屿回了两个字：“晚安。”后面还加了一个小云朵的表情。

　　孙蕴看着那个表情，笑了。她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鼻尖好像还萦绕着薰衣草的香气，还有顾屿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明天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