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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难以入眠的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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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一个还算马马虎虎的故事。”符薇芸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很可爱，那模样就像一个勉强给试卷打了六十分的老师。然后她又拍了拍李归海：“喂，渣男，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
“对啊，你刚刚说的有两个原因。”她盯着他，危险地吐着信子。“别想装傻，快说。”
“等下，我怎么就成渣男了？”李归海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至于，非常至于。”符薇芸严肃地说道。“我得时刻小心点你，别被你骗了。好了快说，别转移话题，我想看看其他人都是因为什么不恋爱不结婚的。”
“好吧我说，第二个原因就很简单了，也没啥故事。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人生理想或者目标？”
“人生理想？”
符薇芸躺在李归海腿上，又翘起二郎腿，在这个角度下，她也注意到了窗外燃烧的月亮，瞬间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喂，你快看，月亮好漂亮啊！”她指着窗外。
“嗯，和你一样漂亮。”李归海打趣道。
“啧！”
这老土的情话让她啧了一声，她轻拍了一瞎李归海。然后皱起眉头努力思索起来，就好像第一次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她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理想吧，我就想能很有钱，然后平平安安的，不生什么病，幸福地活着。咋了，你问这个干嘛？”
“这就是原因咯。”李归海耸耸肩。“你瞧，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生目标会是很有钱啊，或者很有地位权势啊，或者扬名立万，要么就是平安幸福之类的。”
“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啊，这很对啊。所有的目标无分好坏贵贱，任何一种目标都是值得尊敬的。只不过嘛，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生目标都是这样的。你想，如果所有人的目标都一样，那这世界该有多无聊对吧！所以总会有人会去追求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它们或许伟大或许渺小，而其他人也不会理解。”
“所以...你的人生目标是啥？”她又被勾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看着李归海，而李归海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了，瞅她这样子，似乎想糊弄过去也不太可能。
“嗯...”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个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只能说是一个既疯狂，又几乎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它和成名啊，有钱啊，有地位啊，平淡幸福之类的都无关。所以也没必要说。”
他有些好笑地想着，许多人都会好奇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包括他的父母也是如此，他们总是会忧愁地看着他：“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因为他似乎对一切都抱着随性又佛系的态度：钱？当然是好东西啦，他喜欢，但是没有好像也无所谓。女人？哦，他喜欢，但是没有他也不会在意。地位和成功？他好像更是从没提起过这些。
这种态度使得他看起来过的洒脱又吊儿郎当，又或者说，是一个没有什么理想和抱负，满足于现状的傻瓜。
但他确实有一个清晰且明确的目标，只不过这个目标就连自信到狂妄如他，也会觉得自己是疯了，可能小时候脑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导致的。更别提别人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了。
“所以呢？这和你不谈恋爱也不结婚有啥关系？”她继续好奇地追问道。
“你看，这问题不就来了嘛。”他继续解释道：“无论是追求成功也好，财富也好，或者是更高地地位、出名...无论他们最后是否会成功，至少在追求的路途中总会有收获的。而你也应该明白，爱带不来稳定，物质才是一段感情稳定的基础。”
“而我追求的东西呢...我自己其实也知道，基本不可能会成功的。而我却又死心眼地非要去追逐这个目标，所以就像现在这样，穷困潦倒，过着好一阵子又落魄一阵子，似乎永远无法安定下来的生活，而也看不到未来。你想，你愿意和这样的人生活么？”
她满是不解地看着他：“可是我不太理解啊，既然你都明白不会成功了，那还非要追求这个目标干什么？你不能换个目标么？”
李归海沉默了下来，他望着窗外，轻轻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长发，就像在抚摸着他那只猫咪，他的那只长毛猫摸起来非常舒服，并且还会发出响亮的呼噜声。符薇芸也安静着，轻轻哼着歌曲。他又突然想到了那只企鹅，于是问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纪录片，有关企鹅的。”
“没有。”符薇芸摇了摇头。“给我讲讲看？”
“拍摄纪录片的人在冰原上观察着一群企鹅，然而当企鹅族群向冰原边缘的觅食地移动时，他们发现有一只企鹅竟是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冰雪覆盖的黑色群山。”
“它既不跟随着族群朝觅食地移动，也不返回栖息地。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它朝着群山，直冲过去。”
“队里的科学家对拍摄纪录片的人解释说，即使他抓住这只企鹅，把它带回栖息地，它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即掉头，继续朝群山奔去。”
“山在70公里外，它朝着这片广袤大陆的深处而去，它注定难逃一死。可是为什么呢？谁也解释不清楚。”
符薇芸调皮地说道：“可能是它脑子坏了？又或者就是想去山上看看？它们根本不知道那有多远，这些动物脑子都很笨的。”
“也许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望向明亮的夜幕。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想到，这世上总有这样的人，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也可能是这些人的脑子里某个功能区域突然出现了问题。他们望着奇绝山海，望着无垠星河，也可能就是望着自己房间里发了霉的墙壁，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便义无反顾地奔向注定的失败和死亡。为什么会这样呢？可能他们也不清楚，但他相信，只要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命运会揭晓答案的吧。
气氛稍微有些沉重，符薇芸抓住了李归海的手，调皮地咬了上去，他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于是俯下身子，笑着亲了她一口：“好了，讲完了，该睡觉了。”
“哎呀，刚才本来挺困的，结果跟你聊精神了。”她扑闪着大眼睛，撒娇似地说道，“再给我讲讲呗，讲讲你以前的故事。”
“你还想听啥故事？”
“随便讲啦。”
“没有了！哪有那么多故事！我又不是故事大王。”李归海没好气地说道，他确实已经困了，于是躺了下来，又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赶紧睡觉！”
“不行，我睡不着！”符薇芸不依不饶地扑在了他背上：“哎呀，再讲一个嘛。”
“半个都没有了。”
“那就别想睡觉。”
两人正在打闹嬉戏着，然而李归海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也可能是震动了好一会儿，现在才发现。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之前调成了静音，然而没想到秦羽芊竟然拿这么执着，一直在给他打着。
也不知道这姑娘今晚是怎么了，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拿起手机。
“去接吧。”符薇芸倒是不闹了，她乖巧地躺到了一旁，好似并不在意地笑着，也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起来。“给你打了这么久，快去陪会别人吧。”
“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估计找我有啥急事。”李归海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女的朋友吧。”她不屑地嗤笑着。
“不是啊，男的，我发小。”他又撒了个谎，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撒谎，可能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好吧。”
他拿起手机，微微感觉有些恼火，印象里秦羽芊是个挺懂礼貌的女孩，怎么今晚却突然给他打个没完呢？然而看清来电之人后，他却愣住了：是艾绮丝。
她给自己打电话干啥？李归海有些奇怪。他走到客厅，接通电话后，艾绮丝激动又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赶紧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她说。
“咋了？”他一头雾水。“你俩又吵架分手了？”
“没有，你快看消息，好了挂了。”
这是咋回事？他纳闷着，于是打开微信，接着就看到艾绮丝的好几条未读消息。
最新一条是一张聊天截图，上面没有什么争吵，只有秦羽芊发给她的简单的两个字：
“再见。”
李归海的头皮一下就炸了。
他立即给艾绮丝打去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他问道：“你们俩刚刚吵架了么？”
“没有啊！！”艾绮丝都快急哭了。“我们今天没吵架啊！”
“那怎么回事？她为什么突然给你发这两个字？”
“我不知道啊！！”
“嗯好，别急，别慌，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而已。”李归海安慰道，“你跟我说下她给你发这两个字之前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在陪她视频聊天么？”
“对啊，我晚上一直在陪她，然后我不是跟你说突然有工作，就挂了视频出去了吗，然后忙完再回来，她就消失了...我...我以为她睡着了，我就没管了...结果刚刚她突然就给我发了这两个字！”
“她和你视频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你还记得不？详细跟我讲下，越详细越好。”
“没什么状态啊，就和平常一样，看起来挺平静的。哦哦，然后她突然就不跟我视频了，只是跟我语音。我问她咋了，她说她很想哭，感觉自己哭起来很丑，不想让我看到。”
“然后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我就一个劲安慰她别哭了啊！”
李归海的一颗心止不住地沉了下去，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艾绮丝并没有他这般强大的内心，一个本身就孤独而悲观，渴望着被爱的人，又如何去安慰另一个深陷痛苦与悲伤中的人呢？两个渴望被拯救的溺水者相遇，只会抱紧对方一起沉没。
“你现在能联系上她不？”
“联系不上。”艾绮丝抽泣着，“打电话，发视频，发消息她全都不回。”
“她家人呢？父母呢？亲戚之类的呢？”
“我哪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啊！我们两个的恋情又不可能告诉别人！”
“那她家在哪你总知道吧？”
“不知道啊！她戒心很重的，从不告诉别人她家在哪！”
“没事的傻狗，应该只是她想吓吓你而已，别多想了。”李归海安慰道，“你先去睡吧，累了一天现在才忙完，明天还要继续忙。我来给她打电话，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我哪睡得着啊！”艾绮丝带着哭腔，冲他嚷嚷道。
“嗯，那我们两个就隔一段时间继续给她打，你如果有消息了也跟我说。”
“嗯好。”
“行，就这样，如果撑不住你就先去睡，我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挂了。”
挂断电话后，李归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摸着黑点了根烟，此刻他心情沉重，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秦羽芊今晚突然会不顾礼节地打扰她，今晚应该她是又突然情绪崩溃了，难受到了极点。而如果她真的因此而想不开做了傻事，他肯定会因此愧疚很久，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了救命稻草，但自己却因为玩乐辜负了她。
“唉。”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他明明是很懒很怕麻烦的人，甚至懒到去逃避恋爱，任何需要精力去维护的关系都被他摒弃掉了，只过着自己简单的生活。然而现在...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他又是在干什么？
他想不清，弄不懂，看不透。
他在黑暗中坐着，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同时给秦羽芊打着电话。直到符薇芸不知何时从卧室出来，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啦？愁成这样？”她靠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同时扯过沙发上的毯子，披在了两人身上。
“哦，没啥事，有个朋友发生了点事，现在联系不上了。”李归海笑了笑，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现在困了吧？快去睡觉吧，我马上就来。”
“还好，不是很困。”她的声音软绵绵的，然后把腿蜷上了沙发，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旁。
他突然又对身边的姑娘产生了愧疚之意，她相信着自己，但自己又骗了她，尽管不是恶意的骗，但那仍旧是骗。他讨厌骗人。他现在更加感觉到棘手和头疼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罪恶的、偷情的男人一样，靠欺骗和隐瞒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然而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恋爱，也没女朋友啊！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又可笑的负罪感？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再次重重地长叹一口气。符薇芸突然笑了起来：“喂，屋子里都是烟味，你到底咋啦？”
“我也他妈想知道我到底是咋了，这一切又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
他筋疲力尽，颓丧地瘫到了沙发靠背上，恼火地骂着自己。
“李归海啊李归海，你究竟在他妈干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