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那我走了？”刘文羽朝宋禾熹挥挥手。
“嗯。再见。”
宋禾熹目送刘文羽离去，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低落感。
好像少了什么。
雨后的校园弥漫着青草香气，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刘文羽踮脚越过人群，看到彩色海报上"野外生存挑战赛"几个大字正往下滴着水珠。
"两人一组，穿越五公里森林路线，完成地图标记任务..."周晓念到一半突然卡壳，转头看向刘文羽，"羽哥，这活动要记入学分考核的！"
陈浩杰眼镜片反着光："据说最后获胜组能拿到下学期社团经费优先权。"他话音刚落，杨雨欣就拽着林晓涵挤过来："我们舞蹈社正缺新音响呢！"
刘文羽正想调侃几句，余光瞥见宋禾熹站在教学楼拐角处。那人手里拿着报名表，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像是感应到视线，宋禾熹忽然抬头，隔着喧闹的人群与他四目相对。
"想好找谁组队了吗？"周晓用胳膊肘撞他。
刘文羽转着篮球咧嘴一笑："当然要找最强的。"
当天傍晚的琴房里，吉他声与钢琴声第无数次交锋。刘文羽故意把《野蜂飞舞》弹得比原速快一倍，宋禾熹的吉他声却始终如影随形。
最后一个音符同时落下时，宋禾熹的拨片"啪"地卡进琴弦。
"喂。"他踢了踢宋禾熹，"野外生存赛组队的事..."
宋禾熹合上吉他盖："校规规定活动必须男女组队。"
"那是去年的旧规定。"刘文羽从手机调出新文件，屏幕光照亮他狡黠的笑，"今早刚修订的。"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银色条纹。宋禾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他伸手调整领口时，锁骨处的银色项链微微闪光。刘文羽突然发现这条项链从没见过——细细的链子坠着个迷你指南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你..."
"明天早上七点，操场集合。"宋禾熹起身时带起一阵薄荷香，"迟到就找别人组队。"
刘文羽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摸到自己口袋里皱巴巴的报名表，上面早已写好了两个并排的名字。
活动当天，山间雾气还未散尽。杨雨欣正帮林晓涵调整登山包肩带，转头看见刘文羽拎着两瓶功能饮料跑来，身后跟着穿戴整齐的宋禾熹。两人背包上挂着同款荧光挂饰——昨晚周晓在小商品市场硬塞给他们的"兄弟款"。
"现在宣布第一条线索！"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寻找三处带有校徽标记的补给点，获取拼图碎片！"
杨烁烁立刻带着队友冲进树林。刘文羽刚要跟上，却被宋禾熹拽住手腕。那人指尖微凉，摊开的掌心里躺着颗水果糖："补充血糖。"
刘文羽愣神的功夫，糖纸已经被灵巧地剥开。甜橙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看见宋禾熹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像初雪落在温热的茶杯沿。
森林里光线幽暗，苔藓覆盖的树干上偶尔闪过反光贴纸。刘文羽第三次绕回同一棵杉树时，终于烦躁地抓乱头发："这什么鬼打墙设计！"
宋禾熹忽然蹲下身，拨开灌木丛露出半截金属管："地下标记。"他手腕一翻，指南针项链在暗处泛着微光，"跟着磁偏角15度方向走。"
二十分钟后，他们率先找到第一处补给点。刘文羽正要伸手拿拼图，树丛里突然窜出个黑影。杨烁烁抢过碎片就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谢啦学霸！"
"找死！"刘文羽拔腿要追，却被宋禾熹按住肩膀。那人从背包侧袋抽出一卷鱼线，阳光下笑得像只狐狸："刚才那盒拼图少个角。"
果然，五分钟后杨烁烁哭丧着脸回来："这拼图是残次品！"宋禾熹晃了晃手中真正的碎片："补给点提示要完整读完——'注意树上果实'。"
刘文羽抬头，看见校徽贴纸正藏在十米高的树冠里。他活动了下手腕："看我的。"攀爬时运动服下摆扬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宋禾熹在树下张开双臂，目光比山间的雾还要柔软几分。
正午阳光穿过叶隙，他们在溪边休整。刘文羽把脚浸在凉水里，看宋禾熹用净水器接满水壶。那人脖颈后沾着片树叶，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碰到对方突然转过来的脸颊。
"有虫。"刘文羽慌忙缩回手，耳尖发烫。
宋禾熹递来的三明治里夹着双倍火腿。他们沉默地吃着，忽然同时开口：
"你项链..."
"你吉他..."
又同时噤声。溪水叮咚声中，刘文羽摸到口袋里剩下的那颗糖，包装纸窸窣作响。
下午的定向越野突发状况。周晓组在攀岩区卡壳，陈浩杰的指南针意外失灵。刘文羽刚解开绳结准备帮忙，广播突然响起："现在发布附加任务！寻找藏在瀑布后的惊喜线索！"
暴雨说来就来。刘文羽在岩壁下拧干T恤下摆时，宋禾熹正用防水布包好地图。雨幕中那人眉眼如墨，递来的外套带着体温："失温会降低30%判断力。"
瀑布轰鸣声震耳欲聋。他们贴着湿滑的岩壁移动，宋禾熹突然脚下一滑。刘文羽本能地扑过去当肉垫，后背重重磕在石头上。预想中的疼痛却被温热掌心缓解——宋禾熹在坠落瞬间用手垫住了他的后脑勺。
"校医室常备药品种类我比你清楚。"宋禾熹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两人浑身湿透地挤在岩缝里，他低头给刘文羽系鞋带时，发梢的水珠滴在对方膝盖上。
水帘后的洞穴里藏着终极拼图。刘文羽抹掉脸上水珠，看见石台上放着两枚徽章：凌文山星空观测纪念款，去年天文社限量发放的珍品。他猛地转头："这不是你一直..."
宋禾熹拿起徽章别在他背包上，指尖在布料上停留了一秒。洞外雨停云散，一缕阳光正好照在拼图完成的校徽上，金属边缘闪闪发亮。
回程大巴上，周晓捧着泡面大呼小叫："你们绝对猜到杨烁烁多离谱！他居然想用巧克力收买巡逻老师！"陈浩杰在旁边认真记录路线错误点，结果被杨雨欣弹了个脑瓜崩。
刘文羽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肩头突然一沉，宋禾熹熟睡的侧脸近在咫尺。他悄悄调整姿势，让那人靠得更舒服些。挡风玻璃映出他们依偎的影子，像两株共生在峭壁上的树苗。
月光笼罩宿舍楼时，刘文羽发现床头多了个盒子。打开是枚崭新的拨片，背面刻着经纬度坐标——今天瀑布的精确位置。对面床铺传来书页翻动声，宋禾熹的指南针项链在台灯下微微晃动。
"下周校庆。"宋禾熹突然开口，"吉他社缺钢琴伴奏。"
刘文羽把拨片举到灯光下，金属涂层折射出星芒："要弹《星空》？"
"嗯。"宋禾熹合上书，"和你。"
“你弹钢琴比我好。”刘文羽笑。
“你不会吉他。”
“而且，”宋禾熹对上刘文羽的眼睛。
“你的钢琴技术不比我差。”
窗外蝉鸣忽然喧嚣。刘文羽摸到枕头下的薄荷糖盒，这次换他往对面床铺抛去一颗糖果。
糖果划出银色弧线，像流星掠过他们共同仰望的夜空。
野外活动结束后，周晓提议去聚餐。
给的理由是——
野外活动时没吃好，回来一定要吃好的。
这么想——
周晓说的也没错。
很快，周晓的提议得到了全部人都支持。（除了宋禾熹）
“宋哥？你去不去？”周晓跑到宋禾熹旁边，对他眨眨眼，“要不你也一起去呗？”
宋禾熹没说话。
“唉，周晓。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
刘文羽接了句。
周晓点点头，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
“那行，我把林晓涵和杨雨欣还有杨烁烁也叫上。那就是有——”
“七个人。”
周晓看着手机上的订单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就期待一下吧。”
周末的聚餐选在巷子深处的居酒屋，木质推拉门将喧嚣隔绝在外。杨雨欣正用筷子尖戳着烤秋刀鱼，林晓涵突然举起手机："你们看校园论坛！咱们比赛的照片被置顶了！"
屏幕上是张抓拍照：瀑布前刘文羽正把徽章别在宋禾熹背包上，水珠悬在他们交错的指尖。周晓灌了口可尔必思："评论都在问这俩帅哥哪个班的。"
“唉，会长哪个班他们不知道啊？”杨雨欣抬头，看了眼宋禾熹，又转头对周晓说。
“对啊，应该是新生吧。”陈浩杰接了句。
结果他推眼镜时不小心撞翻了酱油碟，差点撒到杨烁烁的限量版球鞋。
害得杨烁烁立刻跳起来抢救他的宝贝。
"老板说今天有新到的梅子酒。"林晓涵冲刘文羽眨眨眼，"尝尝？"琉璃杯里的琥珀色液体晃动着碎冰，刘文羽仰头饮尽时，喉结在暖黄灯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宋禾熹面前的茶杯升起袅袅热气，他伸手将刘文羽那边的烤串翻了个面。
第三杯酒见底时，刘文羽的耳廓已经泛起薄红。他撑着下巴看宋禾熹用茶夹分解烤银杏，那人修长的手指捏着银质夹子，像在演奏某种精密乐器。杨雨欣突然凑过来："羽哥你手机在震。"
来电显示是吉他社社长。刘文羽起身时碰倒了调料瓶，宋禾熹不动声色地用纸巾按住漫开的七味粉。走廊风铃叮当作响，刘文羽讲电话的声音混着晚风飘进来："...校庆曲目要改？现在？"
再回来时梅子酒已经换成大麦茶。刘文羽的筷子尖在茶泡饭里画着圈："社长说《星空》的编曲要调整..."话音未落，宋禾熹已经将手机推到他面前——备忘录上是重新编排的钢琴谱。
"你什么时候..."刘文羽的指尖停在降B调标记处。
"上周三。"宋禾熹用茶杯碰了碰他的杯沿，"你练《加州旅馆》走音的时候。"
杨烁烁正用筷子敲碗唱跑调的歌，周晓突然举起相机："看镜头！"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刘文羽发现宋禾熹的袖口沾了抹芥末黄——是他刚才起身时蹭到的酱料。鬼使神差地，他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颗歪扭的星星。
散场时街灯已经亮起来。
“唉，再见，你们两个路上小心，我们把两个女生先送回家，后天见。”
说完，周晓他们往另一个路口走去。
刘文羽踩着银杏叶的影子数步数，第七步时被凸起的砖块绊了个趔趄。宋禾熹的手臂横挡在他腰间，针织衫袖口传来淡淡的雪松香。
"钥匙。"宋禾熹从刘文羽背包侧袋摸出挂着小皮卡丘模型的钥匙串，"抬脚。"
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刘文羽陷在懒人沙发里看宋禾熹烧水，那人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的后颈线条像段月光下的海岸线。玻璃杯被塞进掌心时，他忽然抓住宋禾熹的手腕："你钢琴谱第三小节..."
"是为你改的调。"宋禾熹抽出手，将毛毯抖开盖在他腿上，"原版跨度太大。"
刘文羽的视线追着那道身影在厨房移动。宋禾熹切柠檬的姿势像在解剖某种精密仪器，果肉分离时甚至没有溅出一滴汁水。窗外的霓虹灯牌变换颜色，将他的侧脸染成钴蓝色。
"蜂蜜。"宋禾熹托着杯底让他喝解酒茶，拇指无意识蹭过他的虎口老茧。刘文羽突然发现茶几上的遥控器换了位置——上周他来时明明放在左侧，现在却摆在右侧凹陷处。
毛毯下的脚趾无意识蜷缩起来。刘文羽看着宋禾熹把靠垫拍松，那人弯腰时项链坠子滑出衣领，指南针表面有道新鲜的划痕——是那天在岩壁上留下的。
"下周排练。"宋禾熹关上顶灯只留盏落地灯，"我周三下午没课。"
刘文羽在黑暗里数着对方的脚步声。五步到厨房，三步折返，停顿两秒后是玻璃杯轻叩桌面的脆响。他忽然想起比赛那天宋禾熹背包里的备用创可贴，印着小小的银河图案。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半梦半醒间，刘文羽感觉有人抽走了他手里的空杯子。毛毯被往上拉了拉，某个带着凉意的触感短暂地碰了碰他的发梢。
“睡觉。”
“你走吧，现在很晚了。”刘文羽迷迷糊糊说。
宋禾熹转身去厨房把杯子洗了。
“你睡着我就走。”
宋禾熹接上一句。
“怕我走了，你出什么意外，然后怪到我头上。”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宋禾熹看着刘文羽熟睡的脸庞，轻笑。
“晚安。”
晚风刮过小巷，树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或许，树丛也觉得，今天晚上有点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