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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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警卫才刚开校门，一片静悄悄中，有人蹑手蹑脚走进教室内。
在教室最后方，一张充满刮痕、涂鸦的桌子前，他弯下身，往里面瞧。
抽屉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皱起的教科书、被撕一半的参考书、考卷、用过的卫生纸。
他打开书包，在清晨的光线中拿高玻璃罐，用欣赏地眼光检视成品，ㄧ片一片地剥掉保鲜膜，露出玻璃罐里满满的老鼠尸体。
他带着乳胶手套，将玻璃罐摆进抽屉深处，另外塞入那张从书本里拿出来的纸卡，在巡场的警卫打开总电源前，他迅速离开。
吴嘉承今天抱着沉重的心情起床。下楼时姑姑已经不在了，桌上放着五千块钱跟一张纸条写着：有人要抢钱，不要反抗，直接给他。
吴嘉承躺到沙发上，哼了一声，又读了一次姑姑的纸条，然后嘀咕着：真关心的话，怎么不送我出国呢？
罪犯的小孩要是被媒体曝光了，一般不是都会被送到国外领养吗？只要送我离开这里，一切就结束了吧。
快点结束吧，赶快毕业吧。
他打开抽屉，里面已经堆满纸条，吴嘉承将姑姑的纸条放入纸堆中。
钟声响起，吴嘉承抵达教室时，已经是早自习的时候，可教室里依然吵闹。
早自习没有导师在，坐在教室最前方顾同学的是常思玮，吴嘉承低着头，他觉得面对常思玮的那一边侧脸，彷佛随时在被审视着。
“好臭！这一阵、一阵的味道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女生一脸噁心，拿著文件夹不断在脸前扇动。
“欸，找一下好吗？这样叫我怎么吃早餐？”
“靠夭，教室里是长了条下水沟吗？”
“喂！快点叫卫生股长检查一下是不是垃圾桶啦！”靠窗的男同学难以容忍这种气味，不断把头露出窗外。
“不是。”卫生已经站在后方的垃圾桶前检查了。
“喷桶（馊水桶）卡比教室香！”
“干，简直就好像什么东西烂在教室里。”
“不会是你脱掉了鞋子吧？你那双脚有够臭！这闻起来就是２．０更新版。”
“去死啦，是你懒趴烂在裤子里啦！”
轰然大笑。
吴嘉承入座后，闻到一阵一阵的腐坏味，生理上很反胃。
“喂！你干什么穿夏天的制服啊？装得好像你没钱买一样！”坐在后面的男同学踹了一下吴嘉承的椅子。吴嘉承没转头搭理，自顾拿出湿纸巾擦拭桌面。
他的书桌很干净，抽屉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放，空荡荡的。
但下课后有没有人会来踩他的桌子，这可就很难说了。
“找一下味道的根源吧，是不是谁的便当臭了？”常思玮提议。
“就是说啊，你们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抱怨臭啊臭的，有本事就找出来啊！”女生转过头损那群一直夸张地将头伸出窗外的男孩子们。
男孩对女生那种急于附和常思玮的心态翻了个白眼，却也有几个被难以容忍的腐坏味逼出来找臭源。
“好像是…王瑞德的抽屉传出来的…”在王瑞德座位附近的男生说。
一听见是王瑞德的抽屉在发臭，抱怨的声浪消失了，每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敢说什么。
“啊！”廖仲铭忽然叫出声，他衬衫外露，模样邋遢，是王瑞德的跟班。“德哥从夜市赢回来的小白还养在抽屉里！”廖仲铭从椅子上跳起，起身凑前摸索抽屉。毫无防备地摸出一个玻璃罐。
猛一看，就像是手里抓着一大团老鼠尸。
一团灰老鼠的尸体血肉模糊，像濒临爆破的气球那样挤满玻璃罐的每个空隙。
还有几只蛆在老鼠皮肉上。
廖仲铭惊叫一声，没捉好玻璃罐，脱落的罐子打碎在地面，玻璃片与老鼠尸体撞到下方的椅子，四处弹飞开来。
周围的人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惊恐地尖叫，一波波越演越烈的激动叫喊，恶臭也随之散开。
吴嘉承也站起来了，他看着其中一只飞到不远处的尸体，注意到老鼠多了几只脚。
一抬头正巧与常思玮短暂地接上视线。
吴嘉承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廖仲铭刚刚是吓坏了，现在却有些尴尬。
几个王瑞德的同伙与他一起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还是没找着仓鼠小白，只是看见一张用报纸剪贴出来，字体大小不一的纸卡。
＂这次塞抽屉。＂
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几个王瑞德的追随者，才在班级的目光中，爆出一连串的脏话。
骚乱终于引来了隔壁班的邱导干涉，吴嘉承独自站在边角，冷眼看着常思玮跟老师解释状况。
那张剪贴卡片被邱导收起来了。
已经看到内容的吴嘉承一时间很难用简单的害怕二字去解释自己目睹的瞬间感受，彷佛那张卡片上面大小不一的广告字体好像飘出了魑魅鬼怪，油然而生的战栗恐惧如影随形。
“好恐怖，怎么会有人这样伤害动物。”说话的女孩捂着嘴巴，甚至有一个怕老鼠的女孩子早已被吓得眼眶发红。
“害怕的话，你们先离开教室吧。”常思玮安慰道，他已经长得比大部分男生都高了，女孩看他都需要抬头。
那几个女孩子可真把他的话当药服，听了好像就有屁用。
吴嘉承心里想。
常思玮跟邱导谈过状况后，用冷静的口吻安抚大家，并且提议先清扫完再来追究。
灰老鼠每只都鼓得像颗球，满肚子瘴气囤积在里面，自然没人想动手，最后王瑞德的跟班们直接指使卫生股长去清理老鼠尸体。
早自习结束后，班导孙贤明也进教室了，面对班上同学一连串的问题炮轰，孙贤明都明确表示；等王同学来上课时，再问状况。
班上有两个人缺课，吴嘉承看向白安易的位置，仍是空桌椅，估计今天会请病假。
而另一个缺席的便是当事人王瑞德，他甚至不需要请病假的理由，老师们就会自动无视他的缺席。
班上再度恢复原状，只是不同于每天清晨读书的枯燥乏味，多数人眼神里都透露着兴味，也不时都谈论著这件事情。
王瑞德接到廖仲铭电话时，他才刚刚点起了一根烟，等廖仲铭那聒噪的嘴巴终于停在一个段落上，他烟也都抽了大半。
不过就是几只死老鼠，没什么大不了。他甚至没有听完的兴趣。
可是德哥，对方是来找你麻烦的。
王瑞德嗤笑，心里想着：真是来找我麻烦的，那就不会光找几只死老鼠了。
他说等他去学校再说吧，便挂断了手机。
这支手机是最新款的motorola，是他从一个上班族手里拿到的新玩意。
他真不晓得老爸干什么非得花钱把他送进这所学校不可，那些班上称他一声德哥的，其实在他心里面连做跟班的资格都没有，偶尔会帮他们出出头，或者带着他们耍耍威风，也只是想背着老爸讨点钱花而已。
话说啊。
他仰头吐了口白烟。
这次该去哪生点钱呢？
女孩的哭喊尖叫突然被掩盖在一阵狂笑声中，王瑞德扭头问身后的几人在笑些什么？
一个打赤膊的男人指了趴在女孩身上的男孩。
“他在玩什么人□□呢。”
王瑞德也跟着笑起来，拨开后面的人墙，已经看见朋友在甩尿滴了。
“干，我也想试试那招啊。”说完，又拉下了裤子。
当下课钟声响起。
“喂，你刚刚收起来的老鼠尸体，去用报纸包一下，德哥回来要看。”廖仲铭推了一下卫生股长的头，看着对方默默起身处理。
“要放远一点喔。”徐智明见状，刻意靠过来补了一句。
刚来上课的白安易，还没走进门，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卫生股长驼着身子出来的模样，然后是廖仲铭靠在门边，一脸傲慢。
他装作没看见地走进教室。
“喂！白安易，听说你在卖衣服是吧？不错啊，有钱人，既然有在打工赚钱，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饮料？”廖仲铭揶揄。
徐智明还真ＴＭ不耽误半点时间，已经跟王瑞德的臭跟班说了。
白安易盯着廖仲铭显露得意的笑脸，微微一笑。“打工能赚什么？等我真赚钱了再来请廖哥也不迟呀。”
一听见白安易喊他廖哥，廖仲铭沾沾自喜，老大作派：店在哪啊？下次去给你关照关照？请喝饮料关照，不请喝也是去给你〃关照〃。
我超你祖宗十八代的关照。
白安易笑得好像这笑话很幽默。
“那其实是我亲戚的店，昨天只是去帮帮忙而已，哪里有什么钱。”
“喔？痣明不是这样说的喔。”
我靠打工赚钱养家，徐智明你太闲才拿这个来当乐子。行，让你尝尝八卦的后果。
“廖哥你信啊？”白安易歪着头，模样无奈。“他说自己是廖哥你们这一伙的，那又是真的吗？
“他算什么东西呀？”廖仲铭嘲笑道。
“那就好，你上次抽烟被捉，孙导是去找他问话呢。”
廖仲铭不笑了。
吴嘉承在洗手台前搓得两手泡沫，弯腰冲水时，抬起头注视自己满是伤痕的脸，搭配严寒里的夏季制服，觉得自己看起来特别愚蠢。
他愚蠢的模样这么醒目，孙贤明却装作看不见。
吴嘉承不指望孙贤明替自己出头，正确说，没有任何一个老师会替自己出头。
曾有一个物理老师公开指责过王瑞德，眷村口音的物理老师有种老式教育的做派，对王瑞德的无法无天无法忍受。
但那事不久后，他在回家时受到莫名袭击，情况一度危急性命，出院很快就申请退休了。
王瑞德有不在场证明，指证中涉案的又是成年人，所以不受案件牵连，但在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主谋。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管王瑞德了。
“霸凌是极为恶劣的校园暴力。”今天早上的朝会，校长在演讲中说道。“要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同学们务必、一定要在第一时刻告诉老师，不要害怕恶势力。”
然后吴嘉承回想起导师孙贤明的漠视，同学的惧怕眼神。
他转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拍打自己的脸颊，一股鸡皮疙瘩的寒颤窜过表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