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见面吧》璃水微微

51、Chapter 51

　　陆璃和许舒陪着叶卓然，凌晨五点，向以宁从麻药中苏醒，他们三个的心才真正放下。

　　叶卓然一直守在病床前牵着向以宁的手，陆璃担心她的状态，还想在病房里盯着，被许舒牵着手拉出去了。

　　叶卓然看起来恢复如常，知道他们有事，不容置疑地把陆璃推走了。她照例扮坚强，安慰道：“我不会干离谱事的，你放心。”
　　许舒轻声哄她说：“给她们留点空间。”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陆璃和许舒并肩走着，谁都无言，蓦地，许舒突然伸手把她搂到怀里。

　　“累了吧？”许舒的声音带着倦意，通宵之后的人都不会精神到哪里去。
　　陆璃撞进他结实的胸膛，轻声道：“还好。”

　　半晌，她闷闷地说：“但是我好难过。”
　　“我很担心以宁，也好担心叶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我真的……”

　　许舒听出她的语无伦次，揉揉她后脑，把她在怀里扣得更紧了。

　　他温声安慰：“以宁已经脱离危险了，我刚才又去问过医生，伤情是小腿和肋骨骨折，有些软组织挫伤和轻微的脑震荡，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你很了解卓然，她刚刚只是太激动了，现在她恢复冷静，不会有问题的。”
　　“别害怕，我在呢。”

　　陆璃抱住他劲瘦的腰，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没忘了问他：“你怎么样？昨天晚上和秦立泉谈什么了？”

　　许舒心疼她，一晚上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思绪没有一刻不绷紧。他说：“我先送你回家休息，路上说。”

　　许舒把车载空调暖风调成正好的温度，无视陆璃的追问，哄她道：“先睡吧。一会就要上班了。”

　　陆璃刚刚经历情绪波澜，闭着眼睛也只是前面，到了许舒家里洗澡换衣服的功夫，转瞬就又要出发上班了。
　　她看着初升的太阳，心道好绝望。

　　许舒从浴室出来换西装，装模作样地在陆璃面前溜达了一圈。

　　他穿着黑色衬衫，宽肩窄腰，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衬衫的包裹下非常鲜明。看起来生机勃勃，帅得令人血脉贲张。

　　眼见陆璃盯着他眼神发直，许舒余光把她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似笑非笑地喊人。
　　第一声没应，他喊了第二声：“璃璃。”

　　陆璃这才回神。许舒钓了人胃口，还倒打一耙，不要脸地说：“看够了吗？”
　　“？！”陆璃脸颊飘红，但嘴上不可能承认，“谁看你了，我在发呆而已！”

　　“害什么羞啊，”许舒不依不饶，“你对我上下其手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陆璃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掐死人犯法，退一步海阔天空。

　　许舒见好就收：“来帮我挑领带。”

　　·

　　许舒开车送陆璃去律所，顾川的电话打进来，他直接按了免提。

　　“喂，你出门了吗？”电话那边语气严肃，“今天早点过来，公司出事了。”
　　许舒和陆璃同时皱眉。

　　许舒问：“怎么了？”

　　顾川语速快但口齿清晰：“鸿雁系统的核心技术全部泄露，包括架构图和细节信息，防火墙崩溃了。现在秦致远大发雷霆，惊动了集团董事，秦董和顾董都要见你。你一到公司就来大会议室，他们现在都在来的路上了。”

　　许舒不慌不乱地问：“丢的是哪一套？”

　　“内外夹击，听你的老部下说攻击的是原来的系统，应该是你们安了钓鱼程序的那套。”顾川说，“具体的我不是太清楚，向以宁人呢？我找不到她，电话也联络不上。”

　　许舒和陆璃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真正的核心架构和程序不泄露，他们就还是有最大的底气。

　　“向以宁出车祸了。”许舒说，“我会找其他可信的工程师暂时接管她的工作。”

　　顾川显然是焦头烂额了，他有点急地问：“出车祸了？怎么会出车祸？以宁还好吗？”

　　许舒的奔驰开到下一个路口掉头。
　　许舒回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我马上到，一会跟你细说。你帮我稳住现场。”

　　许舒转头看陆璃：“你怎么办？我送你去最近的地铁站，还是你打车去律所？”

　　“不，我跟你一起去公司。”陆璃拍了拍他放在手刹上的手背，“稍等，我打两个电话。”

　　许舒心下柔软，不好好开车，趁着红灯把翻了手掌握住陆璃的手。

　　陆璃处理速度很快，把今天上午的两个电话会分别交给乐琪和唐初阳，三下五除二地交代了注意事项，同时和安珂打了声招呼。

　　陆璃放下手机，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成功，就不再挣扎了。

　　从事法律工作的人对案件的线索很敏感，陆璃心中对整件泄密事件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但没有证据的猜想只是猜想，此刻不能动摇军心，她暂时按下不表。

　　许舒的一路压着超速线开到境寰科技楼下。

　　他眼神凌厉，走得不快但很稳，仍旧冷静沉着。他从一路“许总好”的招呼中路过，始终目视前方，推开研发中心大门的一瞬间，陆璃从很多人的神色里分明地看见“救命稻草来了”的希冀。

　　许舒不疾不徐地站到研发中心的众人面前，他平日里不摆架子，但严厉起来实则强势，威严全盛。躁动的声音全部平息，听他冷峻地吩咐：“周子旋，祁洛，一会来我办公室汇报具体工作。其他人，按照常规计划完成任务。负责鹰隼系统更新和维护的团队一切照常，徐工，张工，麻烦你们盯紧进度，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前用邮件向我汇报成果。负责鸿雁系统研发的团队上午暂停工作，等我们整体评估之后，下午开会重新讨论研发进程。”

　　“向主任最近身体不好，所有研发组直接向祁工汇报。”

　　“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严重，但我希望各位不要受到影响，请相信我们有能力解决危机并恢复正常运转。也希望各位不要在网络公开与这件事有关的任何情况，否则一切视同泄密者处理。”

　　许舒本人就是临危不乱的定海神针，他的出现让混乱了一个清晨的研发中心瞬间回归正轨。

　　周子旋是向以宁团队的高级工程师，也是她最信任最得力的属下，祁洛同样率领一支精锐兵团，是许舒培养的心腹。

　　在这样的公司里跟另一方深不见底的势力作对，势均力敌才有取胜的可能。许舒用他那幅平易近人的外壳拉拢人心，几年来培养起一批心腹亲信以及跟随者，时至今日方能运筹帷幄。

　　周子旋和祁洛全程参与了整个钓鱼计划和鸿雁系统的全程研发，向以宁不在，他们同样能够接替工作。

　　周子旋看了一眼站在许舒办公室的陆璃，有点戒备：“许总，外人是否需要先回避一下？”

　　许舒发了话，他淡淡道：“不用回避，陆律师是自己人。”

　　陆璃没客气，也不说话，径自在沙发上坐下。她需要听具体的汇报，才能规划下一阶段如何用法律手段狙击攻击者。

　　许舒没给别人更多揣测的机会，转向周子旋和祁洛：“泄露的程度怎么样？防火墙为什么会被攻破？另外那份系统专门用来钓鱼，上面有定位追踪，现在追踪到哪里了？”

　　祁洛一直跟随许舒，虽然年轻，但办事老练。他逐一汇报道：“旧版的架构图，前期规划方案，代码全都流出去了，防火墙的袭击是外国有名的黑客组织做的，力度很强，我们的防火墙没挡住。但也不排除内部有人刻意削弱防火墙并打开系统密钥。我们从保密系统查到从内部攻破保密网窃取信息的是汪哲工程师。那份钓鱼文件上的追踪现在文件还在汪哲手里。”

　　许舒坐在办公桌前，面色仍然淡定得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像一面无法被撼动的墙，能安抚在场所有人的不安。

　　许舒说：“我们不能只等着钓鱼计划的定位生效，防火墙的问题太严重。黑客组织今天能够攻破我们旧版的防火墙，如果新版保密系统和真正的鸿雁研发计划被他们发现，他们照样能够击碎防御。周工，你通知负责防火墙的团队，迅速恢复并加固全部系统的防火墙，同时盯紧汪哲的动态，通知商务，对外宣布鸿雁系统暂停所有研发进程。”

　　“祁工，从今天开始，对鸿雁系统启用我们去年购买的那套最先进加密版本的防火墙，，鸿雁系统的研发照常进行。向主任不在，祁工，你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按照正式的核心架构争分夺秒落实我们之前确定的细则，加班加点推进度，务必尽快把鸿雁系统的正式产品研发出来。”

　　许舒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但依旧不动声色：“从现在起，你们两个接替向主任的工作，主推研发和并盯紧保密工作。各组向你们汇报，你们直接向我汇报，也只能向我汇报。无论我在哪。”

　　还没等两位工程师答一句明白，许舒的办公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门外，顾川一脸神色紧绷，秦致远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境寰集团的董事顾岩松和秦立泉立在旁边，各个阴沉着脸，来者不善。

　　许舒八风不动，示意祁洛和周子旋先出去。然后竟然只是起身点头，问候道：“顾董，秦董。”

　　秦致远冷冷笑哼：“许舒，架子够大的。顾总没告诉你一到公司就先来见我们吗，怎么，你是连我这个总裁，还有集团两位董事都不放在眼里了？”

　　许舒根本没理，转头对顾岩松和秦立泉彬彬有礼：“不好意思顾董，秦董。事态紧急，我必须率先拦截泄露并找到补救措施，否则对我们日后工作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我有怠慢，请多包涵。”

　　顾岩松面色稍霁，秦立泉仍然铁青着脸。
　　“那各位，”顾川只好张罗道，“许总也到了，我们先移步大会议室详谈。”

　　许舒给陆璃使眼色，示意她留在这里。

　　但晚了，他只听秦致远笑吟吟地开口，语气甚至轻佻暧昧：“陆律师，你也在啊。正好，我昨天晚上怎么找都没找到你，你跟我们一起上去吧。”

　　他甚至把胳膊递了出去，以为陆璃会和宴会女伴似的挽着他。

　　许舒死死地盯着他，锐利的眼神盯得秦致远后退半步，秦致远虽然恐惧，面上却依然挑衅地笑笑，像是讥讽。

　　顾川按住许舒，咬牙挤出一句话：“别现在惹事啊。在公司呢他能干什么啊。”

　　陆璃冷冷地瞥了一眼秦致远的手，走到另一边去了。

　　她声音本就清冷，此刻不掩饰受到冒犯的怒意。她平铺直叙地说：“秦总，我只是境寰科技的法律顾问，如果接下来的谈话涉及到法律方面的处理措施，我会列席。”

　　她转向顾岩松和秦立泉，礼貌地点了点头：“顾董、秦董，如果需要我旁听，我可以在场。但听者有意，我必须对秦总刚才的话说明情况。星期日晚上，秦总以公司有重要文件需要律师过目为由，邀请我前往公司办公室加班。我在约定的时间抵达，等待一小时后秦总仍未现身，期间我向秦总及其秘书多次通过邮件、电话询问情况，并没有得到回复，于是一小时后我离开。我的工作留痕，均可查证。”

　　陆璃站在原地，从容地陈述事实，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准确地听清昨晚的情况，不容许一丝可能出现的误会产生。稳重间流露着优雅的游刃有余。

　　她不卑不亢，有足够的底气回应对方不三不四的下作手段。

　　陆璃盯着他还没缩回去的手：“您向我伸手，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秦致远瞬间尴尬得哑口无言，秦立泉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他一眼。

　　秦致远在心里怒骂陆璃，律师嘴皮子灵活，他早该想到。

　　在场四人同时转头看她，眼底神色有惊叹，有欣赏，还有忌惮。陆璃颔首，懒得去关注其他人对自己什么看法，微笑伸手，请领导先行。

　　她唯独回给许舒一个坚定眼神，告诉他不必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