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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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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郁知南的父母便是分居状态。两人从来没有友好地在家待过一天,后来一次大吵,母亲直接搬离家,做她的事业女强人,把外公的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可是,却依然经营不好自己的婚姻。
那时的郁知南还什么都不懂,直到父亲带回另一个女人。
“爸,她是谁?”
“不,我不要她进来,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不行!”
她声嘶力竭地吼叫,砸碎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玻璃杯,花瓶还有……诺大的电视机。悲愤交加的她甩开家门跑出去,外头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从头浇到脚底,连心都被淋得透心凉。
“南南!”后头响起父亲的叫喊声,转瞬淹没在狂风暴雨中。
她一个人在大雨中狂奔,跑到精疲力竭,于是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抬起头,看见灰蒙蒙的一片,刘海粘在额头上,伸手拨开,却撩下一片落叶。落叶随风而落,被雨打,掉进飞溅而起的水塘,顺水漂流。
渐渐地,雨势小了些。
不知不觉,她停在一扇大门前。
“妈!”
按下房门密码,一打开门,郁知南扑进女人的怀抱。
“妈,你也会不要我的,对吗?”
郁知南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口中呢喃着,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不愿意放开。冷婉反握住她的手,抱着她,低声哄着:“别怕,妈妈在。不管如何,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小南南。”
听着母亲在耳畔轻唱童谣,郁知南仿佛回到仅有的开心几年时光。
她微微睁开眼:“妈,为什么你和爸爸不能复婚?”
“为什么你们要分开?”
“为什么,爸爸有别的女人了……”
泪水从眼眶滑落,滴进柔软的枕头,氤开一团。
冷婉抱紧她,叹了口气:“南南,云岚阿姨才是你爸的真爱。”
“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
“为什么?”转过头,看着窗外,冷婉似乎在回忆,“因为你爷爷和外公的企业需要我们联姻。结了婚,我和你爸爸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妈妈,你伤心吗?”
“我不伤心。”冷婉笑着说,“我不爱你爸,就像你爸不爱我。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业,妈妈觉得够了。”
“那你爱谁?”
“我爱你啊,我的小南南。你是妈妈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喝了杯温开水,吃了药,郁知南在她母亲的床上昏昏睡去。睡梦中,朦朦胧胧地听到母亲的声音。
“郁恒,你脑袋是被雷劈了吗?我们刚离婚你就迫不及待带别的女人回家,你还想不想要女儿了,如果你不想要,就让她跟我住。嗯,怎么说……那可是你说的,暂时不再婚?听南南的意见,争取让她同意?慢慢来?……好吧。等她的病好了,我会送她回去。”
父亲对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
郁知南见过那个女人三四次。那个叫柳云岚的女人面容姣好,比她母亲还要美上几分,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烦。她自然不愿意给她好脸色,所以柳云岚每次见到她都会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仿佛她是来要债的。
一想到这,郁知南心里升腾奇异的快感。
柳云岚有个儿子,父亲告诉她,那人叫郁顾北。
“知南茶温暖,顾北清歌寒。”
大概这是他们两人的名字出处。
由此见得,当年父亲和柳云岚谈恋爱如胶似漆时,已经设想过今后子女的名字了。
只是,他们两人并无血缘之亲。
校长叫她过去,问话:“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朋友,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郁知南哑然。
“你和你弟弟长得不像啊。”校长上下打量了郁知南,“你学业优异,是班长,学校重点培养的苗子,将来是要考一中的。可你弟弟成绩不太好,成天瞎胡闹。在家里你多帮帮他,争取让他考上普中。”
普中都考不上,莫不是个傻子?
郁知南离开校长办公室,拐了弯往低年级走去。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低年级老师的办公室,正路过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咣当”声,她停下脚步,侧目看去,透过窗户,只见办公室里有一名老师,老师前面懒洋洋地站着一名男生,那男生的头发上翘起一搓醒目黄色的毛。
老师声色俱厉道:“你瞧瞧你自己,学校不允许染头发,不知道吗?”
“又考倒数第一,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读书?”
“你爸把你送进来,费了老大的劲,这是卖了校长的面子,你竟然不知道珍惜。你姐姐郁知南是学校里的优秀学员,你怎么和你姐姐差这么多,回家跟你姐姐好好学习去。”
老师咄咄言辞,都没能让面前的学生站直身体。
等到老师讲累了,他吊儿郎当地开口:“老师,我能走了吗?”
叹了口气,这位苦口婆心的老师觉得方才的那番话都白讲了,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摆了摆,意思是让他赶紧滚。
甩了甩胳膊,男生迈动脚步,转过身体,视线正巧落在窗口。透过窗口,他看见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眸微微一缩,收起凌厉的眼神,对着郁知南露出戏谑一笑。
郁知南头皮一麻,抬起脚步快速离开。
他们是传说中的姐弟,却从来没有正式见过面。
自从透过窗户见了这一面,郁知南回教室后,眼皮一整天都在莫名跳动。放学后,和薛静静一起来到自行车棚,她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轮胎居然爆了。
看着瘪成一摊的轮胎,心中无名火瞬间冒起。
郁顾北!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
“知南,这可怎么办呀?”薛静静推着车来到她旁边,看着她的表情,担心地问。
“没事,你先走吧。”
“我晚饭后还要补课,我就不等你了。”
薛静静走后,郁知南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家。
夏日的傍晚格外闷热,晚风吹拂,送来一阵一阵的热气。看着地上的影子被拉长又被缩短,郁知南推着车的手心冒出涔涔汗水,后背前胸都湿透了。
突然,她停下脚步,站定,然后转身向后看。
宽阔的马路立着两排大树,树叶随风簌簌作响,树下零零散散地走着一些行人,有的骑着车飞快路过。她的视线最后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树干笔直,和其他的树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树下多了一团灰扑扑的影子,影子上方还有一团翘起的灰扑扑的尖角。
自行车被扔在修车行,郁知南第二天打车去的学校。
她是班长,每天早上的任务是把各小组长收齐的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在陈老班到教室之前,负责全班课本的带头朗诵。
这天早晨,陈老班迟迟未到。
她带着同学读了一整节早读课,读得口干舌燥,双腿酸胀。
晨间休息时间,大家都闹哄哄地跑到教室外打闹,她只能坐在座位上休息,正当她敲着大腿敲得酸爽,同桌薛静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知南,你惹到人了?”
“怎么了?”她一脸困惑。
“前几天,咱们不是期中考试了吗。你作为全校前十名,照片被贴在布告栏上。”薛静静说,“方才我在楼下,路过布告栏,看见你的照片被人刮花了。”
“去看看。”郁知南跑出教室,跑下楼,站在布告栏前,看着唯一一张被黑笔抹黑的照片。照片上的确是她,双颊被黑色的水笔画了好几圈,显得滑稽可笑。她的嘴唇也被完全涂黑,更气人的是她的眼睛,被涂成厉鬼。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两人跑回教室时,英语老师已经站在教室里。
她生气地责骂两人:“班长带头迟到,站到后面去。”
“老师,我们……”薛静静想辩解两句,可是英语老师出了名的严厉。她除了对秦晴会格外开恩,其他同学一律同等对待,丝毫不给情面。
两人低着头,慢慢走向后面。
路过秦晴身边,郁知南狠狠瞪了她一眼。
经过一节课的罚站,郁知南的怒气值已达巅峰,下课铃响起,她立马破门而出,直往低年级的班级奔去。低年级下课了,许多学生涌出来,有的去操场撒欢,有的站在门口攀谈聊天嬉闹。教室周围没有郁顾北的影子,她便直接冲进教室。
教室里还有一些其他学生,有的安稳地坐着赶作业,有的站起身舒展筋骨。
环视一圈,视线定在最后一排。
桌子被孤立地隔在一角,上面趴着郁顾北,脸埋进双臂中,看样子正在睡觉。她径直走到旁边,手一抓,就抓住他那搓醒目的黄毛,将他提溜起来。
“喂,你谁啊?”隔壁的同学叫起来。
郁知南瞪过去:“我是他姐!”
站在外面的同学见里面的响动,涌进来看热闹,见她拎着郁顾北,轰然大笑:“喔,郁顾北有个彪悍的姐姐。”
郁知南把他拎到学校的一个角落,双手叉腰,开始问罪:“我的自行车是你干的?”
懒洋洋的没个正形,郁顾北耷拉着脑袋,斜眼看她,无所畏惧地点点头。
“我的照片是你涂的?”
他扬起嘴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