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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破痴妄 ...

  •   来到宁都幽谷的第二日,沐薇便醒了,除过她有些迷迷糊糊,就像是没睡醒的状态,其余一切正常。
      尊主虽然为此宽了心,却在想起子虚崖上他用灵术无意间查看到殇刈后,一颗刚刚落地的心,即刻悬了起来,再难安稳片刻。
      对于制药,他再不敢有更多的迟疑。
      “薇儿,你说,如果我们能一辈子就这样,无牵无挂,无拘无束,你安好,该多好!”慕宇难得感叹一回,沐薇一愣之下,迷迷糊糊中很配合的接了一句,“可你也说,这只是如果啊!”
      慕宇一惊,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搂紧沐薇的肩膀,将她再度带入怀中,黑眸中波涛翻涌,不舍得放手,“你会安好,一定会,相信我!”
      沐薇不知道为什么慕宇会突然变得激动,她用力的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怎么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能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慕宇的心再一次猛颤了下,‘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是不是为了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就该义无反顾,不再贪恋,坚持到直到不用再坚持的那一刻?
      许是一阵风刮过,沐薇觉得背心有些冷,便向着慕宇的怀中又靠过去了几分,顺带伸手揽紧了他就算冬日里严寒,裹着厚厚衣服却依旧精瘦的腰身,“只是我怕,万一,万一我好不了了呢?”
      说不出来为什么,沐薇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暖的,可心却冰凉,她想更加的靠近慕宇,用他身体的温度来温暖她此时犹如跌入冰窖的心。
      慕宇一着急,推开沐薇,用他那双不染尘世纷争无波无澜此刻却波涛汹涌的黑眸紧紧盯着她,语气强硬到将沐薇吓的一愣,“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是……”
      “没有可是,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我们就回梅岭。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赏桃花品美酒吗?这些很快就会实现的。还有,梅岭的梅花也快要开了,秋亦辰不是还和你说,到时候要和我们一起去梅岭赏梅吗?”
      沐薇只觉脑袋越来越沉,怎么也想不起来慕宇说的梅岭究竟是哪里,秋亦辰又是谁?只是想着要一起赏桃花品美酒,便觉得很美好,很幸福,莞尔一笑,“好,你说会好,就一定会好!”
      慕宇一震,竟然有些呆住了,黑亮的眸子里,全是沐薇展颜的笑意,不说绝色,足可倾城。
      沐薇同样也凝着慕宇,只觉满心的幸福依旧无法抵抗住周身的冰冷,便主动偎靠上慕宇的胸膛,“我好冷,抱抱我吧!”
      宁都幽谷地处南疆,天气实则没有大姜和吴国冷,只不过这里地形奇特,更有绵延山势,海拔颇高,而幽谷地处冰山之下,故而让沐薇觉得异常寒冷。
      当然,沐薇所谓的寒冷,可不单只是身体上的,更有心理上的。然而此心,却非比心。就连尊主也不会知道,殇刈已然随着那把冷剑附进了沐薇的心。
      那日殇刈感知到洛亦楚有意外,便苏醒了过来。他用念力再次汇集水晶瓶中的心头血时,便促发了沐薇体内的怨灵。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起了个头,唤醒了怨灵而已。至于后来沐薇的一系列狠辣的手段,却完全是出自她自己被激怒的那部分早已被释放却又被封印住的怨灵而已。
      只是让殇刈没有想到的是,他更被沐薇自己意念下控制的那股子怨灵控制了,在他刚要催动手中水晶瓶的心头血时,他竟然毫无征兆的被沐薇吸了过去。
      换句话说,是他渴望回归本体,主动进入她心口,也因此,救下了洛亦楚一命。
      然而,殇刈在沐薇体内,却无法和幽渊的本体相结合。
      幽渊除过被上古尊神封印外,更受到楚承天的封印,此后又被慕紫怡再次封印,三重封印加固,他纵然力量强大,但却无法逃开慕紫怡借用三百年来的至纯至净的血幻化而来的封印。
      殇刈能力无处依存,没有力量更不可能突破之上的那三道封印。因此,殇刈只能借助那柄短剑在她心口存在。
      糟糕的是,那日风寒太甚,带了寒气的短剑又淬了剧毒,那毒入体后三日内冻结人体各个细胞,直至死亡。
      如此一来,并非是那把短剑消失了,而是它受了殇刈意念的控制,停留在了沐薇心口。带上那足够冻结一切的剧毒,沐薇此刻会比一般人怕冷。
      殇刈之举,救了沐薇,却同时将她带入了更悲剧的一个地步……
      闻言,慕宇激动的失笑,急忙收紧了臂膀,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怕弄疼的她。
      背心和周身渐渐开始暖和,沐薇这才满意的吐着气,闭住眼,凭着感觉问,“梅岭的梅花,好看吗?还有,竹屋的桃树,明年会开花吗?”
      慕宇偏头,用下巴抵在沐薇头顶,看着眼前一片清明世界满眼期待,“梅岭的梅花,是七国最漂亮好看的。竹屋的桃树,明年也一定会开花的。”
      第二日,午时。
      慕宇被伤病好了的慕光溪叫走,回来时,除过唇舌有些微微发白,别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回来后,他依旧陪着沐薇吃饭,散步,数星星。
      如此,在沐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过了十日。
      直到这一日,沐薇难得的清醒了,当她久等不来慕宇陪她一起吃饭时,一刻郁闷良久的心终于被狠狠的剜了下。
      她极快的奔向慕宇所在的沽源水帘,入目处,便是一脸苍白的慕宇捂着心口倚靠在床头,面色极度痛苦。
      那一刻,她心疼到足够窒息的独步,原来,他真的愿意用性命来赌她可能会得到的一世长安!
      那一刻,她多想冲进去,抱着他说,不要了,不要那样做了,她舍不得看着他那么痛的捂着心口,无助的靠在床头。
      可是,她没有,没有去打破那份他们心有灵犀的决定!
      所以她决定,她一定要好起来,要快点好。
      那样他就不用日日用心血去浇灌那株逐渐长大到堪称茂盛的冥灵幽花了,那样他就可以好受一些,不用忍着心口的疼痛,喝着苦到骨髓里的汤药,笑着陪她、陪她、还是陪她!
      许是沐薇想要快些好起来的缘故,又或许正是慕涟熙元灵的因由,总之,那朵被慕宇日日用心头血浇灌的冥灵幽花在尊主决定培育起,不过三期二十一日,便完全长成了。
      尊主喜忧参半,喜是可完全将沐薇体内怨灵尽数化解去,忧的是,至此,这世间再无绝世双慕。
      不过纵然如此,逝者已矣,再悲叹也改变不了什么。
      故此,尊主一心一意,用了足足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将长成的冥灵幽花一份一份的用灵术嵌入之前的封印之处。
      慕宇拖着病弱的身子一直守在沐薇床边,等着她醒来。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沉睡了整整七日,在第七日的傍晚,沐薇终于完全苏醒。
      她真的醒了,神智清楚。
      慕光溪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就在宁都幽谷的各处神叨叨的闲逛,慕宇因为身体太虚,没办法支撑长久,在沐薇的监督和陪伴下,睡下了。
      沐薇看着慕宇憔悴而干瘦的模样,心疼的可以滴出血来。不过还在一切都过去了,心中那份激动让她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要说相对平静的是尊主,他一贯表情不多,只是偶尔会被眼神出卖,告诉别人,此刻的尊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心境。
      然而这日夜里,尊主的目光柔和平静,并没有因为沐薇的清醒而喜悦。反倒是他如画的眉宇间,凝着一层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出的紧绷。
      待得慕宇伤势稍微有些好转,吴国却突然传来吴戟病危的消息。
      情急之下,慕宇带着沐薇告别了尊主与慕光溪。尊主对于沐薇的跟随,不太同意,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倒是慕光溪挂念妹妹,不想让她远走。
      可是于这二人而言,生死共度过来的,又怎么会再分开?
      何况幽渊怨灵已解,这世间又何需他们再顾虑!
      沐薇的容貌没有恢复原样,那些曾经被尊主拿去的记忆也没有恢复,如此,他们只是想过平凡人的生活。
      探望完吴戟,他们便回梅岭去……
      只是让慕宇和沐薇没想到的是,从宁都幽谷出来时,二人被整个天下的局势,吓住了……
      然而,更让沐薇意想不到的是她最悲惨的命运,也从她踏出宁都幽谷的那一刻开始,之后的没走一步,都在向彻底的沦陷到一种不可挽回的局面靠近!
      一月前,吴国。
      就在吴天澜带着丁建从傅彦茶社离开后不久,洛亦楚也得知了阴婴被人伤了,且幽渊苏醒的消息。此外,还有白浅和元祥相继回国的消息。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明明阴婴就在他身边,又怎么会被伤?
      云柯在洛亦楚处得到消息之后,终于明白,原来,她一直替代的人,就是沐薇,那个她嫉妒到恨不得早点死的女人,洛亦楚弟弟的女人。
      既然幽渊在身,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死掉?在她心中的那根刺,依旧没有被拔出,反倒因为这道小心,刺得更深。
      洛亦楚叫来萧哲商议,后者皱眉良久不语,末了才道出八个字,‘顺应局势,早做准备’。
      对于萧哲的话,洛亦楚何又听不懂?知道他是要他莫要怀疑,只需要提前安排好一切,然后静观其变就好。
      只是,心中那层疑惑,终究得不到解释。
      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两个:第一、身边真的阴婴云柯被人掉了包。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二、外间言传,不过是为了引出真的阴婴来。这种可能性,很大。
      相比之下,理智告诉他,该信后者。可素来的习惯以及潜意识都在说,此阴婴已非彼阴婴。
      可无论归结于那种结果,于他而言,都只有一种。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此间,十二只附灵兽,他都必须抓在手里。
      不为利用他们提升自己的功力一统天下,而是用它们可以控制幽渊的怨灵,更可以化解幽渊的万年怨灵。
      暗中派出人去南疆以及梅岭还有卫国的璞玉沟寻找自从万年前便消失的附灵兽,洛亦楚处理完常务的一应政事后,便来到了吴天澜的府邸。
      “哟,这不是楚王爷吗?今儿是哪阵风把楚王爷吹到本王府上来了?”吴天澜对洛亦楚的到来十分意外。
      在他眼中,眼前那个一身白色锦衣的儒雅男子根本不可能来他府上,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这人素来清高冷傲的紧,除过去皇宫就是回府,几乎从不去其他官员王爷府邸。
      如此,今日来,着实让他吃惊了一把!
      洛亦楚看着不耐中又待匆忙的吴天澜,微不可察的冷冷一笑,“怎么,王爷不欢迎?”
      “哼,楚王爷乃是父皇钦点的监国大臣,本王可不敢不欢迎,里边请!”吴天澜是个喜怒易形于色的人,故而,此刻他嘴上说的不敢,实则脸上全显示的是不欢迎。
      洛亦楚仿若没有看见,拱手一礼,不冷不热道:“里边就不去了,今日来,只有一件事,想请王爷拿个主意罢了!”
      吴天澜见洛亦楚直接拒绝他的好意,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不觉更加生气,语气中的轻蔑之意更重,“楚王爷是怕本王在府上设套害你还是怎么着?这进了府门,却不喝口茶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楚王爷不敢喝?”
      闻言,洛亦楚摩挲的手指停下,眉眼一挑,勾唇一笑,“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还请王爷带路!”
      送走洛亦楚,看着洛亦楚所乘的马车徐徐前行,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站在王府门口的吴天澜,则是阴鸷而奸邪的一阵鬼笑。
      末了,他冷嗤一声,转身之际口中小声嘀咕着什么,朝着府里走去。
      站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一听他的喃喃自语的后半句,当即下的愣怔在原地,瞪着眼睛胆怯的盯着扬长而去的人,惊得浑身直打哆嗦!
      对了,他说的前半句是‘真是好极了,本王正愁没机会,哼,这可是你自找的’。
      五日后,吴戟寿宴。
      因着吴戟大病初愈,一切都是按着他所要求的从简,无论是舞乐还是吟诗作赋,也都没有往日的热闹。
      吴紫言本是想的可以凭此宴会给吴戟冲冲喜气,赶走病魔,不过却也没有抵住吴天澜第一次有些贤惠的点化。
      宴会举行的很是顺利,吴戟也满意,只是唯一让他不顺心畅快的是也是让洛亦楚头疼的是慕宇没有到场。
      吴戟这个寿宴,也许是人生中的最后的一个了,他年老,又遇重病,能撑多少时日,已然可见,本想着一家人在一块聚聚。
      可谁又想到,独独他最想见的那个儿子,慕宇会不到呢!
      自从那日子虚崖一事后,无论楚王府的暗卫还是香叶楼的人,都找不到他丝毫踪迹。给人的感觉,就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洛亦楚已然派出了好几拨人寻找,可直到今日,都没有一路人带来什么可观的消息,因此,看着吴戟在太监总管刘公公的搀扶下孤寂的离开,他心头终究是有些不好受。
      虽然这个已然垂暮的老人并非他真正的父亲,可他对他的爱却是实实在在,让他心存感激的。
      九月临死也没有告诉过他亲生父亲的一丝一毫,他也派人查过,可一点收获也没有。所以,他对这个人,是有爱的,而且,还是很在意他的感受的。
      只是慕宇的事,他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而他唯一能让他聊以慰藉的也只有那件事了,只是不知道云柯替他办好没。想到此,洛亦楚一叹,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进御膳房,便听到来自身后的禁军整齐的跑步声,火把燎亮,竟然将他走来的路全数照亮。
      洛亦楚正拧眉思量这些人都是要去做什么,那几十号奔跑着的禁军已到了他跟前,密不透风的将他围住。
      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正要问那些面容肃然冷漠的人‘这是为何’时,从禁军之后走出一手握一卷明黄绢帛,手持上方宝剑之人,口中竟然道:“有圣旨在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洛亦楚给本王抓起来!”
      吴天澜话音一落,禁军再无所顾忌,上前抓住洛亦楚的手臂,任他无法动弹分毫。
      洛亦楚没有丝毫反抗,只是眯眼细看逐渐在他眼前模样清晰起来的人,来人竟是四王爷吴天澜,五日前他刚刚去见过的人。
      想到什么,一阵慌乱猛地撞击心头,他心中暗叫不好,“敢问四王爷,本王究竟犯了何事,需得劳烦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抓我?”
      吴天澜看着洛亦楚惊慌无措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竟然好不矜持的敞开的了独自来笑。只是让一旁站着的禁军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总之,等的他笑够了,这才停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望着洛亦楚,“楚王妃在为父皇准备的生日蛋糕中下毒,意欲谋害父皇,现已查明真相,主使者乃你洛亦楚也。故父皇盛怒,下旨命我将你收入大牢,查抄楚王府。可听清楚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蓄意谋害国主,云柯更不可能在蛋糕中下毒,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云柯在哪里,我要见她,还有,我要见皇上,我要单边和皇上说清楚……”
      闻言,吴天澜倏地向着洛亦楚垮近了一步,满脸冷漠和狠戾的打断洛亦楚的话,“说清楚什么啊?若非刘公公心细替父皇尝了那糕点,父皇今日必……若非今日是父皇寿辰,他必杀了你解恨……把人给我带走!”
      禁军闻言皆面面相觑,眼中不由对洛亦楚恨意绵绵,压着他的手更是用力,只见在火把晃动火苗的映照下,洛亦楚银色面具边上的发丝上竟然有些湿。
      听到这样的话,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无论他此刻如何说,那道明黄的圣旨是真的,而禁军此刻的愤怒也是真的。
      他此时担忧的是,吴戟究竟如何了?云柯又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将军府。
      叶影汐正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秋千上坐着,等着萧哲回来。
      今日是吴戟的寿宴,虽然只请了一品大员,但作为从小和皇子们一起长大的萧哲,自然也是有资格被请的。
      所以,萧哲一早便去了。
      不过,此刻却还不见回来,她便有些担心了。
      “公主,你还是进屋歇着吧!今日晚宴,萧公子定会和楚王爷他们畅饮,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辰呢?”抱着白色狐裘的冷香迈着大步从廊下走来,在梧桐树下站定,将狐裘给自家主子披上。
      “你要是困了,自己就去睡,别在这瞎碍眼!”叶影汐紧了紧袍角,也没回头,只是看着天空。
      冷香吐了吐舌头,没有离开,却是走到了叶影汐身前站定,一双也有些蓝色的眼认真的盯着叶影汐那双澄澈好看的蓝眼睛,“公主,既然现在萧公子已经接受你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都出来好些时候了!”
      闻言,叶影汐抓住衣袍的手一紧,心中叹道是有些时候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道:“才三个月而已,什么叫有些时候了。你要是想回去,自己回去就是。要是元祥真的派人来娶,你刚好替我嫁过去。”
      “公主……你舍的香儿么……”冷香极其委屈的一声唤,害的叶影汐收回眼神很是嫌弃的望了冷香一眼后,你可将身子挪开一些,想离她远远的。
      末了,叶影汐轻轻一叹,又望向天的一边,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不眨,“说真的,我还真舍不得你嫁过去。你从三岁就一直呆在我身边,没了你,我还真不习惯。所以说,你也别指望自己以后会嫁出去了。”
      “额,公主你……”冷香听到这话,又惊又喜,不由也跟着动了情,煽情起来,“其实香儿知道,公主你是想回去的。只是公主害怕萧公子在你离开后又改变了主意,虽然之前有萧夫人帮忙让萧公子看明白的自己的一些心思,可是那也只是一点。凭借这一点,萧公子是不可能请求吴戟赐婚的,当然,萧公子更不可能随着我们一起回卫国了。如此,公主一旦回国,恐怕是再难来吴国了。若是此间皇上逼着公主你嫁给越过元祥,那可真就是再无缘了……”
      叶影汐又是一叹,这次显然比之前那一叹略显的轻松了些,她收回眼神,转头凝看着满脸都是为她担心的冷香,“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回去。虽然我不知道萧哲会在多久之后接受我,可在这之前,我都想好好待在他身边,哪里也不想去。你可明白?”
      冷香眼角浸出泪来,用力点头,“真是委屈了公主,若公主你不是卫国公主该多好,那样至少萧公子就不会对公主你有偏见,也不至于之前那么对公主你……”
      “傻丫头,若我不是卫国公主,我又怎么会在歌谣城遇见他呢。既然命运这么安排,终归是有它的道理。既然来之不易,想必就是要我们以后更加珍惜吧!”叶影汐从秋千上下来,伸手擦掉冷香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掉的眼泪,“好了,别哭了,看得我揪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又那你撒气了呢。听见没,不许哭了啊?”
      “谁敢说公主你,公主你心地善良,带人真诚热心,哪里是他们说的那般刁钻难以相处。是他们不知道公主你的好,可香儿……”
      “是谁?”叶影汐突然冷冷一声,打断冷香的话的同时人已飞升到了院中的假山之上。
      叶影汐动作之快,冷香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虽然知道自家公主武功不错,却还是很担心,顾不得将地上滑落的狐裘捡起来,便纵身一跃,跟着叶影汐消失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辰,府中上下的人基本都休息了,故而廊下无灯,院中便显得异常昏暗。
      不过好在叶影汐身上一直佩戴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当她落在假山顶上站稳时,伸手不见的五指的假山顶上,瞬间一片光华。
      一个俊美的美男负手站立于假山顶,见她来更没有半点躲闪,叶影汐一愣,提掌打去的手在看清那人模样时生生顿住,脸上的紧张松懈了,可随之而来的是不安,“怎么是你啊?”
      借着夜明珠的光华,萧哲看了眼面色有些怪怪的叶影汐,随即仰头望向叶影汐方才一直望着的天空,懒懒一笑,“这可是我家,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叶影汐只觉的心跳加速,暗自收好自己方才警惕起来的情绪,“宫中宴会这么早就结束了?”
      “早么?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萧哲说着,收回眼神又将身后的将军府细细的扫了一眼,“母亲和下人们都和周公约会去了,这还叫早?话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难不成在这赏月?”
      “额……”叶影汐扯着嘴角干笑两声,暗暗用眼梢观察萧哲的情绪变化,见他与往日别无二致,也没有生她气,心下悄然一松,“我是……”
      “赏月,亏得萧公子你想得出来,你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天气,哪里有月亮来供我家公主赏啊。”冷香突然冒出个声音来,打断叶影汐要说的话。末了,她又冲着萧哲憋着嘴道:“我家公主在这等你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你……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冷香,不得无礼!”叶影汐冷眼呵斥最近越来越没大小的冷香,更加不好意思的看向萧哲。
      “嘿,你个小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是吧。”萧哲被冷香的话给怔住,愣了半响才瞪大眼睛盯向叶影汐,手指冷香,“你瞧看,你这都是调教的什么丫头,都敢这么说我了?”
      “说的就是你,哼!”冷香不服气的补上一句。
      叶影汐倏地转头来,声音却并不严厉,“冷香……”
      冷香朝着萧哲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便跃下假山去了。
      自从那日将军府门口的一场变动,萧哲对叶影汐的态度改了不少,也确实如当初他所说的,试着慢慢接纳她。
      因此,他对这个小丫头冷香也是格外宽松。
      冷香功夫也不错,性格和叶影汐那野丫头有些像,故而相处的时间多了,便无法无天起来,竟然说他不解风情?
      他可是历城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万千少女爱慕的最佳男神,他哪里不解风情了?!
      心中又惊又怨的,他萧哲这都是遇得什么人啊!伸手本是要抓住冷香的,谁料那丫头反应极快,竟然躲开了。
      在叶影汐面前伸手落了空,萧哲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瞪着叶影汐,有些嫌弃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哎哎,冷香惹你了,干嘛连累到我身上来,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哼!”叶影汐回瞪一眼满脸嫌弃的萧哲,心中却舒畅了。说完,冲着男人摆了摆手,“本姑娘困了,要回屋睡觉了,就不和你聊了啊!”
      “哎,谁小气了,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廊下主仆二人嬉笑着走远,站立在假山顶上没有动的萧哲再次回望那片叶影汐自从坐在秋千上便眺望的方向,卫国。
      他知道,她是想家了。
      他也知道,大冬天的深夜,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是为了什么。
      他还知道,那次她要离开,不过是个局而已,一个连他母亲都在帮助她来骗他的局。
      萧夫人寝殿。
      萧哲带着有些愤然的步子匆匆来到他母亲的住处,却在踏入院门时候犹豫了,踯躇不前,最后转身离开。
      只是他还没有走开,便被人叫住了,“宝宝!”
      萧哲一怔,转身,带着隐隐怒气的双眼慢慢投降那门口站着的美妇人,“母亲!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萧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向着院中走来,“今夜我有些心慌,睡不着。”
      萧哲一听,顿时迈着大步子走到萧夫人身边,扶着她向屋内走去,心头焦急话便说的更急:“母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夫人柔和的目光慈爱的看着扶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拍了拍他的手顺带抓住,“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慌,总觉得这几日会发生什么事。不如说,你和小汐……”
      闻言,萧哲一怔,手上一紧,“母亲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孩儿,却还要那样做来联手欺瞒儿子?儿子也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那样喜欢叶……那丫头?”
      萧夫人感受到胳膊上的那只手在用力,抓的她胳膊有些生疼,然而,她却只是轻轻拍着那双手,“做母亲的又何尝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幸福,小汐那丫头不错,是个好姑娘。虽然是卫国的公主,可是个公主又能怎么样呢?”
      “母亲,你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你也不算不知道两军对战的那些阴谋诡计。她人是不错,可谁能保证她就一定会是真心诚意的不含有任何阴谋诡计的喜欢我呢?”
      萧哲的情绪越来越失控,萧夫人只能无奈的一叹,“母亲知道宝宝你的顾虑,可是,难道你就没有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吗?”
      “我……”萧哲噎住,想起了数月前他在瑶歌城初见她时的那一抹惊艳,那个一双碧蓝双眸的女子犹如九天玄女从天而降……当他出手接住时,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都印证着,他对她并非没有感情。
      可是,但当她不辞而别之后他们再次相遇于敌营,狼烟四起,烽火不断的战场时,这份心动,也就悄然暗藏了。
      直到她前几月突然来到吴国,来到将军府找上他,有些什么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是他明白,他们的身份这道线,预示着太多东西,他不愿违背,更不愿弥足深陷,无法回头。
      他一直以为她是假情假意的来吴国图谋不轨,可直到那日冷香告诉他说,她突然来吴国找他是因为她哥哥要将她嫁与越国元祥,而她抛却一切来寻找他,希望可以被他救赎。
      经过他查证,这一切又都是真的。
      于是,他便留下了她,除过以上原因,也许是他真的知道,自己是有那么些喜欢她的吧。可是今晚才知道,那一切不过是母亲为了让他留下她而使得计谋,这如何让他心中平衡?
      “可是母亲,纵然我动过心,你也不该合着他们用那样的方式来欺瞒你儿子我啊?你那样做,我真的好难过!”
      萧夫人在软榻上坐下,也拉着萧哲坐在她旁边,拽紧手心里的那双大掌,不让他有机会溜走,“那计谋虽然是我出的,可也是事实。你可知道小汐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元祥威逼,她哥哥狠辣无情,为了能来见你,她身边从小随侍到大的人就只剩下冷香了。这一路,她不但要躲避自己哥哥的追杀,还要躲开元祥的追踪,吃得苦,可不是一个尊贵的公主该吃的。
      “她虽为一国将军,可也是一个女人不是。她舍弃荣华安稳、抛却家国,只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值得你去珍惜吗?联手骗你固然不对,可母亲又何尝不是怕你错过了自己的好姻缘而毁遗终身呢?”
      “这些,母亲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她告诉母亲的吗?”萧哲显然被萧夫人的话惊到,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他,经历了这么多!
      听萧哲这么一问,萧夫人瞬间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她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她这儿子怎么就听出这层意思来?“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准对小汐不好。她这个儿媳妇老娘我可认定了,除了她老娘谁也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哲傻眼了,看着他娘脾气上来了,急忙让到一边,瞪着眼睛到,“母亲,到底是你娶媳妇还是你儿子娶媳妇?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倒像是你准备要娶媳妇的感觉!”
      “臭小子,敢跟你娘这么说话,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哼……站住,你给老娘站住……”
      萧哲因为萧夫人的话熄灭了心中逐渐又复燃的芥蒂,又用他最擅长的话语将那位全心全意只念着他的母亲逗弄的开心起来。
      看着萧夫人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追像老鼠一样乱窜的萧哲,最后二人跑进了里屋,叶影汐小心翼翼的从外间的书架后探出身子来。
      只是她脸上没有预想的那般轻松,反而是沉重和疑惑,她的这一切遭遇她谁都没有告诉,冷香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萧夫人会如此清楚,犹如亲眼目睹一般?
      当楚王府中的人已经睡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过须臾,整个王府便被禁军全全围住。
      府门被破开,一阵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道粗狂而又响亮的声音,“楚王楚王妃在宫中意欲谋害国主,楚王府上一干人等即刻收押,大入天牢,楚王府查封……”
      当楚王府中的人已经睡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过须臾,整个王府便被禁军全全围住。
      楚府门被破开,一阵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之后,就是一道粗狂而又响亮的声音,“楚王楚王妃在宫中意欲谋害国主,楚王府上一干人等即刻收押,大入天牢,楚王府查封……”
      书房。
      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目光死死盯着书案上的一张地图,“府中你一个人能应付的来吗?还有,宫中……”
      “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你且只管去就是了。”另一黑衣人从站在门口探看着外院的情形,急急的道。
      那黑衣人一咬牙,抓起桌上地图往怀中一揣,愤然而不甘心的离开了书房,另一人也紧跟其后离开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偌大的楚王府便被那群突然而至的禁军洗劫一遍,正在熟睡的家仆也都统统被带走,剩下一个凌乱不堪而又空荡荡的宅院。
      历城,天牢。
      “怎么样,这牢中滋味还不错吧!”吴天澜撤退了牢中的狱卒,独自来到关押洛亦楚的地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姿态看着已然成了阶下囚的人。
      在外人眼中,洛亦楚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故而此时的洛亦楚便仰靠在牢房中的墙壁上,闭目休憩,模样甚是闲适。
      听到声音,他并没有睁眼,更没有出声回应吴天澜的嘲讽,便连一角也没有动一下。
      吴天澜看着这样的人,心中开始有些不畅快起来,凭什么他在坐牢反倒更像在享受,“听说,当初在勉州,你就是在牢里将勉州知府拉下马,更将本王的大哥陷害至被父皇贬到南境?”
      洛亦楚搂住膝盖的手换了个姿势,依旧没有睁看眼,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不给吴天澜面子,言语冷漠道:“吴天麒身为皇子,却纵容勉州知府鱼肉百姓,擅自放任南疆灵族叛乱者在勉州横行霸道。这般不知亲民爱民的为官者,留着有何用?他若不犯法,又何至于被国主贬出国境?”
      吴天澜阴鸷的眼中满是愤然的嘲弄,“哼,你倒把自己撇的干净。本王的大哥早便提醒过父皇,说你一个腹中有几点墨水的乡野草民,哪里不去,却偏偏跑到我吴国来谋事。你怨恨他出言阻你的路,你便设计将他害的一无所有。而且父皇向来身体极好,怎么就让你当了几个月的楚王后就突然病倒了,难道这不是你的阴谋?”
      “是我的阴谋吗?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给我身上泼脏水陷害我呢?云柯不可能下毒谋害国主,而那蛋糕中更不可能有毒!”洛亦楚这才缓缓睁眼,那双深邃如上古寒潭的黑眸散射出一道犀利而又冰寒的光束,直直将吴天澜震住。
      “哼,云柯往蛋糕中下毒乃御膳房的宫女亲眼所见,刘公公为了父皇试吃之后当场暴毙身亡,人证物证俱在,莫不是你想抵赖?”
      “抵赖,若此乃有心人故意为之,纵然我想抵赖又岂是我想赖就能赖的掉的?”洛亦楚有些悠闲的将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望住门口的人,“不如让我猜猜这个有心人的目的吧……他是妒忌我平民出身却得国主赏识,更恨我如今独揽大权,故而想以此机会让我失去国主的信任甚至是被处死。或者说,还有更深一层次的目的……”
      “什么目的?”吴天澜见洛亦楚说着突然顿住,那双幽深的眼眸中丝毫没有畏惧或者是慌乱,反而是平静,平静的让他心生惶恐,心头一紧,急不可耐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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