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颂丰碑》懒大鹅L

9、超前消费5

　　第六节. 另一处
　　米基扬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胸腔里翻涌着强烈的感激。他想好好道谢，但两人都累得够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像两条搁浅的鱼。喉咙里火烧火燎，一时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只能朝着女孩的方向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着谢意。
　　女孩也喘匀了些气，侧过头看他，声音带着点沙哑：“你……你没事吧？”
　　米基扬摆摆手，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行。空气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在无声地鼓噪。
　　过了一会儿，力气似乎随着呼吸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米基扬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谢谢……真的，多亏了你。不然……” 他没说下去，只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刚才差点吞噬他的地方。
　　女孩也缓过来了不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事。我也得谢谢你。”
　　“谢我？” 米基扬愣住了。
　　“嗯，” 女孩点点头，眼神望向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水池方向，“要不是你打开了水池，把水引开，我也没办法从那个洞里爬出来。”
　　“啊？” 米基扬更惊讶了，“你是说……你是从地下逃出来的？”
　　“是啊，” 女孩回忆着，眉头微蹙，“我当时刚下班，正往家走，然后……就感觉像是突然睡着了，特别沉。再醒过来，感觉自己被裹在厚厚的、又热又闷的被子里，怎么挣也挣不开，难受死了。等我好不容易钻出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特别大的、白得晃眼的房间里了。”
　　“然后呢？” 米基扬追问，这经历听起来跟他一样诡异。
　　“然后？”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后怕，“我还没站稳呢，就感觉脚下的地板不对劲了。它在动！像是烧开的水在沸腾，底下有什么东西要拱出来似的！我吓坏了，赶紧就想往外跑。可是跑到门口，那里被一大片水封得死死的，根本过不去！地板的动静越来越大，感觉整个房间都要被掀翻了！就在我觉得完了的时候……” 她顿了顿，指着水池，“那封门的水突然消失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跑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你了，上半身泡在水里，动不了。”
　　米基扬听得一阵阵后怕，原来自己冒死冲刺，不仅是为了自救，阴差阳错间还打通了姜筝柯的逃生路。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仔细看了看女孩的脸，又想起那串数字，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叫姜筝柯？”
　　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啊！你怎么知道？”
　　米基扬掏出手机，调出昨天拍的那张寻人启事照片递给她，又指了指自己围裙口袋里露出的那包紫色薯片一角：“这个，上面的数字编码‘540412’，是你的生日吧？2054年4月12日。”
　　姜筝柯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和信息，又看看米基扬手里那包印着自己生日的诡异薯片，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已经这么久了？还有……这薯片……为什么写着我的生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在确认什么。
　　米基扬摇摇头，他也解释不清。“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姜筝柯追问，声音里带着茫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米基扬简单讲述了自己发现错版薯片、被吸入这个空间以及刚才冒险的经过。说到该怎么办，他也只能苦笑摇头。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时都沉默下来，巨大的未知和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姜筝柯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包紫色的薯片上。她伸手把它从米基扬口袋里轻轻抽出来，拿在手里掂量着，确实轻飘飘的，毫无内容物的感觉。“要不……我们打开来看看吧？” 她迟疑地提议，声音不大，“也许……里面会有什么提示？或者出去的方法？”
　　“不行！” 米基扬立刻否决，语气坚决，“我们不知道打开后会发生什么。虽然现在感觉里面是空的，但万一……万一像之前那包一样，爆开的是……”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他指的是骨灰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东西。未知的后果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姜筝柯盯着薯片包装上那块模糊的马赛克区域，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那怎么办？难道……再回去？” 她指的是身后那堵严丝合缝、再也找不到门的白墙。
　　米基扬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姜筝柯，直直地盯着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椭圆形水池，眼神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喂？你怎么了？” 姜筝柯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个平静的椭圆形水池，连同它下方的一大片地板，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向上顶起！像一座迅速拔地而起的白色山峰，速度极快，带着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挤压声。池壁被拉扯变形，水面剧烈晃动。
　　眨眼的功夫，它已经狠狠撞上了高耸的天花板！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封闭的空间里炸开！
　　那巨大的水池仿佛一个装满果冻的脆弱容器，在撞击的瞬间彻底爆裂！粘稠的、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如同爆炸的碎片，四散飞溅，劈头盖脸地向两人袭来！
　　“小心！” 米基扬和姜筝柯同时惊叫，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护住头脸。粘腻冰冷的“果冻”砸在手臂、肩膀、头发上，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化学制品气味。
　　还没等他们从这突如其来的“胶雨”中缓过神，紧接着又是“呼——”的一声闷响！
　　刚刚被顶起如同小山的地板，仿佛失去了支撑，猛地沉降下来！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那巨大的洞口瞬间消失，地面恢复了之前的平坦光滑，就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胶状物碎屑和溅落在两人身上的粘液，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米基扬和姜筝柯惊魂未定地慢慢放下护着头的手臂，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惊骇和茫然。
　　“这……这到底……” 姜筝柯刚想开口，却感觉鼻尖一凉，一滴残留的粘液滑落。她嫌恶地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
　　然而，一口气还没喘匀——
　　脚下的地板，毫无预兆地再次传来异动！
　　不是之前的沸腾感，也不是瞬间的升降。这一次，是整个坚实的地面，像水面一样，开始波动！如同踩在一块巨大的、富有弹性的胶皮上，脚下传来一阵阵起伏不定的晃动感。
　　米基扬和姜筝柯惊恐地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两人瞳孔深处都清晰地映照出对方脸上瞬间放大的恐惧！
　　“扶住墙！” 米基扬大喊，两人同时扑向墙壁，试图稳住身体。
　　但波动越来越剧烈，如同置身于汹涌的海浪之上。仅仅用手撑着墙壁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身体被颠簸得东倒西歪。他们只能顺势趴伏下来，整个身体紧贴着波动的地面，像抓住救生筏一样，试图增加摩擦力。
　　就在这时，米基扬惊恐地发现，趴在他旁边的姜筝柯，身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陷！她的腰腹部位，已经没入了那如同胶泥般的地板里，而且还在继续下沉！
　　“姜筝柯！你在往下沉！” 米基扬失声喊道。
　　姜筝柯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下，脸上血色尽褪——她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吸力或阻力，身体就像陷入松软的沼泽，无声无息地被吞噬着！当她再看向米基扬时，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看看你自己！”
　　米基扬低头一看，头皮瞬间炸开——他自己的腹部以下，竟然也已经完全陷进了那“活”过来的地板里！那看似坚硬的白色的“地面”，此刻如同拥有生命的流质，正贪婪地包裹、吞噬着他们。
　　“快！试试扶着墙站起来！” 姜筝柯的声音带着哭腔。
　　米基扬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手臂撑着墙壁，腰腹和腿部拼命向上挣扎。但没用！脚下的“流质”仿佛有巨大的吸力，不仅无法挣脱，反而因为他的挣扎，下沉的速度更快了！转眼间，他的胸口以下都已被吞没，只剩下肩膀和头颈还露在外面。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米基扬。他看着同样快速下沉、只剩下上半身还在挣扎的姜筝柯，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听着！” 米基扬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嘶哑，“你用手拉住我！使劲把我往下按！然后借力……把自己撑起来，爬到我背上！”
　　“那你怎么办？！” 姜筝柯几乎要哭出来，米基扬下沉的速度明显比她快得多。
　　“别管我！我块头大，沉得慢点！” 米基扬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让她安心，“你爬上来站稳了，再想办法把我拉出来！快！没时间了！”
　　看着米基扬迅速被淹没到脖颈，姜筝柯知道这是唯一可能的生机。她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伸出双手，死死抓住米基扬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按去！
　　“呃！” 米基扬闷哼一声，身体又猛地向下沉了一截，下巴几乎贴到了“地面”。但同时，姜筝柯也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奋力将自己的身体从“流质”中拔出了一部分！
　　她顾不上那粘稠物质沾满全身的恶心感，手脚并用地扑向米基扬的后背。膝盖重重地压在他的背上，试图站起来。但地面的波动太剧烈了，如同站在剧烈颠簸的甲板上，她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狼狈地跪在米基扬的背上，身体随着地面的起伏而摇晃。
　　米基扬则拼尽全力向后仰着头，不让口鼻被淹没。他的整个身体只剩下肩膀以上和撑在背后的手臂还露在外面，像一块即将沉入泥沼的顽石。沉重的窒息感和冰冷粘腻的包裹感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
　　两人都陷入了绝境。米基扬的挣扎空间越来越小，姜筝柯跪在他背上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再次滑落被吞噬。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紧紧勒住了他们的心脏。
　　就在两人意识都开始模糊，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
　　一个清晰、洪亮、带着职业性的沉稳，却又因环境而显得格外突兀的声音，穿透了空间里诡异的波动声和他们粗重的喘息，清晰地传了过来：
　　“有人吗？请问有人在这里负责吗？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