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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鞋，烧烤和芋头豆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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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他妈怪你！！”
“又跟我有啥关系！”
“你当时为啥不提醒我盘子没有还！”
“啊？这也能赖我？”
李归海一脸懵逼，冷冽的寒风割的他的脸生疼。他有点想把眼前这顶诱人的毛线帽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在吃烧烤的时候，艾绮丝去旁边买了一份据说也是必吃的“超豪华炒面”，确实很豪华很香，里面配菜十分丰盛，倒显得金黄油亮的炒面像是配菜了。那是李归海吃过最香的炒面，在烧烤店里，他基本没吃两口烤串，而是对着炒面猛攻。
但问题是，她是把炒面放在铁盘子里端过来的，而那个铁盘子，要交10元押金，而他们走的时候，谁也没记起来这事。
吃完豆花的艾绮丝猛然想起了这事，于是她拽着李归海风风火火地跑向了自己的电动车。
“哎呀，10块钱而已！！”李归海感受着哥布林骑士的风驰电掣，十分无语地在艾绮丝耳边喊道：“我等会转给你10块钱行了吧！”
“不行！”艾绮丝一副心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意义不一样！！”
“靠，10块钱至于吗？”
“至于！非常至于！我要是等会去了那里，盘子不见了，我要心疼一晚上！”
“盘子不见了我给你转20，总可以了吧？”
“不！我不要！我就要我的那10块押金！！”
李归海无语又好笑地看着艾绮丝，他从没见过这么执拗又抠门的人，然后又听到艾绮丝猛地尖叫道：“我靠！”
“又咋了？”
“车子电量还有5%了！”
“靠，你出来前不充满电的吗？”
“平时这些电完全够用的！还不是都怪你！”
“啊？又怪我？”
“对！还不是你太重了！车子电量带我刚好够用，再带你就不够了！”
艾绮丝体重是85斤，而李归海是170斤，恰好是艾绮丝的两倍。
“那......那咋办？”李归海有十足的电量焦虑，出门时手机电量如果在90%以下，他就会不停担忧手机电量。他坐直身子，贴在艾绮丝背后，探着脑袋看着显示屏上的电量：还剩4%。
他感觉此刻自己比艾绮丝还着急，就像一条小虫子在他的心上爬来爬去，弄得痒痒的又挠不到。
“喂，狗。”他担忧地说道。“要不你就把我放在这吧...”
“没事，不用！”艾绮丝说道，“电量应该刚好够到吃烧烤那地方！”
“可是要是不够，停在半路了你咋办...”
“哎呀，没事，放心吧！！”艾绮丝吼道。
电量掉到了3%。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闭嘴！”艾绮丝不耐烦地骂道。“我说够就一定够！”
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街道上，他们驶过天桥和高架桥下，这回艾绮丝也不等红绿灯了，瞅着车少的空当就穿了过去。“红灯红灯！”李归海大喊着。“现在不能停车！”艾绮丝也吼道。“停车就启动不了了！”“撞上咋办！”“那咱俩就有钱了！”
滴滴的车声和寒风略过他的耳后，他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街道，人和车逐渐稀少，他又伸长脖子看了眼车子电量：2%，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开心的刺激，就像是电影里的两个人在最后一刻从杀机四伏的密室中，冲向正在缓缓关闭的逃生大门。
“喂，狗。”李归海问道。“你说万一车子半路没电了，然后我们赶过去，发现盘子也没了，咋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艾绮丝骂道。“大傻X！那你就等着我喷你吧！”
李归海开心地笑着。
在车子电量还有1%的似乎，他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店门和老板，老板依然在门口抽着烟，艾绮丝长舒一口气，停下车，匆匆跑进店里去找盘子了。
“怎么样，还在不？”
“幸好还在！”
艾绮丝又从店里冲了出来，她咧着嘴笑着，冲着靠在车上抽烟的李归海晃了晃手里的长方形铁盘子，就像个捡到稀有盾牌的小哥布林。“你不用挨骂了。”
“那你等会咋回去？”
“在周围找找充电的地方呗，冲半个小时就够我骑回去了。”
“行了，快去还盘子吧，我在这等你。”
“好。”
他看着艾绮丝蹦蹦跳跳着向前跑去的背影，豪华炒面就在前方路口一拐弯的地方。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老虎打来的。
“喂，你在哪？”老虎问道。
“我在...我也不太清楚这具体是哪，咋了？”
“我刚刚正好和我老婆去江汉路逛街，现在就在附近，我接着你一起回去呗。”
“行，我把定位发给你。”
“好。”
挂上电话，艾绮丝已经笑嘻嘻地跑了回来，她挥着手上的十块钱纸币，就像是捡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可惜，没看到你这狗东西气急败坏痛哭流涕的样子。”李归海好笑地看着她。“走，陪你去充电。”
“走！”艾绮丝跳上了电动车。
附近很多居民小区，因此给电动车充电的地方很好找。车子驶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停车棚里，没想到最后1%电量竟然能坚持这么久，李归海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给艾绮丝照着亮。艾绮丝麻利地打开车座，从里面拿出充电线，连接上了充电插板。很快车子便响起轻微的嗡鸣声。
“充个半个小时差不多了，足够我骑回去了。”艾绮丝看着手机说道。“你呢？你等会咋回去？”
“我朋友过来接我，估计也差不多半小时。”
“你冷不冷？”艾绮丝看着李归海不停搓手跺脚的样子，突然问道。
“快冻死了。”
“走吧，我们在附近走一走。”
“好。”
两人走出停车棚，来到了大街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昏黄的路灯下罕见的安静了。
“喂，你之前不总说要回武汉来跟我做中介么？”艾绮丝说道，“要不要回来试试？反正你现在也离职了。”
“嗯？”李归海以前经常提起这个话题，但那是他故意逗这家伙的，他从未真正想过回到武汉。“你说认真的？”
“废话。”
艾绮丝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了起来，声音变得很轻柔。
“你也知道我每个月收入，而且也看到了，干这行很自由很轻松，或者说忙的时候会累死，但不忙的时候想干啥就干啥，每天只用打个上班卡就行了，然后你干啥去也没人管。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写你那没人看的破小说，或者在家里打游戏也行；而且干这行还能认识很多美女，你也不用一直单身了。平时我们三个人也可以一起去打台球唱歌吃各种好吃的，怎么样？”
李归海突然心动了一下，如果这么认真想一下...这好像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提议。他或许是这世上最清楚艾绮丝每个月收入和存款的人了，原因嘛...就因为两个人总是斗嘴，然后两个人互相开始嘲讽对方是穷鬼，气不过的艾绮丝就会跟他炫耀今天又开了几单，这个月又挣了多少钱；或者是自己的存款又增加了多少之类的。
他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沉思着；艾绮丝也没再说话，她低着头，小眼睛看着路面，偶尔踢一脚地上的石子，双手插在羽绒袍的兜里；那是一件别人不想穿的，但丢了又觉得很可惜的巨大羽绒服，于是就送给了艾绮丝，她穿上去就像是套着一件羽绒长袍。
“好像...确实挺有道理啊。”李归海喷出一口烟，“你知道么，我去海南十多年了，我的朋友们几乎都在武汉，他们每次见我都总是劝我回武汉，不仅离家近，而且武汉有这么多朋友，何苦呆在海南。”
“是啊，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待在海南。你本来也是个不社交的人，在那边一个人生活不觉得无聊和孤单么？”
“一时间说不明白。”
“所以...你好好考虑下吧，原本不让你回来，是怕你因为我说的回来了，结果又没挣到钱，我会感觉很对不起你。但现在反正你离职了，短期内也没打算找工作，要不要回来试一试？”
“那回来你带着我？”李归海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艾绮丝嗯了一声，仍旧低头看着地面。
“好，我回海南后好好考虑一下。”
“要快点考虑哦，这两个月是旺季，很多人都在过完年后出来找工作租房，再过两个月就进入淡季了。”
“嗯好。”
“今晚你觉得哪个最好吃？”
“嗯...”李归海想了想，他在犹豫着究竟是臭豆腐还是豪华炒面。“我选...如果我真的回来，你要再带我吃一次豪华炒面配臭豆腐！哦对！还有你经常发给我的热干面，三鲜豆皮！”
“切！”艾绮丝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武汉的好吃的多了去了，你就整天惦记着什么热干面三鲜豆皮鲍师傅，都是我吃腻的。到时候我带你吃其他更好吃的。”
“好！”
“秦羽芊要是知道你有可能回武汉的话，她估计要开心死。”
“为啥？我回来你老婆开心啥？”
“因为能一起吃喝玩乐的人多了啊。”
“切，我要是真回来了，也不会天天和你们一起去到处大吃大喝的，我要吃我的减脂餐和健身。”
人到中年，李归海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变成那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一口黄牙，张口就是爹味说教的油腻男人。所以他一直保持着健身锻炼的习惯，平常自己一个人也吃着减脂餐。
“切，看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忍得住。”艾绮丝挑衅地笑着，抬头看着他。“把这句话记得，我等着打你脸。”
“好，看看到时候我们谁打谁的脸。”李归海不服气地说道。
两个人没再说话，慢慢走到了街道的尽头，然后又转身往回晃悠了回去，李归海很享受这种安静，两人间并没有找话题的刻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或旖旎，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让他感到无比宁静，惬意至困倦。
艾绮丝絮絮叨叨地讲述起了她在工作中碰到的趣事；讲到她碰到了一个超级漂亮的美女租户，要是李归海也能看到就好了；讲到了她也准备辞掉那份又累工资又低的工作，专心做中介；讲到了最近妈妈身体又不好了，她很担心；讲到她的那只大胖猫最近总是欺负另一只小猫，她不得不把小猫关在笼子里......
李归海走在她身旁，静静地听着；他是个很没耐心的人，他既不倾诉，也不喜欢听别人的倾诉，尤其是那些家长里短的倾诉，那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无趣和厌恶，会快速耗尽他的身体电量。然而今晚不知怎的了，他听的津津有味，艾绮丝低沉又平静的嗓音化作跳动的音符，音符又组成流动的小溪，顺着寒冬夜晚冷冽的空气，从他的耳朵流进了他的心间，那时，他的心间便也跳起了舞，上面有一千片绿色的落叶顺着盛夏的阳光在溪水上飘动，每片落叶上都承载着一座冰雪城堡，城堡里又有一千个跳舞小人，他们的舞步永不停歇，音符永不落下。
直到一辆极其惹眼的粉紫色绫波丽痛车急停在他身边，艾绮丝停下了脚步，他才恍然从这种愉悦的状态中惊醒。
“这么快就来了？”他想到，然后看了看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哟，绫波丽！”艾绮丝温柔地笑着。“傻X，你朋友来接你了。”
“好吧...”李归海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有些难过，只是觉得心情有些低落。他说：“要不我陪你走到车子充电那里吧？”
“不用不用，快去吧！你朋友在等你呢，车子充电的地方就在旁边！”
“好吧，那我走了。”李归海轻轻说道，然后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艾绮丝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去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哦。”
“好，我走啦傻狗！”他又说道，笑着冲艾绮丝挥了挥手。“说不定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
“好，我等你！”艾绮丝也挥了挥手。
老虎的车子弹射起步，他开车从没有慢慢的，平缓的这么一说，从来都是见缝插针，疯狂超车，破口大骂一键三连。李归海不知道是只有老虎这么开车，还是所有武汉人都这么开车，但他很快就会知道。
“还能吃得下东西不？”
老虎扔给了他一根烟。
“咋了？”
“正好来到这附近了，带你去吃个特别好吃的。”
老虎神秘一笑，李归海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车子在道路的尽头右拐，来到一条李归海感觉很眼熟的街道上，又很快就停了下来，路边有个热闹的摊位，香味和火光肆意喷溅，许多顾客排着队，摊位招牌上写着“豪华炒面”四个大字。
“超无敌豪华炒面，没吃过吧，保证你吃了就爱上。”老虎十分自信地说道。
李归海看向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要不猜猜我晚上吃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在这地方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