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Sedenion

31、19.5.15-16

　　人麻了基地已经注意到了辐射怪爆炸的情况，对于两人的拜访，她们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明后天你们走不了哦，快入夏了，明天要下大雨，雨一直要下到后天傍晚，等到大后天雨停了你们才能走。”

　　多住几天的事，中间没发生小插曲。

　　关于辐射尘从云里沉降的问题，这就不是个问题。

　　都几百千米了，反正又不是无防护出门，辐射怪爆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在基地关几天就是了。

　　她们没办法及时赶回的情况也通过基地间的信号光缆传了回去，一切都挺好的，除了……

　　“喜欢这里吗？要不要搬到这里来？”抢手的霄加利很快就被这里的负责人招揽。

　　不可否认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人麻了基地依山而建，其上的玻璃罩子不像龙虾基地那样倒扣在平地上，而是斜插在山的一面，山体就是这里阻挡辐射尘的好遮挡。外面不少自带空气洁净功能的树，空气质量极好，能见度高，就是视野会被山挡住。

　　“早上起床拉开窗帘就是山景……”负责人开始一一介绍这里的优点。

　　课本上提到过森林里会频繁刷新爬虫走兽等，想到白天的可怖大虫子，霄加利面带怪色问：“山上是不是虫子多？”

　　“外面是这样，但是我们基地内部是没有的。”

　　不太行……听上去像被虫子包围了……

　　霄加利婉拒。

　　自知不可能和规模那样大龙虾基地竞争，被拒绝时负责人也不觉得可惜，她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走了。

　　“其实我觉得这里倒还是挺不错的。”人走后，荆空幽幽地说。

　　啊哦？

　　废土前这里是没什么人的山区，有个百多年前的小小防空洞，核战快来临时，不少人认为这里地处偏僻，周边无重要设施，没有打击价值，就带着各种科技重建技术缩过来了。本想着核战规模小就躲过这一波再出去继续生活，核战规模大就自发建立新秩序，没想到整个世界都被核平了，人类离灭绝不远矣。大家纷纷感慨人麻了，基地名字由此而来。

　　而龙虾基地所处的地方的地底曾经是完备的核防御设施，核战时期躲在里面的人就特别多。那里恰好被炸过一次，不过爆炸不充分，大家得以幸存。

　　人麻了基地这里虽然没被炸过，但也不意味着外面很安全，辐射尘和辐射雨不会放过世界任何角落，每一个心存侥幸的家伙都会被惩罚。

　　“哪里不错了？”食物不能自给自足，霄加利觉得这里的日子没盼头。

　　“选择在这里避难的都是很有想法的人，我不认为这个基地没有发展前途，”荆空开始长篇大论，“相反，选择我们那里的人却更多是因为完备的核防御设施，可能只想着度过当时那一波，没有想过后面的发展。比如，作为一个规模很小的城市，那里也有被炸的风险。”

　　霄加利摇头，“这是事后分析。要我说，当时选择山区才不明智呢，设施陈旧，如何抵挡百年来的武器发展带来的影响？”

　　“是的。”荆空附和道，“没有人能预测未来，就像龙虾基地的龙虾，要是我们那里没有这个运气，估计发展不起来。”

　　“是，但是如果龙虾不突变，我们这三个基地都发展不起来。”

　　“可是，抛去偶然性，我还是觉得这里更有潜力。”荆空抿了一口这里的酸番茄汁，“被动应对和主动选择，虽然从结果上看龙虾基地发展得更好，但我认为主动选择未来的地方更值得选择。”

　　霄加利放慢了呼吸，很小心地问：“那你是想留下来？”

　　“不。”

　　没说原因呢，那她也不问。霄加利闷闷地说，“想留下来也可以留下来。”

　　“我不想。”

　　“为什么？”

　　荆空沉默一会儿，“那大后天谁送你回去？”

　　因为她？她缓慢转头，极快扫了荆空一眼，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来。荆空看着对面的黑幽幽的树林，好像没有发现她的视线。她垂下头，“因为这个？那你之后还可以再过来嘛。”

　　荆空这下倒是看过来了，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就是不。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在这里？再说，她们招揽的是你，又不是我。”

　　她的试探是不是太明显了？

　　总感觉两个人在各说各的，就像隔着这玻璃罩子，互相只看得到口型，听不见在讲什么。

　　松了一口气的霄加利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客观事实上，“你之前分析，我还以为你对这里很感兴趣。”

　　“好奇这里的发展而已。”

　　两个人在个人选择和基地体制等问题上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从自由意志谈到群体行为，越说越起劲，一直说到深夜，背后亮着灯的窗户所剩无几，才回去睡觉。

　　安排的房间是豪华双人套房，接待的人把她们领过去时说了句没头脑的话：“真好，我以前跨省出差都只能住经济房。”

　　跨省？出差？

　　废土前的事儿？霄加利不明所以看向说话的人，转头的过程中发现荆空也同样用好奇的眼神看着。

　　“都是以前了。”那人笑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套房有两个大床，中间用一个屏障隔开，仅此而已。房间里有预先给她们准备好换洗衣服。

　　很晚了，白天又一惊一乍的，没做什么事的霄加利这时候都觉得困，更别说开了一天车的荆空。

　　洗漱好，临睡前，她没由来地想说个晚安。

　　你们现在是同僚，再不济也是室友，礼节性说个晚安是很正常的，这一点都不冒昧，也不奇怪，也不过界，也没有任何意味，就只是睡前表示礼貌而已……霄加利做足了心理建设，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有什么事吗？”见她还没睡，荆空问。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霄加利的思绪，她被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没，没……”

　　打住！不要再说了，越描越黑。

　　但是嘴不受大脑指挥，还在支支吾吾，“我……嗯……”

　　绝望之下，她只庆幸黑暗中有屏风隔着，自己的窘态不会被看见。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食品加工厂里刚蜕了壳的小龙虾，被捏起来的时候，只能无助地挥舞软乎乎没有攻击力的钳子。虽然她知道荆空不是那种会拿捏别人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喜欢了。

　　“你想要开灯熬夜吗？”这人一直拖着不睡，荆空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不不不。”

　　“那好吧，我很累了。”荆空似乎不觉有异，打了个哈欠，“不是急事的话明天再说好吗？”

　　这样啊……霄加利一下子变得拘束起来，“没什么事，早点睡觉吧，”啊天哪你怎么那么多话，不过是两个字而已，“就是……”快说啊，“w……”我喜欢你，“晚安。”

　　好，说出来了，大成功！

　　在她看不到的黑暗里，荆空快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几个心跳过后，荆空才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上扬语调说，“晚安。”

　　好，回她了，巨大成功！

　　收到回应的霄加利嘴角扬起，一个旋转跳跃，假装自己是到处乱蹦的那种烟花，把自己扔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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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大雨，不宜出门。

　　受生物钟影响，她们很早就醒了。起来的时候霄加利感觉外面有一种闷闷的声音，去阳台拉开窗帘一看，才发现雨已经开始下了。

　　也许半夜就开始下了吧，她记得昨天夜聊的时候对面山上的树就在摇晃，那时候风就挺大了。

　　好在风既不是由爆炸地点向这边刮，也不是向龙虾基地刮的，辐射云和辐射尘刮不过来。

　　起床了就要吃饭。规律饮食，身体健康。

　　早饭照例是麻辣烫。

　　“早上吃这些是不是有些重口了？总感觉不健康。”早饭向来是小番茄和清蒸虾仁的霄加利对着今天的早餐供应难以置信。

　　“对，这么吃易得高血压。”荆·养生学家·空附和道，并马上推翻了昨天的结论，“这个基地的可持续发展有些问题。”

　　“如此，这里医疗方面的投入就要增加，用到其它方面，比如教育、基建方面的资金就要减少。”霄加利走到清汤窗口看了看。

　　“这样看来的话，这里的发展情况未必比得上我们的龙虾基地。”荆空拿过了两个碗，递给霄加利一个。

　　“不过，我们那里高蛋白饮食，说实话对健康也有负面影响。”霄加利抽出两支夹子，递给荆空一支。

　　她们去一旁夹虾仁、蘑菇和蔬菜。这里蔬菜供应不多，比龙虾基地多一些。龙虾基地的水都用在养龙虾上面了，水培蔬菜搞得少。

　　夹完了继续说话，话题一下子跳到了经济方面。

　　“而且，我们的经济体系都是积分制，实际上每个基地都是可以偷偷多发积分的。”荆空把装了自己挑选的食材的碗放到麻辣烫的清汤窗口。

　　“除非使用像废土前那样，由区块链技术而来的电子货币。”霄加利也紧随其后。自从知道荆空会写代码后，她就找了好多废土前相关的书籍来看。

　　“但那个也可以多发。说不定我们用的积分就是这样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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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小小的早餐供应一事而起的话题胡扯完，她们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早饭——不要麻不要辣不要烫少加盐的麻辣烫，别名：虾仁蘑菇汤。

　　饭后，她们又对两个基地间食物的口味差异作了重要讨论。

　　结论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三个基地的调料产出地，人麻了基地的食物口味当然是最丰富的。

　　然后做点什么好呢？

　　“走嘛，我们去溶洞里探险。”荆空对着人麻了基地的观赏指南跃跃欲试。

　　这个年纪的人，精力旺盛，总要找点事干，没事干就想搞点破坏。但是不能搞破坏。

　　山里有溶洞，不过不能直接去，要穿防护服。有些困的霄加利并不想穿着厚重的防护服钻洞，“不，我想补觉。”

　　“我昨天开了一天的车，晚上睡一觉都休息好了，你怎么这就困了？”

　　因为昨天晚上有些兴奋，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好吧，我去。”

　　黑黑的岩洞里，她们坐在阴影中的一块大石头上，盯着水一滴滴从上面的尖锥末端落下来，在地面溅开。

　　“在想什么？”荆空打破沉默。

　　“这里很湿。”

　　“对，不是适合人生活的地方。”

　　“但是适合子弹，子弹在这种环境下受到的空气阻力最小。”

　　荆空无言，“你刚刚在想这个？”

　　“对啊。”霄加利幽幽地说，“这里的湿度大约是……”

　　说着，她才意识到荆空肯定会觉得无聊，转头想要扯点别的，却见荆空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她慌忙扭头。倾听就倾听，怎么还盯着人看啊。

　　荆空似乎还想知道更多，撑着手凑过来，“如何观察空气湿度呢？”

　　刚刚在她脑子里清晰无比的分析思路突然就像废弃城市里的车，撞作一团，当场熄火，一动不动。

　　“这个……”脑子卡住的霄加利突然福至心灵，“一会儿我把相关的教材和资料发给你！”

　　等等，她好像错过了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