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像条小狗向你奔来》楚客越汉01

40、突然忙碌起来的人生（2）

　　“哦？现在回来上班生活啦？”李归海强撑着精神回复道。
　　“对啊，去北京读完书就回来了。”
　　“哦哦，你就是武汉本地人啊？”
　　“对啊！你呢？我听说你是从海南来武汉的？”
　　“是啊，前几天刚到，今天第一天上班，累死。”
　　信息发送出去后，李归海又在对话框里提前打好了“实在撑不住了太困了，我要睡了，明天再聊吧！”然后等着她回复。
　　“你咋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武汉了？”小岚好奇地问道。
　　李归海删掉了打好的内容。
　　“朋友说有个不错的工作，我看挺挣钱也挺自由的；而且我朋友也都在武汉生活，所以就回来试试了呗。”
　　然后他又打好了“实在撑不住了太困了，我要睡了，明天再聊吧！”这句话，等着对方回复后再发送。
　　“咦？你朋友都在武汉？你不是海南人么？”
　　李归海删掉了打好的内容。
　　“不是啊，我是湖北人，一个十八线小城市，估计你都没听过。。”
　　接着他再次打好了“实在撑不住了太困了，我要睡了，明天再聊吧！”这句话。
　　“这样啊！”小岚又好奇地问道。“那你咋跑海南去了？”
　　可爱的好奇宝宝啊...你怎么就不能回个“哦”呢......李归海无奈地想着。这回他没再删了，而是直接将打好的话剪切了下来。
　　“毕业之后找的工作就在海南，当时那里有个岗位，薪资非常诱人。”
　　“然后就一直留在海南了？”
　　“不，当时准备干两年，干完那个工程就回武汉的。”
　　“结果认识了漂亮的海南妹妹，于是就留在了海南，体验甜蜜爱情去了吗？”
　　李归海有些惊讶，也稍稍精神了一些，对面是个活泼又聪明的女孩。人总是会喜欢和有趣又聪明的人聊天。
　　“咦？猜的挺准，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你就说我猜的是不是很准！”
　　“确实，表扬下你。当时在那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于是就定居在海南了。”
　　“海南女生是不是都很漂亮？”
　　“嗯......说实话，我觉得平均颜值不如武汉女孩。毕竟武汉可是美女最多的城市之一，就是太凶了。海南女孩基本都非常温柔。”
　　“凶？”
　　李归海想起了狂暴哥布林艾绮丝，还有看似温柔秦羽芊，然而那只是表象而已，他知道秦羽芊更可怕，艾绮丝可是给他听过她们吵架的语音的。她对脏话和杀人诛心之词的运用可以说已经达到了莎士比亚的级别。
　　如果说艾绮丝能把他骂的还不了口，那秦羽芊可是能把艾绮丝骂哭的。
　　“嗯，至少我认识的都挺凶。”李归海颇为感慨。
　　“好吧，快讲讲你为什么分手？哈哈我已经准备好瓜子了。”小岚非常期待地说道。“当然，如果不方便讲或者不想说也没事。”
　　“没啥不方便讲的。”李归海想了想。“分手的原因都是千篇一律，就和无聊的爱情剧一样。无非是没感情了，不爱了，碰到比我更好的了这些原因呗。简单无趣又没有创意。”
　　小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比起你的，我的还算有些新意。”
　　她这么一说，李归海也被吊起了胃口：“咦？说说看？我正好手边有香烟啤酒瓜子饮料。”
　　于是她絮絮叨叨地讲述起了自己的爱情往事。讲她在上学时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孩，对方几乎是她的完美男友，不仅成熟稳重，能包容她，陪着她，也从不小气吝啬，甚至都见过她的爸妈了，她也以为自己会和那个人结婚。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她男朋友的手机，才突然发现，这个“完美男友”竟然还有一个已经同居了几年的女朋友......
　　李归海这回是真的来了精神了。他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点燃了一根烟。他不知道该说这姑娘太傻，还是对方手段太高明。可是小岚看起来挺聪明的，并不像个蠢人啊。
　　只能理解为爱情会使人变成傻子了。
　　“啧啧。”他喷出一口烟，好笑地摇了摇头。“智者不入爱河啊。”
　　“而且最搞笑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是他妈的我质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每天很晚下班回去就睡个觉，第二天一早就上班了，他们之间基本没啥感情，只能算个室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尽管小岚发送的是文字，但李归海还是听到了她疯狂的笑声里回荡着极致的痛苦的愤怒。
　　“我想问下你在之前谈过几次恋爱？”李归海问道。
　　“在他之前只有一次。”
　　“那还是标准的恋爱新手了，这不是你蠢，只是一个新手碰上了时间管理大师而已，注定要栽跟头的。就像是黑铁段位的人碰到了大师段位的人。”
　　“那我经历过这次，应该会有进步，会成长一些吧？”
　　“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你和他在一起时有全心全意，真诚的去爱他么？”
　　“嗯。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傻逼，而且也更恨他了。”
　　“那就没必要后悔什么了。所有这样在你生命中到来，陪伴你一段时间然后离去的过客，都是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让你变得更成熟更好，然后让位给下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李归海想了想，又补充道。
　　“至少，你经历过他以后，之后便能很快辨认出哪些是海王渣男了。”
　　“怎么辨认啊？”
　　“相信我，当你再碰到这样的人时，你的直觉会告诉你的。或者你会觉得他们身上有和你前男友很相似的东西。”
　　“好吧。我只希望我再也碰不到这种人了，只是有时候恨自己太傻逼了，竟然还能那么爱他。”
　　“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吧，在一本名叫《人生课》的书上看到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那本书讲的什么我已经完全忘了，尽管我完全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但却深深记住了那句话，直到现在还没忘。”
　　“什么话？”
　　“深刻热烈的去爱，尽管你会受伤，但这是使你完整的唯一办法。”
　　“什么意思？”
　　“实话跟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李归海苦笑着回复道，“我到现在都还没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我觉得照这句话去做，应该不会有错的。”
　　他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根烟，仔细思索着这句奇怪的话的真正含义。他感觉非常不可思议，那时候还是小学的自己，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爱情。那时候的爱情对他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看起来像棉花糖，似乎是很可爱，很甜，很好吃的东西。
　　那本名叫《人生课》的书上几乎都是些深刻晦涩的名言警句，也是他爸妈买回来翻了两页就扔到书房的书之一，结果他却因为无聊看了起来。而书中其他所有的话他都忘记了，就唯独记住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而后他也确实一直是这么做的，各种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恋爱他经历过许多次，而几乎其中一半都让他受了伤，但他直到现在也依然没有理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究竟哪里使自己完整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着，是不是这就是作者随意鬼扯出来的一句话？结果自己还傻乎乎的相信了？
　　手机响个不停，小岚又开始难过地回忆起她和他之间的往事，强烈的爱和剧烈的恨交织着，就像是她因为贪嘴吞下了太多甜蜜的果，而这些果实如今并未消化，而是在她肚子里变了质，发了臭，使得她曾经有多么甜蜜，现在就有多么痛苦。
　　世上的痴男怨女啊。李归海叹了口气，转而又庆幸起来，庆幸自己经历的足够多，如今已不会再这么傻傻坠入爱河不可自拔，而是时刻保持着能全身而退，潇洒离去的姿态。
　　就像爱财者会死于财，爱权者会死于权，爱慕虚名者会被虚名所累。若是一个人将追求完美的爱情当做目标，那她也注定会因此而遍体鳞伤。
　　他现在所追求的，是一个虚无缥缈，却又更加崇高伟大的目标。而对于爱情的态度呢？就如他社交平台上的个性签名一般：此身此骨归于天地，不染红尘，独自风流。
　　经过长长的控诉之后，小岚终于是没再说了，似乎发泄了出来，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也在等着他的回复。
　　“其实刚才你说他是个完美男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们的结局了。”李归海说道。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完美的，那么他要么是段位高出你太多太多，要么就是根本没有真正爱上过你。否则他必定不可能是完美的，他一定会展现出你觉得幼稚或可笑的一面，有时犹如个小孩子般，同时会暴露出很多缺点。”
　　“而如果你觉得我风趣幽默，成熟稳重，又包容你，又时刻给你提供各种价值，时刻保持理智清醒。那是因为我面对你时游刃有余。明白吗？”
　　“也许吧......”
　　小岚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可是他真的对我很好，处处都迁就我，随着我的喜好来，会为了我改变他自己......这些又算什么呢？算个屁是吗？都是在骗我是吗？”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差不多明白了。”李归海恍然大悟，“不不不，他确实真的爱过你，但我告诉你一些我身边的真实例子你就懂了。”
　　“什么例子？”
　　“我认识的挺多朋友都是这样生活的，他们早已结婚，也有了小孩，每天按时上下班，晚上回家睡觉，偶尔放假了陪老婆小孩出去玩。”
　　“但他们同时会在外面谈一个女朋友。而他们也是真的爱那个女朋友，他们从不会过问老婆出门去干啥了，但会吃醋外面的那个女朋友出去和其他男的玩。”
　　“他们在这个女朋友身上重新找到了爱的激情，而和自己老婆之间早就没有任何激情存在了，就像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一样。他们会关心老婆，会对家庭开销负责，会养育孩子，但是仅此而已。”
　　李归海想起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如果说10对结婚的人里，现在可能只有5对还没有离婚了。而即使这5对夫妻，其中也有至少3对是这种生活模式，只有不到2对是真正幸福的过着日子。
　　绝大部分的婚姻在他看来都是表面光，实则一地鸡毛。所以他绝不会去向往婚姻，也不期望去结婚。
　　小岚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的天，你这...这不就是在说他么！！现在想想，真的和他好像！那他们还爱他们老婆么？我不理解。”
　　“爱，也不爱。只不过是那种亲情的关爱，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随意又平淡。而你是热烈、刺激，新鲜感十足的恋爱。”
　　“那他曾说过...要和那个女的真正分手，然后娶我，这是真的吗？”
　　“我告诉你，我认识的那些人，我刚才跟你提到过的那些人，他们也会在爱的最上头，爱的最疯狂的时候说这句话：回去离婚，然后娶你。但是我至今没有见到一个真的离婚的，只见到换了女朋友的。”
　　小岚又沉默了，半晌过后，她给李归海起了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称号“大师”。
　　“大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他的感受和想法。”她说，“唉，应该早点认识你，跟你聊聊这些的。跟别人讲，只是简单的发泄情绪罢了，跟你聊是真的学到东西了。”
　　李归海发了个微笑猫猫的表情：“可能我天生是个倾听者的角色吧。”
　　“你多大了来着？”
　　“比你大八岁。”
　　“果然只有随着年龄增长才会成熟么......”她颇为失落地说道。
　　“不，年龄不会让人成熟，你没见过四五十岁了还依然幼稚可笑的人么？”
　　“见过。大师，我想问下，在你看来我很幼稚对么？”
　　“哪怕是这世上最伟大和最智慧的人也都是从幼稚成长起来的。”
　　“可是......我已经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幼稚......”她悲伤地说道，“我感觉自己好笨，都没有什么成长。”
　　“那说明你的生活很幸福啊。”
　　“可是我想要成熟、成长，该怎么办呢？”
　　“没有什么捷径。岁月不能让你成长，你吃了多少东西，交了多少朋友，听了多少大道理，挣了多少钱都不能让你成长。只有磨难和痛苦会让你成长。”
　　“只有痛苦才能成长么？“
　　“是的，剧烈的痛苦才是成长的年轮。”
　　小岚又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可是我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又有谁不想一直无忧无虑呢？永远保持真诚和善良，永远不要丧失热爱的能力吧！你也迟早会遇到那个能一直让你无忧无虑的人的。”
　　她突然发了个调皮的表情包，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我感觉你适合去当心理医生。可能你上辈子是个心理学家。”
　　李归海笑了起来：“不，我觉得我上辈子是头鲸鱼。”
　　“鲸？”
　　“嗯，庞大，温和，自由，从冬天到夏天，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
　　“你想游去哪里呢？”
　　“不知道，没有目的地。可能永远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有的前方，对我都是十足刺激和新鲜的未知冒险，伟大旅途。”
　　李归海又打了个哈欠，他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然而对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却仍是一副精力满满的样子。但他作为三十多岁的中年老登已经实在是熬不住了，他知道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今晚也已经聊得够多了，至少自己收获了一个“大师”的称号。
　　于是他急忙在对方没回复之前将那句早就复制好的话回复了过去。
　　“不行了，我实在撑不住了太困了，要睡了，明天再聊吧！”
　　终于发出去了，他轻松地长舒一口气。
　　“好的，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了！”小岚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大师晚安！”
　　“嗯，晚安。”
　　李归海关上灯，躺在了床上，眼皮止不住地垮塌了下来，他又咬牙撑起最后一丝精力，将手机充上了电。
　　他曾经梦到过自己变成了一头鲸，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深蓝中，他的歌声传遍了八山九海。他翻动巨大的尾，将慢吞吞的老海龟甩上天空；又肆无忌惮地撞开捕食的鲨鱼，发出肆无忌惮地大笑声。那是他做过最美的梦，他下辈子就想做一头鲸。
　　希望自己等会自己也能成功变成一头鲸吧。李归海怀着甜美的希望，意识缓缓消失在寂静寒冷的黑夜中......
　　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抹深蓝，还有果冻般蠕动的，晶莹的天顶上投射下来的道道璀璨之光，而就在这美丽的时刻，他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李归海一个激灵，迅速清醒了过来。
　　“又是谁啊......这么晚了......”他痛苦地拿起手机，于是看到了秦羽芊发来的消息。
　　“你睡了么？”她问道。“我好难受，睡不着...”
　　对不起，今晚是真的真的筋疲力尽了，我现在也好难受...李归海念叨着，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