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Sedenion

32、19.5.18-6.15

　　不对，不对，不对。

　　啊——

　　你明明借此可以和她多说一些话的！

　　已经在返程途中了，霄加利依然对前几日自己的花式不解风情耿耿于怀，她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算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荆空肯定没那意思。

　　她抱住膝盖缩在车厢角落，试图穿越回两天前给岩洞里的自己两巴掌。下次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不过呢，但凡她多抬头看看，就一定能发现荆空总是在透过后视镜盯她。

　　“你不舒服吗？”荆空突然问。

　　！

　　“没有！”怎么老是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

　　不对，不对。

　　她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下次就是这次，这次又这样，真见鬼。

　　换个说辞，快换个说辞。“我……我在想问题！”

　　她最好是先别说话了，一说就要乱套。“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霄加利决定沉默一路。

　　当然，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荆空并没有发现她漏洞百出的表演。荆空只是有些失落地又看了她几眼。

　　总之，这两个家伙是安静且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出生起没有一夜离开过的龙虾基地。

　　任务出了意外，虽然没有造成死伤，但基地依然将新手狙击手的可执行任务限制得更严了。

　　霄加利被强制要求休息了一个月。

　　第一个星期，她忙于学习。一个月以后就是期末考试周了，临时预习要不得，还是早早学透的好。

　　第二个星期，她学烦了，白天无所事事在基地里游荡，晚上用短信轰炸她妈。霄旷也烦了，给她搞了点实验室培育的酸树莓。

　　被“毒害”的她顺手将剩下的究极酸树莓投喂给荆空，得到了荆空的白眼。

　　第三个星期，她去给自己下次出任务要用的子弹抛光。

　　机器车出来的哪有手工打磨的好，坚信这一点的她，在抛废了三颗最新出品、纯金制风帽的穿|甲|弹后，被弹药负责人轰出了武器库。

　　不就是金子吗？

　　在她从家里摸出两块金砖扔给武器加工厂后，便再没有人去阻拦她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有人找她的麻烦。

　　“好奇怪哦，我们库存里多了两块金砖，怎么回事呢？”财务报表配不平，有人在办公室里很头大。

　　被审计和财务人员暴打了一顿的霄加利扔下又被抛废的子弹灰溜溜地逃跑了。

　　第四个星期，她看荆空修东西。

　　“这里，是防呆设计，”荆空指了指零件上一排凸出来的锯齿状方角，“这个形状是为了防止微修时把零件插歪了或者插反了而设计的。”

　　“避免不懂的人把零件拼错？”

　　“对，拼错的话螺丝会拧歪，就会戳到里面的电路板，整个仪器都可能会坏掉。”

　　这样啊，霄加利明白了，“但是，东西不都是你们这些专业的人修么？”

　　“怕意外啊。”荆空扭头看了她一眼，“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懂的人也能上手维修使用。”

　　“防呆，嘿嘿……”霄加利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个词很有趣，在旁边一边傻笑一边观察。

　　荆空拧螺丝她也看，荆空摸电笔放掉手上静电她也看，荆空在小型3D打印机上打零件她也看……

　　最后看得荆空不自在了，“你在看什么？”

　　看你，看你认真做事的样子，不敢说出这句话的她脱口而出：“你眼睛下面沾了东西，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

　　啊——

　　怎么又来！

　　“是，是吗？”在荆空紧张地准备找个镜子看看时，霄加利已经因为过于尴尬而随便找了个借口飞速离开了。

　　“咦？人呢？”正擦拭污迹的荆空看到空空如也的屋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见了。

　　刚刚那么大个人呢？

　　死遁跑路的霄加利一路狂奔，回到了宿舍。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与爱情无缘了，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确认宿舍门已经关死后，她缩在宿舍一角，搜索应对暗恋的小技巧。

　　网络很快给了她回答。

　　寻找共同话题、眼神交流、顺其自然……说得倒是轻巧！

　　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共同话题，她现在连说话都有问题呢！有刻意的话题还好说，一旦涉及到漫无目的的闲聊，她就，她就……奇奇怪怪的话就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还眼神交流，荆空一看过来她就死机了。就好像荆空透过眼神脑控了她一样，她马上便会陷入到那稍微带点褐色的眼睛里，忘记自己是谁、身在何地、要干什么，不知天地为何物也。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要是她错过了呢！

　　六月天的下午，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看着手环上一动不动的字，退出网页，打开聊天，手指移动到荆空头像上方，点击——

　　没点。

　　不敢点。

　　她看着自己的食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不能落下，莫名地怀恋射击。

　　那种时候食指总是听她指挥的，能在完美的时刻扣下扳机。

　　要是生活有射击那么简单就好了，只要知道枪械、子弹和环境的数据，弹道和落点就总能算出来，误差也有个范围，不至于无法预判……这一切多简单啊。

　　别人都说射击难，她觉得爱情才难呢。

　　根本搞不懂那个人在想什么，一点小小的表情变化都会让她胡思乱想好久，那个人说了什么她就想把一切相关的都搞清楚，揣摩那个人的任何一点表现……

　　一直猜猜猜，这样折磨自己有意思吗？

　　可是，可是……

　　她揪住自己的头发。

　　可是，可是……

　　说得好像她想似的！

　　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啊。

　　她颓然地缩在墙角，长叹一口气。

　　想要再去打靶，又觉得人不能逃避，起码不能一直逃避。

　　难道要等到年底，在荆空出事之前说“我喜欢你”然后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回答吗？还是说又像从前一样没有半点进展还一直假装感情不存在吗？

　　够了！

　　就是现在！

　　她一下子点进和荆空的聊天界面，劈里啪啦地打下【我喜欢你】四个字。

　　然后……然后……

　　发送啊！快点发送啊！

　　她看着反复颤抖、就是不能落下的食指，觉得自己的狙击基本功还是不行。要是出任务的时候犯了“由于食指颤抖而没有及时扣下扳机”，或者“由于过早扣下扳机而错失狙击机会”此类的低级错误，该怎么办啊。

　　还是要多练。

　　对吧，她这个时候就应该去打靶。人就应该专注于自己的实力，她可是要成为狙击高手的人，怎么能耽于情爱呢？逃避什么的，绝对没有啦。

　　删掉输入栏里的所有字，她麻溜地站起来，换了个外套，向靶场进发去了。

　　另一边。

　　荆空盯着聊天界面里的【对方正在发送中……】，等到这行字消失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霄加利的消息。

　　又这样？好奇怪啊。

　　荆空想了想，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