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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眼眸与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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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还没说我明天到底该不该答应他呢。”
很快，符薇芸又烦恼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打了个几个字，然后又删掉，换成了另外一句话。想了想似乎也不太妥当，于是把手机递到了李归海面前，问他：“你看我这样回复行不？”
她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是说明天看看家里人的安排再说。
李归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给你些建议，但这种事情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去决定。因为只有这样，在未来你才不会后悔。”
“唉，好吧。”符薇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倒可以给你一个迷茫时如何选择的办法。”
“什么办法？”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四元素吗？”
“记得啊，未知、情绪价值、性价值、物质价值。”
“对，四选二吧，仔细想一想，选出你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就好了。”
“啊？”
符薇芸有些略微不满和诧异。
“四选二？为啥才选两个？我觉得都很重要啊！”她可爱地掰着手指头算着：“你看，我不可能嫁给一个阳痿的男人吧！如果一个人是个哑巴，我和他一点说话交流的欲望都没有，这也不行吧！他如果一分钱都没有，甚至连饭都吃不起，这也不可以啊！如果我看到他就感觉很肤浅，完全不想了解他，那和他呆在一起也很无聊难受啊！”
“因为这就是人生。”李归海看着她，她就和许多他认识的女孩子一样，还未看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于是便什么都想要，觉得什么都很重要。
“四个里面满足一个，这个就是很多人的爱情和婚姻。他们注定会在舍不得分开和不想继续在一起的纠缠中痛苦着，他们会在想分开时想起对方唯一满足的那一项优点；又会在在一起时忍不住厌恶和愤怒对方无法提供的其他三要素。”
“四个里面满足两个，那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了。平淡，有快乐有痛苦，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但仍旧会继续下去；又偶尔会想想或许自己曾经有更好的选择呢？但现在的生活也还可以，于是他们便用知足常乐安慰自己，就这么的过完了一生。”
“四个里面满足三个，这就很少很少了。他们几乎注定会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结婚。”
“而四个全部满足......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就做好一辈子单身的准备吧。这种事情只能是可遇不可求，就像中彩票一样，虽然确实有那种天赐良缘的幸运儿，但如果你以买彩票中一等奖为人生目标，那你的人生估计会过得很惨的。”
“好吧...”符薇芸想了想，又苦恼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可是...唉算了，我选不出来，我还是觉得哪个都很重要！”
“那很简单，多去尝试就行了。”
“这样就能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会知道你其实不需要什么。”
李归海又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掐了掐她的脸。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人，哦，一个185六块腹肌、长得帅、性格稳定、成熟稳重、多金又深情专一、非常懂你而且性能力又强的人，就被你碰上了，然后又非你不娶？咋，你是哪个国家的公主啊？还是豪门千金大小姐？”
符薇芸也失落地叹了口气：“唉！人生啊！”转而又调皮地笑了起来：“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吧。那你咧？所以说你是因为非要全选才一直单着？”
“啊？我？”李归海哑然失笑。“那倒不是。”
“那是因为啥？”可爱的姑娘趴在他身上，紧紧盯着他，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快说！讲给我听听！”
“嗯...主要有两个原因吧。”李归海想了想，到底该如何跟她去解释。
“啥原因？”
“第一个原因就是我太懒了吧，你也知道，平时我甚至连微信消息都懒得回。而且再说我也没什么时间，一想到谈恋爱就感觉到好麻烦...”
“没什么时间？”符薇芸不满地盯着他，很显然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觉得他在敷衍自己。“那你现在一天时间都在干嘛？你又没上班了。”
“事情很多啊，你看我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就按照每天8点起床，晚上12点睡觉来算吧！总共剩下16个小时的时间，我要分出至少5个小时来写作，你要知道写作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往往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现四五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好，那还有11个小时呢？”
“然后每天还要两三个小时来看书，两个小时健身游泳，这就只剩下6个小时了对吧。”
“而在这6个小时里，我还要看电影...玩游戏...偶尔还想着练练吉他，出去散步放松脑子，收拾家务，做饭洗碗...哦，偶尔还会去逛逛街，和朋友们聚个餐啥的，时间完全不够用啊！”
“所以一想，恋爱了后又要24小时待命，时刻回复消息，然后又要满足她的各种要求，陪她逛街陪她看剧陪她玩一些弱智小游戏，然后还要满足她的情绪价值...各种节日又要送礼物...还要想办法时不时制造浪漫...我的妈啊，这光想想就已经快累死了。”
“而对我来说，四元素里的情绪价值，物质价值，未知这三项我都不需要别人提供，所以仅仅是因为性而去恋爱...
李归海突然停住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之一，千万别这么干，否则你基本上一定会后悔。”
“嗯？”符薇芸瞬间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她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立刻问道：“好像有故事。快说快说，怎么蠢了？什么蠢事？”
“啊？没什么啊，你想多了吧。”李归海哑然失笑，他想糊弄过去，并不愿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缠。
“说！不说今晚别想睡了！”
符薇芸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她兴奋又精神，从他背后缠了上来，用胳膊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海南姑娘确实都很温柔不假，但如果她们较真并执著于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她们也会瞬间展现出可怕的野性。
“你箍着我的脖子我怎么说啊。”
“好，那你快说。”
她终于从他背上滑了下去，就像一条危险的蛇。
“唉，其实也是一个很简单也老套的故事了。”李归海叹了口气。“之前有段时间，我在另一个城市短暂地工作生活过，在那里碰到了一个女孩。”
“然后你就像现在这样，花言巧语骗了别人的身子？”符薇芸微笑着，眼睛里闪着神秘又危险的光。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是，非常是。”
“那是你误解我了，没有看懂我深情又脆弱的心。”
“不，我觉得我已经看的很懂了。我感觉今晚答应和你回来是个错误。”符薇芸很严肃认真地说道。两个人看着对方，然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被你猜中了。”李归海无奈地笑道。“我们可以睡觉了吧。”
“不行！继续说，不许撒谎，我能看得出来哦。”她提高了声音，此刻的样子就像在审问一个犯人。
“好吧，我说。我并没有骗她，我...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她，我只会在这里待上几个月时间，很快就会离开...但那时我和她都是二十来岁，最难耐寂寞，也是最渴望□□和激情的时候。所以我们还是相爱了，只不过她是真正的，完完全全，不计后果的爱着，而我却时刻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不让自己在她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因为我很快会离开。”
“我知道我确实听起来很操蛋，可是...我确实是没有骗她啊，唉....哦，谢谢。”
李归海叹了口气，他显得有些颓丧。符薇芸静静听着，见到他这幅样子，她将一根烟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段时光和那个女孩。
他还记得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最极致的痛苦与欢愉，那个姑娘也明白继续这样下去不对，他们不会有结果。她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和他告别，然而却又在第二天忍受不住极致的痛苦和思念来找他。他自信地笑着，知道她无法离开自己，他们还会继续相见，他们将继续共享着最强烈的爱欲和刺激，却忽略了她独自一人时为此所承担的巨大折磨。
他们每一次见面都会疯狂的缠绵和□□，在安静的清晨，在喧闹的白天，在温暖的黄昏。在狂风暴雨的夜，他拉开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外面电闪雷鸣，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砸向他们，他抱起她，狂笑着走到了阳台上，她娇小的身躯在他怀里止不住颤抖，剧烈哭泣，他们浑身湿透，犹如刚从水中出来的野人，泪水、雨水和汗水都交织融化在了一起，再也分辨不清彼此。
疯狂过后，两个人拥抱在床上，他搂着她，不让她起身穿衣服。
“哎呀别闹了，我要赶紧回家了。”她说。
“外面这么大雨，今晚就住在这里呗。”他笑着抚摸她绸缎一般的皮肤，拭去上面的细微水滴，感受着她的全身都在轻抚之下微微颤抖，他是如此着迷她美丽的身段。
“不行，我要回去，不然我爸妈会发现我晚上不在家的。”她竭力却又无力地挣扎着。
“没事，发现就发现呗，你都工作的人了，还管这么严。”他毫不在乎地搂紧了她，又挑逗地在她耳边亲吻着：“再说了，你舍得离开吗？”
他尤其喜欢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徒劳挣扎，气愤又用力地咬着自己的胳膊，直至最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啃咬变成了乞求和充满爱意的亲吻，同时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安静地躺在在他怀里，放弃了反抗的模样；那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愉悦和满足，是征服和掌控的快乐，就好像一头狮子感受着猎物在它爪子下逐渐绝望和平静，并完全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残酷命运的感觉。
而这次也一样，她沉默了下来，慢慢放弃了反抗，短暂的安静过后，她幽幽地说道：“你再这么抱着我，我可真的就再也离不开你了哦。”
几乎是一瞬间，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这是她第一次成功从他手里逃开。她坐起了身，默默穿着衣服，房间里没开灯，黑暗中，她无声地笑着，露出洁白细小的牙齿，眼睛闪闪发亮，他突然感觉到极度的愧疚，伸出手还想再去抱抱她，然而却第一次被她推开了。
她走到了门口，笑着说道：“行啦，外面雨大，就别送我啦，我的车就停在楼下，你别出来了，小心感冒了。”
“不，我还是送你到车上吧。”
他低着头，完全不敢触及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不要，那我就不走了。”她撒娇般地说道。
“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啦。”
“再见。”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回过头来，微笑着，用一种李归海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无论是现实还是电影里都没见到过的眼神，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
那眼神是如此复杂，带着笑，又掺杂着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像既想把他杀死，又想把他狠狠搂在怀里；既想牢牢记住他，又想在这一眼后彻底忘掉他一般。不知为何，这一眼让李归海感觉到无限恐慌和惧怕。他明明才是雄狮，而她是他可怜的，无法逃脱的猎物而已。但此刻狮子竟然对猎物充满了恐惧。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她轻轻问道，洒脱地笑着，就好像预知了某些事情一般。
“你看，你又多想了。”李归海也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她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而那也确实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可能也是老天在惩罚他，他明明记性很差，很快就会忘记许多事情，但唯独那天夜里，她最后的那句话，还有那双震慑他灵魂的眼眸，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而那双眼睛和她脸上的笑容，也在之后的几年里成了李归海的梦魇。他也一直尝试理解她最后那个眼神的含义，她究竟想向自己说些什么，但他始终理解不了。而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掉这件事了，他便会在最深的噩梦里见到她，她的眼眸灼烧着他的骨，笑容割着他的肉。随后他便会从梦中惊醒，全身颤抖，剧烈的愧疚感爬满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几乎让他窒息，几乎杀死他。而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多么可怕又恶劣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已经欠下了巨大的债，向命运，向冥冥。他未来肯定要偿还，他深深忧虑着，不知道何时命运会向他来讨债，而他又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偿还。
烟已经烧完了，烟灰落在了床上，而这时李归海才从回忆中惊醒，旁边的姑娘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该如何将这故事结尾。
“所以...你们真的没再见过面了？”符薇芸轻声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又或者说，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见到她。然后自己便会再被她杀死一遍。
“啧啧。真是无情啊，男人，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符薇芸嘴里发出鄙夷的啧啧之声。“你当心遭报应。”
“是啊，我会遭报应的...”
李归海又看向了窗外的月亮，他苦笑着，喃喃自语着。他后来明白了，这些年来几乎杀死他的愧疚感和那一场场噩梦，不过是命运向他收取的微不足道的利息而已。他将不得解脱，无处可逃，直到彻底偿清债务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